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多時,夏侯惇便引許褚典韋等至駕前面君,兩方軍禮相見。小崽子慰諭畢,有哥們兒報正東又有一路軍到。
皇帝陛下現收現用指使夏侯惇前去探查,小樣兒的高效率去而復返,上奏說是老曹步軍趕到。
片刻須臾,曹洪李典樂接替兒進來見駕,通名罷曹弟率先搶戲,「臣兄知賊兵至近,恐夏侯惇孤力難為,故又差臣等倍道而來協助。」
少年天子逐一打量下首幾位上將,悄然露出個無聲冷笑,「曹將軍真社稷臣也」
君君臣臣客套一場,眾人護駕前行,走出不遠便有探馬來報,「李傕、郭汜領兵長驅而來。」
小崽子有了後盾自然不懼,似笑非笑看著我柔聲訴道,「小姑姑與眾位將軍諳熟,不如由你指揮作戰?」
呃又不是攜帶高等技術含量的戰役,有什麼可指揮的看小王八表情詭異,更猜不出他內里心思,側目向影美人眼神示意,小蹄子卻微笑著視而不見,徒留我猶疑著接旨下吩咐,令夏侯惇分兩路迎戰。
夏侯惇與曹洪對視一眼,正經八百抱拳應是之後自行部署,馬軍先出步軍後隨,打的李傕郭汜賊兵大敗,一場仗下來斬首萬余。
如此彪悍一邊倒的彪悍,足以令環境重回安定團結。小崽子安下心排車駕還洛陽故宮,留夏侯惇屯兵城外。
次日老曹引大隊人馬趕到,才安營便迫不及待入城見天子。一通拜來賜去的虛禮慰勞罷,老家伙對大漢天子深情表白,「臣向蒙國恩,刻思圖報。李傕郭汜二賊罪惡貫盈。臣有精兵二十余萬,以順討逆,無不克捷。陛下善保龍體,以社稷為重。」
小崽子聞言顯出一臉嘉許,半分鐘也不耽誤便下旨封老曹領司隸校尉假節鉞錄尚書事。
倒霉孩紙又故技重施給人送糖了,只不過這回他試圖收買的主兒可沒那麼好打發。
打了一上午官腔,皇帝陛下滿身疲憊,親切會見罷老曹一行便軟硬兼施拖我到陋室宮殿睡午覺。小霸王臨睡前一秒喃喃念道,「為驅狼復引虎,永遠沒個盡頭……」
敗家仔一句話說的我滿心感慨,出門時卻見影美人立在風中隨勢招展。心神不定脆弱不堪,嘆氣上前靠進他懷里取暖,「皇帝陛下說的話,你都听見了?」
小蹄子伸臂回抱我,弓起身子將兩篇薄唇送到我耳邊,「臻茗,伯和言之有理。不如……」
這廝吊胃口的欲言又止惹得我渾身不爽,心血來潮偷襲掐他小蠻腰以示懲戒,「不如怎樣,你倒是說啊。」
小樣兒的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捏得一抖,抱起我狠轉了三圈以牙還牙。被迫頭昏腦脹之後不得已扯他衣襟委婉告饒,「好了好了,別鬧了,說正事要緊,你剛才說不如怎樣?」
影美人對所謂的暗示央求听而不聞,折騰到夠本兒才將我放回地上,之後便像沒事兒人一樣凜然入正題,「不如勸李傕郭汜降了曹操。」
親密互動的後遺癥並非極致浪漫卻是天旋地轉,雙腳落地之後還要扶著他才能站穩的狀況下,平白听到這麼一句沒來由的話,原本就被攪和混沌的腦子邏輯更加混亂,「我恨不得將那倆鳥人碎尸萬段,你還期待他們投降保命?」
小蹄子伸玉爪兒溫柔地理順我的頭發,復又狼心起情色攀上我臉頰,眼前人映出兩個小小的我的雙眸中滿是笑意,「李傕郭汜若不死,對曹操是個掣肘。否則……你義父恐怕要借勢獨大。」
嘴上雖忙不迭地敷衍「你想多了」,心里卻不得不承認他所言非虛。老曹「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豐功偉績早被記進史冊,在這唯一本兒被我篡改的《三演》里,那廝也正往康莊大道上奮勇前進。
影美人的話顯然對我產生了負面影響。夜里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終于決定要做點兒什麼。沒出息地欣賞了一會兒身邊人俊秀的睡顏才熬不住心煩意亂偷偷起身出門。
馬不停蹄跑到敵營,躡手躡腳找到賈詡的寢室如做賊一般鑽進門。毒蠍子竟也三更無眠,披衣斜躺在榻上好好學習。
猶豫著湊上前叫一聲「文和」,這廝將書簡隨手扔在一邊,就著半臥的姿勢對我點頭行一個不是禮的禮,諷笑著問道,「什麼風吹得君主大駕光臨?」
听出小樣兒的口氣不善,沒得到其首肯也不敢落坐,踱步走到他床邊陪笑著問話,「這些日子……文和可好?」
