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回衣服,快步走出門,直奔東屋。
影美人被我一個略微有些大力的動作搞得微有踉蹌,隨後緊緊跟上我的步伐,似乎想拉住我,又似乎是想說點兒什麼,可惜都慢了一步。
我沖到如花姐床前,看見那個所在被子里的可憐身影連睡覺時還皺著眉頭,便暗示著告訴自己說這小賤人過的也比我愜意不到哪里去。
不顧隨後進門的影美人,扯著如花姐的耳朵把她弄醒。
影美人跟過來一把捂住我作孽的手,似乎是想阻止我欺負他老婆。
心無意識地寒了寒,強擠出一個笑,拍拍他緊緊攥著我的手安撫他,隨後換上一種比較溫和的方式把床上的女醉鬼弄醒。
如花姐夢話連連地張開眼楮,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站在我旁邊的影美人,相對迅速地坐起身來,說了一句啞不成聲的話。
酒催的。
影美人長嘆一聲,哀怨地看我一眼,還沒等我琢磨出他眼神里要傳達的意思就轉身去給自己老婆倒水喝了。
折騰了半天總算準備停當。雲美男送我們到院子里,拉著我嘰里呱啦地囑咐了一堆廢話;如花姐極力從半夢半醒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一手揉著頭,一手拉著影美人的手;影美人從頭到尾都在看我,似乎在等我一句話。
我走到兩個人身邊,從上到下打量了如花姐的身量。
有七說七,小賤人硬件條件真不錯,雖然有點矮,身材比例是相當的好,這麼一個也就八十幾斤的小人,影美人抱起來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于是我發話道,「影兒你抱著如花吧,一路上要是覺得累了,就換我。」
影美人聞言有些茫然,看我一眼,隨後彎腰發力,送出一個華麗的公主抱。
看他一臉泰然的樣子,似乎不怎麼吃力。
瞧著那個眉開眼笑,做公主狀幸福地窩在自己老公懷里的如花姐,我這心百味雜陳。
他也提議過要抱我的,要是沒拒絕就好了。當初跟他說讓他練好了力氣再說,現在他的力氣似乎是練好了,可惜抱的人卻不是我了。
雲美男在不遠處對我眨了眨眼楮,湊過來笑道,「這一路上這麼抱著一個人,可要累死了。你們還是坐馬車去吧,慢是慢了點,就當一路游山玩水了。」
我很無語!
這兵荒馬亂的世道,游哪門子山,玩哪門子水?
可是我還是點頭了。
根本原因還是我那可憐又可悲的嫉妒心作祟。
備哥窮的叮當爛響,家里面能拿得出手的豪華車帳就那麼一個。我們一行人好不容易把馬車偷出來,雲美男隨手又牽了一匹馬,手腳利落地套在車上。
我看著他似乎畫蛇添足的動作有點兒不解,「一匹馬就夠了吧,干嗎弄兩個,吃的草都要加一倍?」
雲美男笑著答道,「兩匹馬拉起來比較輕松,每天能跑快一點兒,跑多點兒路程,要是遇到什麼緊急,就棄了車騎馬走。
我听著貌似有理,也就點頭答應。
三個人爬到馬車上才意識到一個重要問題——沒人會趕車。
話說趕車可是個技術活,不是那只鳥兒都能駕馭的了的。雲美男看著眼前這一群沒用的少爺小姐,哀聲嘆氣地坐到駕駛座上,「我送你們一程。」
我一把把他推下來,「算了吧,一程有多遠?你一會兒怎麼回來?」
雲美男笑道,「一程沒多遠,我把小白綁在車後,等把你教會了就騎馬回來。」
我狂搖頭,「門兒都沒有。我的資質你又不是不知道,等我學會了,江東也就到了。」
雲美男一臉無所畏懼,「這不正好?」
我搶過被他奪取的馬鞭子叫囂,「好什麼好?你該干什麼干什麼去吧。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我們決定在實踐中鍛煉隊伍。」
雲美男看我態度堅決,也就不再勉強,說了些控車的基本準則,隨即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我揮著鞭子指揮出發,兩只畜生還挺給面子,車子晃晃悠悠地就上了道兒,還算安穩地走出去二百米我才喊停,跳下車一路沖回去飛到雲美男身邊,鄭重其事地告別,「老公,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按時吃飯,按時睡覺,酒不要多喝,功夫要勤練,遇見美人就搶,遇見敵人就殺,陽光燦爛地等我回來。」
雲美男豪情萬丈地點了點頭,我也試圖義薄雲天。
