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謀傾天下 正文 珠光初綻,真情假象難辨(五)

作者 ︰ 傅璟雯

第十六章

「公主……」惠英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很堅決。

「我必須出宮。」我打斷她,將黑色的披風穿在身上。我繼承了母親北方血統,本來就身高肩寬,寬大的披風穿在身上,一下子就掩飾住了我原本的身形,從背後看,到像男子。

「公主,你不能這麼任性!」

「惠英!」我直視她的眼楮,「三皇兄已經失蹤了將近一整天,晚宴結束就又失去了蹤影。巴郎本來是貼身保護的,可是他兩次都在同一個地方與三皇兄失去了聯系,這足以判斷,三皇兄那里出了蹊蹺。我一定要去看看。」

「白蓮使已經派人手搜尋了,公主就算冒險出宮也幫不上忙。而且,你剛剛落水,怎能這麼急出去呢!」

「惠英,我有分寸。」我將靈鞭纏在左臂上,走到惠英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三皇兄此次無故消失,皇後並不知情,那麼就一定是那些匈奴人在搞鬼。他們的主上一直認為三皇兄就是寧錫,這次他們無論使用的是什麼手段,一定是為了寧錫而來。只要真的寧錫能夠現身,三皇兄自然會安然無恙。至于落水,惠英,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怎麼可能因為落水而體弱至不能出宮?」

「謹德!」惠英平時很少叫我的名字,每當她這麼叫的時候,都是她把我當做妹妹一樣看待,說的話也只是為我考慮,而不是靈教或是大株。「今日三殿下不在宮中,義明也沒有提前布置守衛,這段時間以來,因著北朔使團的原因,宮內各個關卡的守衛都加嚴了,怎由你隨意出入?」

「惠英,你多心啦。」我輕松的笑了笑,「今晚湖邊那一場鬧劇,謹妍被罰奉先殿面壁自省,謹安謹寧也罰了禁閉,七公主落水受驚,連床都不能起,宮里的人現在都小心的很,如無必要,是不會有人走動的,侍衛們也都知道,防守反而比平時松懈一些。」

「白蓮使派人找了那麼長時間都沒有結果,你……」

「那是因為他們都沒有我了解三皇兄。」我放沉聲音,不容惠英再多說,「辰時之前,我會回來的,這里的一切交給你了。」

繞過惠英,我從閃身出門,一躍而起,消失在惠英的視線中。

城東客棧,「清秋」兩個大字在隨著黑色的大旗迎風招展。隱約有輕微的樂聲傳來,低低的,還算悅耳,但是听不出是什麼曲子,也辨不出是什麼樂器。我縱馬走近,才看清房檐上坐著一個人影。

听到馬蹄聲,房檐上的人影站了起來,然後極利落的翻身躍至我的馬前,沒有像靈教眾人一樣對我跪拜,而是深深的低頭,恭敬的說︰「巴郎見過先生!」

「巴郎,帶我去如意巷!」我說著,雙腿一夾馬月復,飛馳而去。巴郎跟在我身後,也翻身上馬,緊隨其後。

如意巷在平都城南,曾是商旅聚居之地,繁盛一時。但是近年來河流改道,滕州又因商貿而崛起,商人貨品逐步轉向城北集散,城中富戶也都遷移至城北居住,如意巷附近也就這樣衰落下來。南株素來盛行奢華之風,盡管當庭一再提倡節儉,民風也是一時難改,所以如意巷中的建築大都庭深院闊,衰落之後的房屋沒有人看管,散發著空曠陰冷的氣息,連乞丐也不敢獨自寄居,平日更是人煙稀少。

不多時,我在巴郎的帶領下來到了如意巷西口的一處大宅。宅院空置已久,顯得有些陰森。

巴郎告訴我,三皇兄昨日離開工部之後就獨自來到了這里,進門之後就在也沒有出來。龐伯伯派人在附近尋找了很長時間,都沒有發現三皇兄的蹤跡。可是,今晚宮宴時,三皇兄又出現在宮中。巴郎在宴會後試圖接近三皇兄,可是三皇兄再一次到了這個地方,消失不見。

我跟在巴郎身後,慢慢走進大宅。四周一片死寂,但是我好像能從這寂靜中感受到一絲異樣的氣息。

「先生……」進了內宅之後,巴郎越走越慢,最後停了下來,猶猶豫豫的開口。我不說話,等著他自己陳述。

「先生,我覺得這里不太對勁,還是叫白蓮使他們一起進來吧。」巴郎沉默良久,就像下定什麼決心一樣。

「巴郎,你先退出去。」

「先生,這里很危險!」巴郎有些失措。

「你去找白蓮使,讓他帶四大護衛來這里。你們來了以後不要馬上進來,听我以哨聲為號。如果你們在門口等了半個時辰還不見我出來也听不到信號,就馬上封死這座院落,以最快的速度通知青雲使領兵來援。」

