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奈地點點頭說︰「放心吧!只要你們不說走。我和老爺是不會趕你們走的。」
到英慕華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嚴小夏等著他回來一起吃晚飯,看他一臉疲憊,忍不住出口詢問︰「相公,養生齋的生意是不是很累?我能不能幫你分擔一點?」
英慕華停住筷子,疑問地看向她︰「怎麼會這麼問?」
「你回來的這麼晚,臉色又不大好。相公,我怕你累出病來。」嚴小夏也不吃了,索性把碗筷放下,認真地告訴他自己的立場︰「錢呢,我當然是希望越多越好,因為有了錢人才會有安全感。可是,身體是自己的,身體累垮了,再多錢也沒用了。我可不希望將來我一個人守著一堆錢過日子。」
「娘子,你會不會想太多了?」英慕華好笑地看著她道︰「我只是最近在考察一件事。等我確定了,我會告訴你的。至于身體呢,我當然知道自己的極限性,你不要為我擔心了。」
「那,你這樣來來回回也不是個事。我們再買個車吧?」
英慕華愣了一下,問道︰「盛子不是在學堂嗎?」。
嚴小夏抿了抿嘴道︰「我覺得。盛子都已經開始讀書了,而且讀的不錯,總不要再讓他回去做趕車的活吧?我們可以買輛車,花銀子請個車把式回來,月俸養著。可以送你進城回家。是不是?」
她看英慕華不出聲,以為他不同意,連忙道︰「你以後賺的錢越來越多,我懂的又不多,可以叫盛子做賬房,可以管家,對不對?他讀了書,總是有用的。而且他還可以幫你做生意對不對?」
看著她急切的表情,英慕華笑了起來︰「娘子,我明天就去看看有沒有好的車把式。」
「你同意了?」嚴小夏喜形于色,立刻笑開懷,連忙向他的碗里多夾了幾塊肉。
英慕華欣然接受︰「事實上,娘子,你和我倒想到一塊兒去了。我也是在想以後讓盛子也學點賬房上的事,可以多幫襯著我點。」
「那,我們倆算不算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尾巴翹上天的某人繼續咧著嘴高興。
英慕華沒答話,笑著將碗里的飯吃了完。他喜歡這種日子,家里有一個女人等著自己,兩個人心意相通,一起決定事情,然後分頭操作。其樂融融不是嗎?這就是他期待已久的,幸福的生活。
所以,遇到想打斷他這種生活的事情。他不會允許。他不會讓事情發生,漸漸不可控制。他要讓一切順遂,讓這個高興的女人永遠這麼高興。
一夜無話。
英慕華一大早就起來,嚴小夏感覺到他起身後身邊的冷空氣「嗖」的一下就灌了進來,連忙往被子里鑽了鑽。英慕華察覺到,幫她將被子攥緊了,才輕聲對小妮交待了幾句,洗漱出門。
嚴小夏于是睡起了第二覺,一睡睡到中午,待她睜眼,恍惚半天下床刷牙洗臉,再坐在桌子上等早飯。這才驚住,在她坐的餐桌旁邊,正端坐了一個男人。
男人!
「小妮!」嚴小夏殺豬般的叫了起來。
小妮慌慌忙忙從廚房進來堂屋,看了眼狀況後了然地對嚴小夏解釋道︰「夫人,你起來了?這個人他說要等你起來,趕都趕不走他。」
「那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啊?!」嚴小夏嘴唇保持微笑,猙獰地用牙齒舌頭說話。
小妮無辜︰「夫人,我沒叫醒你。你起來也沒叫我。」
嚴小夏咬牙,這小妮子怎麼變得越來越聰明?好像怎麼她都沒錯一樣,真是天分好的沒話說啊!
用眼神遣走了小妮。她回過身來對著客人嫵媚一笑︰「朱公子怎麼想起來我們家了?我相公不在家的。」
朱康耀看著她那別扭的笑,擠著鼻子眼楮地示意著他趕緊走,差點要笑出聲來。他模了模鼻子道︰「昨天我跟英夫人說過,今天過來拜訪。英夫人好像也沒有反對。」
「那也沒有同意是吧?」牙縫里擠出來這句話的嚴小夏繼續瞪著這個不速之客。「你不會是想要要回昨天的銀子吧?我已經花完了的,再說,給出去的錢就是潑出去的水,萬萬沒有再回去的道理。」
朱康耀本想逗逗她玩,又想起今天來這里的目的,正了正色道︰「英夫人,我這次,實在是有事需要你幫忙。」
嚴小夏不出聲,打算等著他繼續說完再準備對策。
他無奈,只得說下去︰「康文與茹佳姑娘的事,家母暫時還不知道。可是紙包不住火,蘇州城就這麼大,康文是瞞不了的。現下,我已經知道了,再拖下去,家母一定也會知道的。」
「所以,我想,請英夫人幫忙勸勸康文,這件事,就罷了吧!再幫忙勸勸茹佳姑娘,可以的話,我能夠給茹佳姑娘一筆錢,足夠讓她從蘇州城里消失的錢。」
終于他說出來意,其實本來並不想將家丑揭在她的面前。可是這件事,和她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而且,康文。怕是這會兒只會听她的話了。
但是嚴小夏不明白,她指著自己鼻子,不可置信地問道︰「你是說,叫我去拆散他們?」
朱康耀清了清嗓子︰「說白了的話,就是如此。」
「為什麼?」
「家母不會同意的。」朱康耀知道他**得知後的反應,會比現在更難收場。
只是個外宅不是嗎?都兩情相願了他**還反對個什麼勁?再說難道說拆散他倆再讓茹佳繼續纏著自己老公嗎?她嚴小夏看上去有那麼傻麼?看看上次茹佳得知自己難進朱家門後對英慕華又回到之前的態度就知道了,肯定是賊心沒死。她絕對不會同意的。
「這個忙,我是有心無力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嚴小夏坐在朱康耀對面,準備好好跟他解釋清楚這個事情她所在的立場。
朱康耀卻及時打斷她即將出口的長篇大論︰「英夫人,這件事情非你不可。你和茹佳姑娘一有收容之舊情,二有她弟弟與英公子的師徒之情。你與康文,又有舊誼。你還在學院時,他可是听你說一他不往二的。」
「這…這不一樣的…啊!」嚴小夏百口莫辯的感覺。
收容不是她想收容的好吧?師徒也不是她能選擇的好吧?那什麼舊誼,也是迫不得已受朱大公子你的脅迫不是嗎?怎麼到頭來就好像全都是她的能耐一樣?
