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我生平第二次被殺手追殺。雖然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想到上次毒崖的事情,我對慕容家這種墨綠色劍袖的殺手充滿了恐懼。
我們的馬車停在和雅韻閣一街之隔的地方,馬車夫還在等著我們。但是,當我們走到就要接近馬車的地方,突然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大群墨綠色的殺手,聞人成偲走在最前面,反應也最快,幾乎是立馬就和他們撕扯了起來。
我本能的想要往後退,但是聞人成倓拽住我的衣領,近乎粗暴的將我拉到馬車前。我一時慌亂,也來不及反抗。聞人成偲的武功很高,對付這十來個殺手依然游刃有余,車夫則坐在馬車上,黑色的斗篷將他遮了個嚴實,他根本就沒有加入戰斗,不過我和聞人成倓也沒有動手。
「上車!」聞人成偲接著打斗的間隙從我和聞人成倓大喊道。
我和聞人成倓幾乎是同時反應過來,一躍就跳到了馬車上。
「快走!」我沖著車夫大喊。可是車夫並不理我,而是以極快的速度跳下馬車,不知用了什麼功夫就竄到旁邊的牆頭上,瞬間就沒有了蹤影。
「這就是你找的人?」聞人成倓對我冷笑,聲音冰冷,「拋下主子自己逃命?」
「到處都是殺手,你要送死還要拉上人家不成?」我反唇相譏,絲毫情面也不留。
聞人成倓沒有理我,而是自己坐到了車夫的位置開始趕車,他趕得很急,馬車幾乎是立刻就飛速前進起來。外面,聞人成偲已經從墨綠色中掙月兌出來,以極快的速度跳上馬車。他一上來,聞人成倓又一次加快了速度,馬車飛奔起來。
我在馬車上劇烈的顛簸,視線也被阻擋,看不到外面是不是有人跟著。好幾次,我試圖站起來或者是向馬車外看看,但是都被一陣又一陣的顛簸弄得失去了平衡,連坐都坐不穩,只能用手勉強支撐著靠在座位上。聞人成偲和我一樣經受著顛簸,但是明顯比我要好很多,還能掀開簾子看向外面。
「他們跟上來了,」聞人成偲警覺的將劍握緊,提醒我,「小心,來者不善。」
我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馬車就突然停止了,我一下子失去了支撐摔倒在馬車的底架上,並且向車外滑去,連骨碌帶爬的沖出了馬車的簾子,身體在車轅上狠狠的撞了一下,疼的我不由自主的卷曲起來,但是盡量捂住嘴不敢叫出聲。馬車的簾子正好落在我的頭上,我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用手亂模。右手正好就踫到了一條鞭子,我趕緊攥住,兩手並用將繞在頭上的簾布扯下來。可是我的視線恢復了正常,還等不及看一下周圍的情景,就從余光中看到一道寒光從我的側面刺過來,多年習武的本能反應使我根本就沒有思考的將右手中握住的鞭子揮了出去。那一刻,我面臨生死的考驗,哪里還有心思去想著掩飾自己的武功?雖然手中拿著的是一條普通的馬鞭,但是在我的手中已經化為殺人利器,很快就將跳上車轅妄圖襲擊我的殺手解決了。
一旁的「乒乓」聲還在繼續,來的人比剛剛多出好多,聞人成偲一個人被十來個人圍困,雖然傷不到自己,但是要想有所突破也要費一份功夫。聞人成倓也和幾個人糾纏著,但是動作就要慢很多。我隨手撿起一把劍,加入了我的同伴。
我會武功,這沒什麼稀奇,所以我必須要過來幫忙。我故意將動作使的有些僵硬,長時間和兩個殺手周旋著。
聞人成偲果然不讓我失望,不一會就突破的圍困,將那十來個人統統打倒在地,聞人成倓雖然不濟,但是對付的人少,也勉強掙月兌了糾纏。見到這種情景,我也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將那兩個人刺了幾劍,跳上了馬車。
經過這一番打斗,追擊我們的人被解決了大半,危險基本已經沒有了。
返回的時候依然是聞人成倓趕車,我和聞人成偲坐在車里。馬車飛快的前進,是我從來都沒有經歷過的顛簸。我想要觀察一下聞人成偲的表情,但是他一直背對著我,從窗戶上警覺的觀察外面的情景。
一切都還算正常。
我們從進城的地方拋棄了馬車,被我們殺死的守衛依然橫尸當地,根本沒有人發現。看來滕州的城防還是有很多漏洞的,我在心里暗嘆。
出了滕州城就是玄甲軍的勢力範圍,馬匹早就等著了。
一路上,我們三個人都很沉默,只是默默的趕路,商姬的事情我沒有問,我們的行蹤是怎麼暴露的也沒人提起。但是,我明顯感覺我身邊的兩個人臉色有些不好看,聞人成倓平時都是微微的笑著的,這一路雖然也笑著,但是很僵硬,幾乎要凝固在臉上。聞人成偲平時就是冷冷的表情,今天也沒有什麼變化,可是我總覺得有些不一樣。在某一個瞬間,我轉頭看到聞人成偲正在看我,眼楮里充滿了一種探究的味道,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快的就像天上的流星,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我們回到玄甲軍大營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天了,營帳里靜靜的,燭火都熄滅了,只有主帳和聞人成倓的營帳還有燈光。