「先生……」巴郎猶豫良久,輕嘆一聲,「先生多加小心。」轉身離去。

我凝視巴郎的背影,心下了然。

宅子很深,我繼續往里走,寂靜的空氣仿佛凝結,似乎在醞釀著什麼。我一直走,穿過中堂後停了下來。不遠處一枚小小的石塊在地上反射著光,我走過去撿起來,認出是三皇兄劍穗上的裝飾,應該是三皇兄給我留的信號。果然,在附近我又發現了同樣的小石塊。順著三皇兄留下的指引,我一路走,一路記住道路,一直走到一間不大的小房子前。

這間小屋不大,類似于佣人住的那種,樣式在平都很常見,但是平常的這類房間都是用低劣的木頭蓋的,而眼前的這間卻是用石塊堆砌而成,不知要精良多少。憑借這幾年的經驗,我很清楚這樣的一個地方對一個地下組織來說意味著什麼,幾乎可以肯定,這就是那些匈奴人的一個據點。

四周依然很安靜,我深吸一口氣,決定去試探一下。

「  」我沒有放低我的腳步聲,徑直朝石屋走去。一步,兩步,越來越近,沒有任何阻攔和埋伏,我反倒緊張起來。

就在我的手即將觸到屋門的時候,一個黑影從我右手邊閃出,隨即一道銀亮的寒光沖破黑暗,直取咽喉。我向後閃身,從袖中抽出靈鞭,與那個突襲我的黑衣人纏斗起來。我自認武功強于此人,很快佔了上風,但是又過了數十招,我依然無法將黑衣人制服。我在打斗中悄悄移動,希望能借勢進入石屋。對方畢竟比我差了一籌,被我牽著越來越靠近石屋,然而在我離屋門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又一個黑衣人從我身後跳了出來。我一時措手不及,避開了身後的刀鋒,卻沒有避過和刀鋒一起降臨的迷煙。

「咳咳」平日只有我用迷煙迷別人的份,哪里自己受過這種東西?嗆下一口氣,我不住的咳嗽,身體似乎無力的軟了下來,慢慢倒在地上,只能任由兩個黑衣死士將我的雙手反綁,像麻袋一樣被他們拎起來,進了那間小石屋。

石屋果然不是普通的房間,而是一個密道的入口。我被一個黑衣人拎著,在密道中七拐八拐,竟然來到了一間密室!黑衣人對我倒還不錯,沒有把我直接扔在地上,而是讓我坐在一把椅子上,還把已將月兌手的靈鞭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後以極快的速度離開了。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用夾在指甲里的小刀片輕易的割開了手上的繩索,從懷里掏出一個紫色的香囊,用力在鼻子下嗅了嗅,又把桌子上的靈鞭在左臂纏好,才站起身。

這間密室不小,但是布置的像一間書房,很寬的是書桌,還有待客用的圓桌和椅子,兩只大書架上沒有書,而是擺的滿滿的鐵盒子。我稍微看了一下,就來到書桌前。

書桌上還散亂著一些紙張,我隨手拿起了看了看,都是大株幾位公主和她們母親以及母親娘家的情況。我從中找到了七公主的,出乎我的意料,我的資料中竟然有母親當年的謀逆案的詳細調查經過,還有幾個證人的證詞。雖然這些是早就準備好讓別人來查的,但是見到如此詳盡的資料我還是有些吃驚。這些匈奴人的首領果真有幾分能力,我竟暗自有些欣賞這個對手了。

我發現,有關南株公主的資料上,都有一個紅色的類似梅花的印記,我記下這個印記,在書架上逐一尋找,果然找到了一個同樣印有這種印記的盒子。我取下耳環,將耳環上的掛針插在盒子的鎖孔里,倒騰了一會,就打開了盒子,盒中只有幾張薄薄的紙,我好奇的拿出來一一看過,是南株全部待嫁公主和北朔太子的生辰八字,還有一張是神算子朱重的空白印信,蓋有他的印章。我不明白這些東西是干什麼的,就依舊將它們放還,又將我剛剛看過的東西歸位,回到椅子上坐下。

然而就在一霎那間,腦海中靈光一閃,生辰,空白印信,求親,聞人成對我的承諾……我瞬間明白了。

北朔來求親之初就受到了大株朝臣的各種猜疑,卻總也討論不出來他們到底意欲何為,只能準許求親使團來訪。我雖然從聞人成那里知道了北朔的狼子野心,但是來不及找三皇兄商量,也沒有通知誠哥哥和父皇,我害怕聞人成在受到我的拒絕後,以防泄密加快行動,就用了釜底抽薪的法子,設計了湖邊的那場鬧劇,讓五位待嫁公主中的三位被罰了禁閉,一位臥床不起,只剩下大公主謹華,但是已經定親兩次的謹華肯定不能出嫁北朔,這樣就能為南株爭取一些時間。

