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我坐在馬車上，心里覺得很詭異。
沒錯，我是答應了要和聞人成偲一起來的，但是……
我不知道他把該死的聞人成倓也給一塊叫來了！
我看著對面坐著我聞人成倓和聞人成偲，都很安穩的坐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今天傍晚的時候，我被雲香換上了一襲華麗的天藍色錦袍，然後被她帶到大營後面。我心里猜到了七八分，所以就順從的接受了這一切安排。
結果我在營帳外看到的是兩個人，聞人成偲和聞人成倓。
我現在看到聞人成倓就覺得渾身都不舒服，但是沒有辦法，還是跟著他們一起騎馬出營。我們從山徑小道上靠近滕州城，從一段不知是什麼年代修建的破敗的城牆上翻了過去。這里的守衛很少，聞人成偲出手又很快，幾下就解決了他們，順利的就進入了滕州城。
滕州城里的內應是我安排的，靈教的人，早就拉著馬車等著了。
我們三個坐著馬車走了好長一段路，才到了我們的目的地，滕州城最大的青樓，雅韻閣。
趕車的是個高大的漢子，始終用大大的斗篷蒙著臉，一路上也很沉默。我讓他把車停在里雅韻閣相隔一條街的地方，就和其他兩個人一起下了車。
雅韻閣很漂亮。
我這麼說完全是出自真心。那是一個八角形的建築，讓人覺得很高雅，一點也沒有秦樓楚館的風塵氣，門口也沒有一群鶯鶯燕燕招攬客人，反倒是有兩排穿戴整齊的小廝招待著。
我們一行三人並沒有點姑娘，而是讓小廝把我們帶到大堂。
我們一早就打听清楚了，這雅韻閣的花魁名叫商姬，色藝雙絕，能歌善舞。但是她接客的時候有一個很奇怪的規矩，就是她從來都不接受客人的點名，而是每天晚上都會在大堂獻藝，有時候是唱曲，有時候是跳舞，所有想要和她共度春宵的人就等在大堂，等她表演完了可以贈送禮物，可以是金銀珠寶也可以是詩詞歌賦，只要是商姬看得上眼的，無論貴賤都會和這個客人共度一晚，但是送給她的東西卻是都歸了她，無論有沒有中選都不能收回。
好多富豪為了她花費了不少銀錢，但是卻不曾被挑中一次。那李玉虎的玉如意就是這麼送出去的。
我們三個使了銀子，找了一個靠前的位置坐下。
其實大堂里每日都有人獻藝，有客人看上了就直接點了去，最後才輪到商姬。
我們去的早，商姬還沒有上場，只是一些小角色在表演。宮里的歌舞我也不是沒有見過，比起這些要好上太多，所以並不感興趣。聞人成偲一直坐的很直，目不斜視，好像根本就不關心台上的人。反倒是聞人成倓好像是挺喜歡的，看的津津有味。
我對他的鄙視不禁又增了幾分。
等到很晚的時候，台上的樂聲突然就停了，然後周圍的燈也滅了。我知道，我們要等的人就要到了。
商姬是從天上飛下來的。
她身著粉紅色的長裙，從房梁上飄曳而下，手中握著粉色的絲帶，在空中轉著圈，很慢很慢，一圈一圈的往下落，就像一枚飄零的葉子，優美而憂傷。沒轉一圈，周圍的燈就亮一度，直到她輕盈的落在舞台上，周圍的燈全部都亮了起來，比剛剛還要亮上幾分，整個大堂如同白晝。
商姬今日的節目是獨舞。
客觀的說，她跳的並不是太好，身段有些僵硬，動作也有一些單一，但是偏偏就在舞動之中流露出一種入骨的嫵媚，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拿捏得到位，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就被吸引，即使是坐在最偏僻的位置上，也會覺得商姬的一雙秋水翦瞳時不時的看向自己，很快就被她迷住了。
我雖然是女人，但是也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
一曲終了，商姬盈盈拜別，退了下去。從台子後面走出四個拖著盤子的小廝，挨個的讓客人們贈送禮物。不少人都慷慨解囊，好多張大面兒的銀票和黃白的元寶都出紛紛落在盤子里。
小廝走到我們面前，聞人成偲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有東西，但是小廝站著不走，一點要讓他留下一些什麼。聞人成偲有些不好意思，隨手把手上的扇子撂下了。聞人成倓則很高興的往盤子里放了一塊略帶粉色的玉佩，我想了一會兒，從手上退下一個瑪瑙石的戒指放在了盤子里。