兩個人執手相看淚眼,此時無聲勝有聲。
告別儀式開完,轉身往回奔,發現那輛明明被我叫停的馬車竟然中速往前行駛。我嚇出一身冷汗,沖過去瞧情況。沒想到竟然是影美人拿著鞭子,模模索索地坐在駕駛座上控車。
我對他的無師自通很滿意,不過還是一落在副駕駛座上埋怨,「我還沒回來呢,你怎麼就開車了?」
影美人看我一眼,一臉施施然,「還怕你追不上來嗎?其實我也不是故意的,是這兩只馬自作主張地就走,我沒辦法了才補救著控制下方向。」
這兩天我們從見面開始就在吵架鬧別扭,又因為喝了一場酒把矛盾激發到了最大化,如今這麼清醒著面對面的「獨處」還真是說不出的尷尬。
原本是下定決心要自己離開,把分手進行徹底,犧牲小我成人之美,沒想到該死的意志力這麼不堅定,被他隨隨便便的幾句沒有實質的話就打消了所有念頭。
我在心里暗暗地罵這天殺的影美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個什麼人,給點兒陽光就燦爛,給個鳥窩就下蛋,平白跟在我身邊,只會讓我生出死纏爛打的心思安于現狀,混一天是一天。
本想接過方向盤,一看小蹄子吆吆喝喝的樣子,索性落得清閑地全權交給他負責,爬起身往車廂里一看,如花姐又扛不住醉跑去睡覺了。
影美人也跟著我回頭看了一眼,隨後掩緊了簾子。
這溫柔體貼的老公貌似是怕他老婆受涼。
看到這一幕,再品雲美男那一套「夫妻之義」的說辭,倒是覺出另一番意思。咂巴咂巴嘴里的苦味兒,唯有轉而去想自己老公的好處找找心理平衡。
前些日子拼死拼活地學這學那,現在回想起來,一些小小的細節也都成了可以擺上桌的笑談。雲美男整個人就是個積極向上的陽光男,任誰呆在他身邊都會感覺溫暖。
影美人貌似是看到了我無意識翹起的嘴角,試探著問了一句,「在想什麼好事兒嗎?」。
我點點頭,「嗯,前些日子學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可惜時間太短,都學得不精。」
影美人垂了垂眼楮,「前些日子,是幫公孫太守打仗的時候嗎?」。
我笑,「哪里是打仗,自從我們到了,兩軍就玩起了對峙,到最後小崽子一紙詔書下來,連個仗渣兒都沒撈著。」
影美人聞言,轉頭看著我,眼楮都閃出點兒亮光來,「是獻帝下旨讓兩家罷兵的嗎?」。
我笑著點頭,「是啊。不過……」
影美人看我欲言又止,接話道,「不過,不是他的意思吧?」
這話問的叫我怎麼回答,「小崽子也不希望兵荒馬亂,大動干戈吧,不過勸和貌似是董卓老豬的主意。」
影美人輕哼一聲,笑道,「能給董卓出謀劃策的,就是李儒吧。當初策動遷都的,恐怕也是他。」
說到李儒這個狗腿子我倒是有點印象,當初在董卓舉辦的各類晚宴上,阻止場場暴力事件的,就是這位老兄。
之後奉命執行逼死少帝人物的,也是這位老兄。
可惜影美人搶先一步了結了自己,卻苦了何太後墜樓而死。卻不知當初影美人的老娘到底是因為兒子死了,自己生無可戀自殺的,還是被李儒等奉命逼死的。
想到這一層,也難免影美人提起李儒狗腿的時候有點兒咬牙切齒的意思。
我試著安慰,「小崽子現在還小,等他年紀大點兒,興許能一點一點取回政權也說不定。」
真是絢麗的謊言!
影美人貌似也不太買賬,老氣橫秋地說了一句,「談何容易?」
我擺事實舉例子,「也不是不可能,前有順治,後又康熙,走的都是這個套路。」
影美人緊著眉頭,一臉不解,「你說誰?」
這解釋起來可就繁雜了,我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能力,決定一筆帶過,「就是舉個例子而已,你就別追究其中典故,只要就相信我好了。」
影美人極具敷衍以為地朝我笑笑,隨即長嘆一聲道,「縱使人坐龍庭,也難免身不由己。」
這話說的蹊蹺。
按理說小蹄子是最有資格有感而發的人,怎麼這麼一句感慨說在他嘴里,多了些旁觀者清的味道。
我笑著打趣兒,「你真是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怎麼說你也曾經做過呀,比我們這些沒做過的可強多了啊。」
影美人臉色一暗,「要坐就要坐得穩,否則不如不坐。」隨即猛然抬頭,盯著我的臉問道,「你說是嗎?」。
這話說的更蹊蹺。
看小蹄子的架勢,怎麼像是過來人在點化後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