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美人撲到我懷里緊緊抱著我,「小天,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我們……不要分開。」
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上下撫模她的背,壓抑著用溫柔的語氣勸說,「情兒,我也不想離開你,還有沒出生的小寶貝兒……可是我答應了小崽子,要留在京城。」
兩個人輕輕抱著,一時無言,誰都不知道該怎麼打破沉默。
過不多時,雷火宮的當值太監小麥急匆匆地跑來匯報,「郡主,池陽侯在府中設宴,請你過去。」
池陽侯?貌似是李傕那豬頭阿三……剛提到這廝要沒完沒了地上門找我麻煩,沒他下手這麼快這麼早。
情美人抬頭看看我,一臉擔憂,「李傕找你不會是別有所圖吧?」
輕哼一聲,滿不在乎地答話道,「就算那狗日的別有所圖,又能怎樣?老小子設宴,總要有個由頭,我就去看看他們耍什麼把戲。」
回身問小麥,「通報的人有沒有說晚宴主題?」
小麥看看我,怯生生答話道,「我說了,郡主不要動氣,池陽侯貌似是為了慶祝戰退西涼軍。」
冷笑,「戰退?真是大言不慚,我看是餓退才對。」
小麥低下頭不接話,情美人在旁笑道,「別貧嘴了,快動身吧。一切小心,別像平時一樣沒節制地喝酒,要是發覺不對,就立刻找個借口走人。」
模模她的臉,點頭笑道,「放心吧,不會怎麼樣的。我先扶你回宮,之後再過去。」
情美人搖搖頭,「你直接走吧,不用管我,讓小麥護我回去就好。記得早去早回。」
我這麼緊張她,怎麼可能放心把她留給別人,堅持將情美人送回雷火宮,稍微整理儀容方才動身直奔池陽侯府。
到地兒之後發現李傕請的不止我一個,在場的還有張濟,樊稠二位「有功之臣」。
留個心眼兒仔細地觀察宴會的氣氛,諸君似乎各懷心事,談論的主題卻沒什麼不妥。繃緊神經戒備了一會兒,並沒發覺有變故的苗頭,索性放開手腳喝酒劃拳。酒半闌,漸入佳境,卻在無意中瞥見李傕手下首席謀士賈詡目不轉楮地盯著我笑。
在李傕攻入長安第一次見到他面時就覺出這廝是個厲害角色,此時此刻小樣兒的若有深意的眼神看的我毛骨悚然。正要花心思細細研究他假笑背後的內容,就被李傕突如其來的一句吼橫空打斷,「樊稠何故交通韓遂,欲謀造反?」
酒桌上沒預兆的發飆,這算是走什麼套路?
樊稠正喝到興高采烈處,忽逢此變,連辯解都來不及就要被一擁而入的刀斧手當場砍死。老小子躲了幾刀,沖著我大叫「郡主救命」。話音與腦袋同時落地,姑女乃女乃下意識救人的步伐才邁出一半兒就呆在當庭。
鄰座的張濟也被這情景嚇得屁滾尿流,俯伏于地連連求饒。李傕從桌後走出,故作姿態扶起張濟道,「樊稠謀反,故爾誅之;公乃吾之心月復,何須驚懼?樊稠軍撥與公管領。」
張濟戰戰兢兢站起身,陪笑幾句,找個借口腳底抹油。
從頭到尾姑女乃女乃都僵在屋子當中,腦子里飛竄出各種念頭,如果樊稠放走韓遂成為他惹禍上身的誘因,那麼作為力勸他行事的我也難辭其咎。
有人來,有人走,用最快的時間將現場打掃的干干淨淨。李傕收起低調,邁著傲慢的步子走到我身邊,冷顏笑告,「從今往後,還望郡主凡事三思,切莫再隨心所欲,一意孤行,否則……休怪我不顧情分。」
我他Mom的最想做的回應就是一口啐在他臉上罵一句,「誰他Mom的跟你有情分。」腦袋里激烈的思想斗爭要不要出爪兒練了這小樣兒的一了百了。恨自己不知在什麼時候漸漸失去了沖動的勇氣,竟變得越來越諸多顧慮。
老小子揮揮手徑自消失,賈詡同學看我一眼,恭恭敬敬行了一個告別禮也預備消失,走出幾步竟去而復返,對我說道,「請郡主多多保重……」
小樣兒的語氣該死地透著真誠
可惜就算他當真是善意相勸也博得不了我的好感,「多多保重?先生說的好輕松啊。當初為池陽侯出謀劃策攻長安,如今對你主進言設鴻門宴,該說先生運籌帷幄妥帖,還是詭計多端恰當?」
賈詡遭了諷刺絲毫不顯狼狽,反倒風度上佳地對我笑,「當初被逼無奈,權益行事,方有聚兵入京城;如今人心未寧,不易頻動干戈,才作席間除異己。身為謀士,本就該運籌帷幄,詭計多端,郡主怎麼形容都是對我的褒獎。」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還褒獎?