「多謝關心,下士還好,不知郡主有是否諸事順心?」
這廝一席寒暄滴水不漏,奈何听在我耳里字字都藏了另一番含義,強迫自己不去多想,就事論事笑答,「還算稱心如意。」
倒霉孩紙嘴角挑成不規矩的弧度,似有挖苦的神情一絲不亂,「听聞曹將軍助戰之兵已至,真是可喜可賀。」
鬼使神差之下應一句「同喜同喜」,卻得毒蠍子嗤笑出聲,「我有什麼可喜?」
不錯,他是沒什麼可喜。當初我拜托他窩里反對付主子,無異于變相吩咐其自毀仕途,現如今李傕郭汜已到陌路,小樣兒的失業在即,發作情緒也在所難免。
心虛之下央告也沒了底氣,「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插話打斷,「郡主這次來又有什麼主張?莫非是要下士勸說李傕郭汜降曹?」
圓著眼楮一臉不可置信,「文和……怎麼知道?」
毒蠍子冷笑一聲所問非所答,「郡主若非有所求,如何會屈身前來找我?」
一句不是批判的批判說在他嘴里竟滿是意味悲涼,觀其人听其聲,我也禁不住再生幾分歉疚。小樣兒的顧自穿衣著鞋,稍事整理儀容便出門往帥帳去。
攔他也不是,不攔也不是,猶豫半天終于放棄般低頭跟上,試圖裝小廝隨其進堂,見機行事。
李傕平白被門衛通報擾了睡眠,起床氣甚嚴重。賈詡一反常態丟棄察言觀色的看家本領,不顧主子狀態欠佳就直言相諫一句,「操兵精將勇,不如降之,求免本身之罪。」
無端跑來驚夢已然沒上沒下,現如今又說出這麼張狂的話刺激領導。李傕怒過鼎盛,狂吼一句「爾敢滅吾銳氣」沖動之下拔劍欲斬。毒蠍子挺尸在旁動也不動,姿態像極了即將英勇就義的**先驅。
危急關頭還得勞動我出手挑掉下一秒就要見血的兵器,在李傕還不及叫人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拉木頭人奪門而出,飛天有路。
小樣兒的伏在我背上走不到三分鐘就氣定神閑要求降落。不顧其抗議將其劫持回曹營,腳一沾地兒就先聲奪人指責他辦事短少考量,「文和整日里將‘妥’與‘不妥’掛在嘴邊,你倒是說說剛才那一幕到底是‘妥’還是‘不妥’?」
毒蠍子冷笑一聲,挺胸抬頭繞開我顧自找路。
這廝今天是沒吃藥還是吃錯藥,竟一而再,再而三忤逆各級領導。作為無端被無視的領導之一,憋悶已久的不甘心集體發作,快步追上去一把扯住敗家仔厲聲嚎叫,一字一句重復沒有彼時得到回答的問題。
「你說呀,自己做的事到底是‘妥’還是‘不妥’?」
「下士無能,請郡主贖罪。」
話是這麼說,小樣兒的臉上寫的確實不一樣的內容。
「我氣的不是你的無能,而是你的不盡全力。」
賈詡輕哼一聲,「李傕脾性如此,縱使下士費盡口水游說,恐怕也改變不了其心意。」
「不試過你怎麼知道結局。就算事實如你所預言,也沒必要激怒那瘋狗惹來殺身之禍。」
「郡主多慮了。」
嫌我多慮了,還是嫌我管多了,這幫所謂的謀士罵人從來不用髒字,傷人心也只用文明語言。
「你把自己的命不當回事兒嗎?」。
小樣兒的聞言默而不語,我卻像受了刺激一樣再接再厲,「我知道文和恨我害得你丟了工作,但是無論如何也不用鬧脾氣到這種地步。我毀了你什麼還給你什麼,總歸不欠你就是了。」
眼前人聞言神色稍有緩和,眼神閃爍著問一句,「郡主要還我什麼?」
憤憤道,「老曹招賢納士名聲遠播,日日吟誦‘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呦呦鹿鳴,食野之隻’,文和若是能歸順,必受重祿厚待,如此一來也算人才不屈……」
毒蠍子霎時間皺眉頭一臉扭曲,似乎十分不耐煩我的喋喋不休,強忍著甩出一句,「郡主帶我來這兒就是要為下士引見明主?」
「不然你以為呢?」
小樣兒的听罷這句徹底躁狂,不識好歹甩袖而去,轉身之前還凌然道一句「不勞郡主費心,下士會自謀出路」。
從沒見過往手里塞鐵飯碗還執拗著往外推的鳥人。眼睜睜目送那廝搶了吃夜草的馬縱情狂奔,我卻還站在原地呆若木雞。
放馬的軍校沖到我身邊問一句「可要追趕」,被氣的靈魂出體,十秒後才咬牙咆哮一句,「讓他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