「事關康文的終身,我希望他慎重考慮。家母如果得知此事,定然不會輕饒于他。可是他卻不听勸告,如今,只有英夫人你這一條路是我可選擇的了。」朱康耀動之以情。
「本來茹佳姑娘身世不佳,也是可得同情。可是之前好像有人造謠說她門風不佳,這,家母是一定無法容忍的。康文本來以為不娶她過門就可躲過,可是他未曾想。日後的枕邊風,他是听還是不听?時間久了,免不了要和家母生了嫌隙。這,就是不孝了。且不說茹佳姑娘是什麼樣的人,只說她,可是英公子介紹與康文的。英夫人,你一定要幫這個忙!」朱康耀曉之以理。
長篇大論完畢,被轟炸到體無完膚的嚴小夏等點完頭,送走了這個衰神後才知道自己答應了什麼。腸子悔青也沒辦法反悔,只得做鴕鳥一般又把自己關進屋子睡她的大頭覺。
一連幾天,英慕華早出晚歸。嚴小夏窩在床上不敢出門,也不敢告訴他自己答應了摻和什麼事。兩人甚至沒說上幾句話。倒是嚴小夏見到英慕華買回來的車,簡陋的就是幾塊板子搭起來的而已,哪里像自己以前電視上見的豪華馬車?雖說拉車的本來就不是馬,是頭驢,可是也得把車修修,像個樣子不是?
就算是個奧拓,也得打理打理門面吧?
又是幾天的忙乎,將他們家的第一輛車,成功的變身成改裝車。先不說外面那漆了朱紅色像極梨花木的外材,單說那里面加了兩層的松軟棉花,就已經擋住了外面的烈烈寒風。
嚴小夏又親自做,不對,親自指揮小妮做了幾個抱枕,再加上里面訂做的小幾,簡直都可以開茶話會了。本來她還想加點東西,可是回來指導的盛子說重量加了之後車子行進速度什麼的會變慢,再說,拉車的又不是好馬,總是不能太奢侈。于是嚴小夏遺憾的收了工。
這點小小的杰作英慕華已經很是滿足,他覺得他這個小娘子古怪念頭極其多,又都是實用的很,娶了她,真是他這輩子最美好的事了。
當然,嚴小夏不管怎樣拖,始終躲不過自己答應了的事。因為朱康耀已經連續兩天派人來催,第三天,嚴小夏決定不管怎樣,也是要進城一趟了。
捂得嚴嚴實實的嚴小夏守承諾的這次將小妮小弟都帶了出來,兜里揣著那四十兩不義之財,誓要花光。
他們先去養生齋吃了頓好的,全都叫的好料,結賬的時候嚴小夏雖然眼角抖了一下,可是想想,這種錢還是早花光的好,更何況,進的還不都是自家的口袋?偷笑著走出養生齋的大門。她深呼吸一口,冷靜下頭腦,決定分頭行動。
交待給小妮小弟購置家用的任務後,她頭發一甩,就準備赴「死」去了。
話說回來,嚴小夏一直秉持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方案,這次,她可沒打算照本行事。按照朱康耀的想法,她要說服兩方當事人,做一個拆人姻緣的損事。
不是有這麼一句俗話麼,寧拆一座廟,不壞一樁婚。她打死也不會干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的。她的打算,是有利于大家的。大家的定義,當然就是除了朱康耀以外的所有人。
到了茹佳的家,敲開門,開門的小東充滿敵意地看著她。嚴小夏扯出一個笑容,很是僵硬地道︰「你今天沒去學院啊?我是來找你姐姐的,她在家麼?」她可沒把這小子算入計劃內,本來是要跟茹佳繼續掏心掏肺的,這小子在家可怎麼開場啊?
「進來吧!今天學院放一天假。」小東懶得理她,但還是客氣性地回答了一下。
茹佳听見聲音走了出來,看見來人是她,也愣了一愣,又朝她身後看了看,嚴小夏連忙擺擺手道︰「我今天是一個人來的。我……我就是想跟你聊聊。額……聊聊女人之間的事。」
茹佳點點頭,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將她請到了屋里。兩人坐在桌子的兩面,彼此沉默,氣氛尷尬。嚴小夏是不知道怎麼開口,茹佳是完全沒有想要聊天的意思。小東倒是坐在門邊,拿了本書看,不時扭頭看向她們一眼。
「咳咳……」嚴小夏決定盡快完成使命,盡快離開。她抿了一口自己面前的涼茶道︰「茹佳姑娘,你和朱公子的婚事,商量的怎麼樣了?」
「照常。怎麼了?」茹佳眼也不抬,好像上次兩人的聊天完全是一場幻覺,她不曾在那月光下感慨身世,傷懷際遇,也不曾遭遇安慰一樣。
嚴小夏看她的表情不似上次悲戚,知道她一定前思後想過了,最終選擇了一條最簡單,最方便的路。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終究還是要為一些東西而放棄另一些東西。例如,前程和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