他不為所動,姑女乃女乃怒從心頭起,「良禽擇木而棲,先生助紂為虐,不怕日後遭報應?」
此君微微一笑,一臉平靜,「自古成王敗寇,本就如一場賭博,是輸是贏,全憑運氣。」
「指點江山的是謀士,成王敗寇的卻是主公,就算是賭博,獲益的也不是你們。」
小樣兒的聞言笑的相當平淡,「用別人的籌碼賭博,別有樂趣。居幕後指點江山,看台前成王敗寇,如同玩兒一場木偶戲,卻比在戲里稱王稱霸優勝許多。」
搖頭表示我不理解他的論調,「怪不得人家說讀書讀多了容易把腦子搞壞。你們這些所謂的知識分子就是這麼沒有負擔輸贏的氣魄。太計較得失,一生就只能供人驅策。就算哈佛畢業的也大多找個大公司做供人剝削的打工仔,累死累活頂天也就夠到個中產階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小資兮兮地活著,整日里還仰頭看天不看人地美得不知天高地厚,真是可笑至極」
越說越順嘴,一個不留意就吐槽到了穿越前。賈詡听了這一番牽連頗遠的高論,笑的不明所以,「無論如何……下士言盡于此,請郡主斟酌。」
看他絲毫不為所動的嘴臉,禁不住惡向膽邊生,「到底是先生該斟酌,還是我該斟酌,還沒定論。我只不懂,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小樣兒的听而不聞,拱手作揖,徹底閃人。姑女乃女乃立在空蕩蕩的大廳中足足生了有一炷香的氣,才小聲問候著這群混蛋的家長往回飛。
一只腳剛落到雷火宮門口,就被在瑟瑟寒風中守在門口的小麥攔截進門,「郡主,皇帝陛下請您回宮後馬上過去見駕。」
你爺爺的,今兒是撞了什麼邪,這幫人商量好了輪番讓我「過去」。
拉過小樣兒的低聲問了一句,「小情兒睡覺了沒?」
小麥縮著脖子哆哆嗦嗦地答道,「夫人……還在熬夜等郡主回來。」
宮里的諸位對于情美人的身份不甚了解,只因為見她大著個肚子,就自作主張地稱呼其為「夫人」。
「我進去看看。」
剛要繞開他進門,就被這小樣兒的快手快腳地擋個嚴實,「皇帝陛下吩咐,要郡主一回宮立馬去見他。」
「我沒說不去。小情兒這麼晚還沒睡,我不放心,進去看過她再說。」
「你不放心她這麼晚還沒入眠,就忍心伯和熬夜等你?」
涼颼颼的一句話從耳後飄來,回頭一看,影美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我身邊。
「你怎麼每次出場都要搞各種詭異?」
小蹄子看著我略帶驚詫的臉,笑容有點兒冷,「擔心你安慰的人不止情夫人一個……」
同樣的一句「夫人」,叫在他嘴里跟叫在別人嘴里的味道怎麼能這麼不一樣?
「好了好了,我現在就去還不成嗎?」。拉起他的手瀟灑起飛,直奔小崽子寢宮。
小王八一如既往地用花盆迎接我的大駕,被身經百砸的姐姐一個靈巧的閃身避開。抽空兒環視了一圈屋里的環境,除了碎在腳下的花盆,沒看到任何物件兒的尸體。貌似是勤勞勇敢的服務人員已經于事故發生後的第一時間完成了清理工作才保持現場的無痕跡。
背手站立,笑著調侃,「英明偉大的皇帝陛下,你怎麼每次都搞這麼隆重的歡迎儀式,這叫你皇姑母我……怎麼擔當得起呢?」
「你怎麼來了?」
小崽子冷冷瞄了我一眼,問話沒有一點兒溫度。
笑的無語,笑的無奈,「拜托啊,我的小祖宗,叫我來的是你吧。剛回到雷火宮,盡忠職守的小太監守在門口連門兒都沒讓我進,一個勁兒地強調奉了聖旨讓我腳沾宮磚就來您這兒見駕的說。」
小王八聞言當場變了臉色,「胡說八道。我從沒下令傳你過來。」
斜眼兒看到一旁的影美人,登時明了這一樁懸案的前因後果,忍不住在這一對兄弟臉上游移眼神,嘻嘻笑道,「這麼看來,是有人假傳聖旨嘍。」
小崽子也在第一時間猜出個中貓膩兒,扭頭怨怒地看了影美人一眼,小嘴兒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句什麼,出口了就沒打算讓人听清。
走上前去模模小王八的頭,「皇帝陛下,听說你今天大發雷霆,砸了寢宮?」
小王八不甚客氣地揮開我的手,「我做了什麼不關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