長公主安煜媛修養數日,劍傷日漸好轉,只是她得知自己中毒,無藥可解,不免心中憂慮,整日悶悶不樂。好在有石玉梅陪在身邊,時常開解。
這天,安煜媛和石玉梅正在府中閑坐,侍女呈上一封請柬。請柬是承恩郡王樂輕揚送來的,邀請長公主到宮中飲宴。
「公主殿下,我看樂輕揚很可能就是刺殺事件的幕後主使,他請您去只怕沒安什麼好心,我們還是多加小心,不要去了。」石玉梅不無擔憂地說。
「梅,你我情同手足,此刻沒有外人,不必稱我為殿下,我們還是姐妹相稱。」安煜媛又把請帖端詳了一遍,說,「承恩郡王這請帖寫得言辭懇切,我們不去是駁了他的面子。沒有證據能證明他要謀害我,我們還不能和他撕破臉皮。」
石玉梅點點頭,說︰「反正是邀請我們去皇宮里,不如我們進宮時先到佑親王的宮中,和他商量商量。」
安煜媛一直和父親相依為命,感情至深,被封為長公主後居于宮外的公主府中,而父親則在宮中居住,父女多日不曾見面,讓煜媛很是想念。听石玉梅說進宮先去見父親,立即高興得答應下來,換上朝服,進了皇宮。
佑親王高崇德見女兒和石玉梅一齊覲見,心中十分高興。一會兒關切地詢問女兒的傷勢,一會兒又感慨近日事務繁忙,沒有時間去公主府探望女兒。
安煜媛說明來意,問道︰「父王覺得孩兒應該去還是不去?」
高崇德微微一笑,說︰「承恩郡王邀請你,不去恐怕不妥。你們不必擔心,這里是皇宮,他要宴請你,必定大排筵宴,大庭廣眾之下,量他也不敢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得到父親的許可,安煜媛和石玉梅來到承恩郡王居住的宮殿。樂輕揚得到稟報,遠遠地接出門外。
「長公主光臨寒舍,讓舍下蓬蓽生輝。」樂輕揚躬身施禮。
長公主的品級與親王同為正一品,較從一品的郡王高,因而見面時理應樂輕揚向安煜媛請安。
畢竟對方是長輩,態度應當恭敬。安煜媛急忙伸手相攙,說道︰「王爺不必多理。」
「長公主,請。」樂輕揚伸手作了個「請」的手勢,引著安煜媛向殿中走去。
雖然在天威皇帝的葬禮上,安煜媛遠遠地望見過樂輕揚,但當時距離很遠,看得並不真切。今天,安煜媛才認認真真地端詳了一番眼前這個男人。樂輕揚身材高挑,面目清秀。臉上一對彎彎的眉,精心修剪過,又用眉筆細細描摹;眼楮不大,細細的,卻透著一股精明;臉頰和嘴唇上都涂了胭脂;肩膀縴細瘦弱,略略有些溜肩,更讓他顯得弱不禁風。
安煜媛從小和父親一起長大,高崇德是習武之人,英姿挺拔,後來她遇到的要麼是石雲鵬那樣的武將之子,要麼是文宣、文毅兄弟般的文弱書生,從沒見過這等脂粉氣濃厚的妖孽男子,不禁心生厭惡。感嘆母親怎麼會看中這樣的男人,但臉上依然陪著笑容。
樂輕揚並沒有將安煜媛引入內殿,而是七轉八繞帶著煜媛來到一處花園。花園中景致優雅,花木奇異,一條曲曲折折的小溪從園中流淌而過,穿出院牆,水流清澈見底,水聲叮咚悅耳。安煜媛記得她初到皇宮時,曾得天威皇帝允許在皇宮中四處游蕩,曾到過這間宮殿,只是當時並未見如此別致的景觀,想是樂輕揚搬進來後整修過。短短幾個月,就將花園改建得別有韻致,安煜媛不禁暗暗佩服樂輕揚的品味。
忽然,一陣歡快動听的樂聲傳來。安煜媛和石玉梅同時將目光投向樂聲響起之處,只見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坐在溪邊的石案上彈著古箏,女孩衣著華貴,身著從一品的服色。安煜媛已然猜到她就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妹妹,次公主安滿媛。