台上有陸續上去了人表演，但是已經沒有人有心思看了，都在焦急的等待商姬的決定。禮物被收好之後，由四個小廝端著進了後堂，商姬會從中選擇一個最為中意的。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一個小廝端著一個罩著紅布的盤子走到台上，大廳里一下子就安靜了。我也有點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雅韻閣很漂亮的嬤嬤走到台上，一把掀開了紅布，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上面。只見嬤嬤玉手輕搖，指間赫然捏著一枚白色的瑪瑙戒指！
商姬選中的人，居然是我！
我稀里糊涂的就被兩個小廝迎上台子，嬤嬤親切的拉著我的手稱贊道︰「真是個俊俏的公子啊！商姬這丫頭可是越來越會挑人了啊！」
「哪里哪里，能入得了商姬的眼，是在下的榮幸。」我心里很不舒服，這和我預想中的可是一點都不一樣。
但是大堂上的人都歡呼起來，有人贊嘆「這小公子和商姬真是一對！」有人沒有被挑中，很是失望的大喊︰「昨個就挑了個白面書生，今天怎麼又是一個小白臉！」更有人出言粗俗不堪，「這小子也太弱了吧！不知道消不消受得起那大美人呢！」
我平生頭一次被人這樣指指點點，臉色漲的通紅，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結果是我坐在台下的兩個同伴快步跳上舞台擋在了我和老鴇之間。
「我兄弟還小，這等大場面還是頭一次，難免有些難為情，還請嬤嬤不要笑話。」聞人成倓估計是經常來這種地方，駕輕就熟，從容不迫的對著老鴇略略一揖，攔住了我和聞人成偲的前面。
「呦呦！」那老鴇四十不到，涂脂抹粉的很是嬌媚，將手帕一揮圍著我們三個人轉了一圈，細細的大量了一番，「嘖嘖，本以為這小公子是今晚最俊的，沒想到他還有這麼英俊的兩個哥哥啊！也難怪了！」
聞人成偲的臉色明顯綠了，估計殺人的心思都有了。我的臉色則更紅了，直往聞人成倓的身後藏，卻被他揪住衣領，毫不留情的拽到老鴇面前。
「我這兄弟還未曾開過葷哩！」聞人成倓指著我笑的特別開，「久聞商姬大名，我們兄弟就想著，來見識一下。本來也沒有非分之想，僅僅想一睹芳容，可恰巧就趕上了這麼好的運氣！」他自若的和老鴇套近乎，「我這兄弟都不好意思了，嬤嬤你看……」
「那是！」老鴇一揮手帕，一股刺鼻的脂粉味撲面而來，「要說商姬這丫頭，可是方圓十里都鼎鼎大名的絕色佳人呢！幾位今兒可真是運氣了！可是……」老鴇色迷迷的看了聞人成偲一眼，話鋒一轉，「可是美人只有一個，可是這爺，卻有三位吶！這可，如何是好啊？」
「中標的是我的小弟，自然是他去了。」聞人成倓面不改色，忽視了老鴇話里的深意。
「那……余下的二位爺，就要孤零零的，浪費這良辰美景嗎？」。老鴇說著，慢慢的往聞人成偲身上湊過去，聞人成偲連忙退後，拉過聞人成倓做擋箭牌。
「呵呵，如此良宵，自然不能空負不是？」聞人成倓笑眯眯的，「只是我們兄弟二人旅途勞累了，倒是更想听听曲，樂一樂。」
「這樣啊！」老鴇一臉的失望，隨手招來了一個小廝，但是眼楮還是一刻不離的看著聞人成偲，「去！把芳郊和綠遍叫過來，好好的伺候這二位爺！」
「久聞二位姑娘大名！」聞人成倓又是一揖，特別高興的樣子，「今日不能得見商姬，能夠見見這二位姑娘也是在下的福氣了！」他轉頭看了我一眼，帶著些酸味的說，「真是羨慕七弟你啊！為兄什麼時候能有這等好福氣？」
如果當時有鏡子，我一定能看到自己的臉是綠色的！
「就把這位公子，請到商丫頭那里去吧！」老鴇大手一揮，趕忙叫人把我給打發走，好讓她多點機會接近聞人成偲。
我終于松了一口氣，趕緊跟著小廝往樓上去了。
台子下面的人更加激動了，尖叫聲一浪高過一浪，大致是在怪罪見不到商姬，就連最漂亮的歌姬芳郊和綠遍也被人點了去，只剩下不入流的角色了。
我回頭看了我的兩個同伴一眼，頗有些同情他們。
聞人成偲一臉的陰沉，我想如果可以的話，他一定會殺人的。但是站在他和老鴇中間的聞人成倓還是溫和的笑著，任由老鴇靠在自己身上。
真無恥！
我在心里暗罵，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