可是,鐵盒子里的東西告訴我,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白用功。那鐵盒子只要傳到聞人成手里,他便可隨意填上任何一個公主的生辰八字,告訴大家這是神算子朱重算出的北朔太子的天定姻緣。神算子朱重是聞名天下的天機算,他說的話在某種程度上等同于神諭,有誰能夠反駁?那麼任那位公主是關著禁閉還是臥病在床,就算是克死了兩任未婚夫,都是要出嫁北朔的。

我的思緒一時間發生了混亂,甚至不知道是應該坐下還是站起來。

「冷靜」我在心里默念。為今之計,無論如何不能讓聞人成拿到印信。

想到這里,我沖到書架前想要找到那個盒子,可是忙中出錯,書架上的盒子都一個大小,一個樣式,我哪里還能找得到那個裝有印信的盒子?

而就在這時,我听到了一陣腳步聲。我更加慌亂了,好幾個盒子被我打到了地上,我慌忙去撿,卻根本找不到它們原來的位置。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索性不管那些盒子,對著書架狠狠踹了幾腳,嘩啦的一陣聲響,密室中的書架接連倒地。我也趁著這陣聲響向門口跑去,一邊跑一邊抽出了袖子里的靈鞭。

有幾個黑衣人已經進了石屋,與我在密道里撞了個正著。我揮手揚鞭,毫不留情,對方又沒有防範,根本不能捉到我。很快,我就沖出了石屋。

院子里大約有十來個黑衣人,大概是听到了密道里的動靜,正圍成一個圈等在石屋門口。我故意放慢腳步,緩緩走出石屋,一直走到院子中央,一個月光還算不錯的地方才舉手揮鞭,和那些黑衣人交起手來。

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要讓對方見到寧錫,所以我一點都不著急逃跑,拖延著和那些黑衣人過了幾十招,竟然逐漸佔了下風,有些逃不掉的危險了。

正當我快要招架不住的時候,那些黑衣人卻幾乎在同時停止了動作。我一時慌亂,也趕忙收手。

黑衣人的包圍圈自覺的打開一個缺口,讓進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人,看不清身材,只是讓我感覺到他很高。巧的是,此人也和我一樣,用一張銀質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徑直向我走過來,在離我四五步的地方停下,略略抬了一下手,好像是做一個請的動作。我正在遲疑此人的身份和意圖,他卻突然出手。只听「簌」的一聲,一個未知的攻擊就向我襲來,直取咽喉。我本能的閃過,再次揮動靈鞭迎戰。

這是一場兩個人的單打獨斗,黑衣人都安靜的站在一邊。我逐漸落了下風,其實交手沒有幾招,我就已經處在了被動的位置,一直疲于應付,哪里有還手之力。

雖然比不上十八利器聞名天下,但是作為靈教歷任掌教的標志性武器,靈鞭以其靈巧多變,出其不意獨闢蹊徑,往往讓人難以招架,也讓眾多江湖人氏聞之膽寒。今日與我對陣的也是一條鞭子,而且僅僅是一條很普通的軟皮鞭,軟皮性質柔韌,難以控制,可是今日卻仿佛有了生命,處處制衡與我,卻又不對我下狠招,我竟一時無法月兌身。我借著打斗的間隙試圖向院牆移動,可是每當我有動作,對方也會有動作,硬是將我們二人的打斗範圍保持在院子中央。

突然,我橫向揮鞭,向院門方向大步竄去,與我糾纏的黑袍男子也快步上前,在他就快要觸及我的時候,我猛的轉身揚手,從袖口中甩出數根銀針,對方連忙躲閃,圍在周圍的黑衣死士也紛紛拔劍想對我發動進攻,卻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灑出的白色煙霧迷了眼楮,亂了方寸。借此機會,我終于一躍跳上房檐,咬住胸前的竹哨使勁一吹,尖銳的哨聲劃破了夜空。

施展輕功,我越過一道道院牆,慌亂的逃出這座宅院。

「少主!」龐伯伯已經在等候,一見到我就跑來,將我扶上馬,對著後面的一眾靈教教徒揮手,眾人也是早已待命,听到號令便一擁而上,與從宅子里追出的黑衣死士戰作一團。

「少主,你先走!」靈教四大護衛之一的龐海利對我大聲喊。

「你們小心!」我點頭,雙腿一夾馬月復,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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