「快來給長公主見禮。」樂輕揚吩咐滿媛道。
安滿媛停住撥弦的手,輕盈地站起身,緩緩走到煜媛面前,深深萬福。「拜見長公主姐姐。」
煜媛拉起滿媛的手,如同平常人家朝夕相處的姐妹般問長問短。滿媛低聲地應答著,時不時靦腆地低下頭去,目光中流露出見到生人時的不安與焦慮。看著這個嬌弱憂郁的妹妹,安煜媛不禁生出憐憫之心。
「小女與長公主本是親生姐妹,今日初次見面,足見骨肉情深。不過來日方長,以後小女有得是機會到長公主身邊侍奉。今日天氣晴好,本王宴請長公主,另外請了許多達官顯貴作陪,客人們已在門外等候,請長公主示下,可否讓他們進來。」樂輕揚聲音柔和如水。
「本公主到王爺這里作客,客隨主便,一切皆由王爺安排便是。」安煜媛答道。
「那本王就請客人們入席了。」說著,樂輕揚轉身出去。
不一會兒,花園中就擺上了宴席,宴席的座位安排得別具一格,餐桌椅沿溪邊擺開,讓客人們可以一邊用餐,一邊觀賞溪流的景致。
客人們紛紛入席,多為朝中高官的家眷。有安煜媛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樂輕揚一一向煜媛作了介紹。眾賓客和長公主見禮,煜媛也逐一還禮。讓她高興的是,石雲鵬也在賓客之中。只是在石雲鵬的臉上看不到愉快的表情,似乎他滿懷心事。
安煜媛被安排在主位,石玉梅肩負著保護長公主的責任,因而緊緊跟在煜媛身邊,寸步不離。樂輕揚便將她安排在煜媛身邊就座。石玉鵬只是將軍之子,沒有官職,被排在末位,離安煜媛很遠,兩人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
樂輕揚和安滿媛在主位相陪。酒食上桌,樂輕揚站起身,舉起酒杯,環視眾人一周,說道︰「今日長公主駕臨,各位貴客前來助興,本王心中十分歡喜。只是僅僅飲酒吃飯,不免辜負了這大好*光。我這園中剛好有一條小溪,我建議大家效仿古人,來一個曲水流觴的游戲,為大家助助興。」
眾人大多贊同。安煜媛和石玉梅對這種游戲之事,本是無可無不可的,見大家都興致高漲,也不便掃了大家的興,就點頭稱是。
曲水流觴,是自古代流傳下來的一種游戲。大家坐在河渠兩旁,在上流放置托盤,盤中放一張紙條和一個酒杯,杯盤順流而下,停在誰的面前,誰就拿起盤中的紙條,按上面的要求去做,做不出來或做得不好,就將杯中酒罰飲。
東晉時代大書法家王羲之與其友在會稽蘭亭邊玩過這個游戲,大家飲酒賦詩,論文賞景。王羲之揮毫作序,乘興而書,成就了書法名篇《蘭亭集序》。今日,樂輕揚提出此事,大家猜想他是要附庸風雅。
不一會兒,宮女將多個杯盤放置小溪上游,順流而下飄到各人面前。賓客們紛紛拿起杯盤,看著上面的紙條。有的按紙條所說做詩,有的寫書法,一時熱鬧非凡。
石玉梅的面前也停下一個盤子。她拿起紙條一看,上面寫著「聞雞起舞」,原來是讓她舞劍。這個哪里難得住石玉梅,她抽出隨身的佩劍,一陣旋舞之後,大家喝彩不斷。
這時,一個杯子飄到安煜媛面前,她拿起一看,上面的字是「一江春水付瑤琴」。這是讓她彈琴。安煜媛頓時傻了眼,她與父親高崇德一樣不通音律,琴這物件是從沒模過,讓她彈琴,便是讓她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