我們三個從大營的後面悄悄的走到主帳。主帳的簾子被掀的很高,就像是在專門等什麼人似的。
見到我們進來,歐陽景瀾急忙從座位上走下來,向聞人成偲迎過去,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眼楮里都是探究和詢問的意思,看來是很關心。
聞人成偲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點點頭,臉上居然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這可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歐陽景瀾很高興,聞人成偲很高興,我也很高興,整個大帳里沒有一個人說話,但是卻有一種很愉悅的氣氛洋溢在空氣中。
因為已經很晚了,歐陽景瀾和聞人成偲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所以我們並沒有在主帳呆很長時間,只是簡單的和歐陽景瀾交代了一下商姬答應的很爽快就各自回營帳休息了。
醫帳和聞人成倓的營帳是同一個方向,也其他兩個人不同路,所以我即使心里很不舒服,但是還是跟在聞人成倓身後很遠的地方默默的走。
醫帳已經完全的黑了,但是不遠處聞人成倓的營帳卻燈火通明。
「你回去吧,不用等雲香了。」聞人成倓突然停下了腳步,說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听聲音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
我支支吾吾的應了一聲,實在是為今天的錯誤感到尷尬,就以最快的速度跑回醫帳去了。
我一進醫帳,就一坐倒,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太危險了,今天真的是……
良久,我平靜了一下呼吸,模著黑向自己的床鋪走去。听聞人成倓剛剛的意思,今天雲香肯定又是要在他那里了,我樂得自由,也懶得點燈,憑著記憶向里面走去。
就在我掀開圍住我床鋪的簾子的時候,突然感到一絲詭異之極的氣息……
我的床邊坐著一個人!
我太大意了,剛剛就只顧著慌亂根本就沒有發現,現在……
我手指輕動,從袖子里模出一個小盒子,里面裝著海柔姐姐給我配置的藥粉……
但是還未等及我出手,床邊的人就突然站起來,以極快的速度掀開簾子,準確無誤的攥住了我的手,一把把我拽過去,我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跌坐在床上,低聲叫著,很是狼狽。
來人並不理睬我,而是站在我身旁,居高臨下的看著我。黑暗中,他的眼楮閃爍著粼粼的波光,清澈的讓人沉醉,卻又洶涌著無邊的怒意。
我不自在的動了動,坐直身子,一臉委屈的表情,就要哭出來似的,特別無辜的看著他。但是他視若無睹,我知道,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誠哥哥……」我低低的叫,他不理我,我就大著膽子去抓他的袖子,輕輕的搖動,「誠哥哥,你真的生氣了……」
「屬下不敢。」莊誠的聲音特別的公式化,一點感情都沒有,也不動,就任由我拽著。
完了!這次是真的把他給惹了!
我無奈的放下他的衣袖,默默地坐在那里,心里充滿了歉疚和……委屈。
三月有余,從平都城破到今日玄甲軍很慕容涵琚對峙與滕州城,我在獨自一人在外面呆了三月有余。
我從小在宮里長大,雖然也會因為靈教的事情出去處理,但是都有好多人跟著保護,而且最多也就是兩三天,可是這次……
雖然惠英在玄甲軍,但是我們經常是好幾日才見得上一面,周圍都是不認識的人。我女扮男裝,要時時提防範南極和那個欽差帶過來的幾十個北朔大臣,不能讓他們知道我的身份;歐陽景瀾從來都不信任我,雲香時時刻刻都在監視,我更是一刻都不敢掉以輕心,聞人成偲看上去比較爽快,但是從來都是一副冷漠的樣子,肚子里有什麼盤算我一點都不清楚,還有那個陰陽怪氣的聞人成倓,想起來就惡心,卻必須每天面對他和雲香……
自從碧柳山莊回來,我每天晚上都睡得很輕,時常被噩夢驚醒,歐陽景瀾的說法是身體還沒有好透,但是我自己清楚,我時刻憂思,怎能安寢?
好不容易見到了一個親近的人,他還這樣……
我覺得委屈的不行,越想越難受,到了最後,居然流出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