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水界 卷二 諸神宴會 59、高潔情操

作者 ︰ 紫汐

日日歡騰、夜夜笙歌的色斯靈尼爾宮殿異常安靜,芙麗雅大概正坐臥不安地等待著天明了諸神離去吧。

不過那些都與她無關,現在的她仍舊是一個凡人,沒有神格、沒有美貌,諸神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普通靈魂罷了。

宴會上光芒萬丈的女神不過一場美麗的夢魘,那不是芙麗雅,同樣也不是依鏡,只是諸神心中幻想出來的完美女神,宴會結束,女神也便消失了。

煩惱自然有阿瑟加德的諸神去背,與她一個凡人何干呢?

「說起來,利安,你為什麼突然能夠恢復成神的模樣?還跑去參加諸神的宴會,不怕被希臘神族認出來把你做成水母干了?」

水母很不客氣地用觸須在她臉上掃了一把︰「笨蛋,你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嗎?你當誰都像你一樣白痴呀,我當然有做好萬全的準備不被發現,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把斗篷借你,它的作用是隔絕神力,沒有它你早被搶婚的神不知用神術搬到哪個偏僻的角落,看生米竹成熟飯之後,你能上哪哭去!把斗篷給你之後我一直和尼克斯他們在一起,憑阿波羅的能耐哪能在尼克斯的掩護下發現我呢?說句實話,你不僅能力弱,頭腦也差,居然也敢答應假扮芙麗雅去參加諸神的宴會,看不出你的演技也能蒙混過關,可惜演得太成功,差點把自己也搭上了!」

我忍!

依鏡磨牙,說︰「利安,你想損我請放在正題後面,我關心的是你為什麼忽然能變身!」

「你脖子上的東西是擺設嗎?淨問廢話!這里是神界,有聖潔之力幫助我壓制魔息,我能暫時恢復原樣,諸神齊聚的宴會大廳中神氣濃郁,維持的時間更為長久!可惜主人你太笨不要神格,不然我可以更快沖開魔藥的詛咒!」

好自大的口氣,專戳人痛處,比神還欠扁呀!

繼續忍!

努力克制自己想把某只毒舌的水母拽下來暴打一頓的沖動,依鏡按著額角跳動的青筋。

「那麼,請問聰明的利安,你是怎麼混到宴會大廳里去的,如果我沒記錯,宴會的名單有限定,未受邀的神祗不得進入,歐丁和芙麗雅調了大批的瓦爾基麗雅少女負責安全措施,她們的戰斗力不比任何一位英雄遜色吧!」普羅米修斯的戰斗力之差眾人皆知,你是咋潛進去的?

「果然我不該對你的智商抱太大的期望。」不顧依鏡發黑的面孔,利安感慨道,「只要找厄瑞波斯帶頭,我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從正門走進大廳里,宴會允許大神攜帶隨從,你如果問我為什麼要去,那就先從你自身反省吧。」

「關我什麼事!」

依鏡怒了!

吼,不要想吹就吹啊,你愛去湊熱鬧和小姐我有什麼關系,別把責任都往我身上推!死水母,你再亂說話我告你誣蔑啊!

「哼,為了金幣,你每天喝得爛醉如泥,自己不吃飯也就算了,別以為我的胃和你一樣強韌得媲美比神牛,我自然是去找吃的!」

「咳咳!」

依鏡嗆到了,趕緊把視線瞄向窗外試圖轉移話題︰「其實今天天氣不錯,我好久沒仰望過夜空了,咱們安靜地賞月吧,不要辜負了美景,呵呵。」

利安看也不看地輕嗤吐槽︰「今晚是新月,星星很多,月亮可看不見呢,我以為你如果不是精神上有問題,就是眼楮需要檢查,還是說你已經愚蠢到連星星和月亮都分不清的地步了呢?」

我沒听到,我沒听到,我什麼都沒听到!

依鏡沖到窗邊長長的躺椅上坐下,仰望著窗外清晰的星空。

自古人們總以為神的居所在天上,其實也不算錯,神界在鏡水界又被稱為天空之城,建築宏偉大氣,以翻滾的薄雲為地,如同把世界踩在腳下,抬眼望去,天幕之上異常透徹無際,繁星閃爍,仿佛只要伸出手就能撫mo到夜空的星座。

神界的入口常在高山巔峰或萬米高空之上,從那個角度看人間,氣勢再磅礡的建築皆是渺小,滄海亦不過一粟,如此環境造就神的高傲,擁有控制天地萬物的強大力量,他們自然認為自己應該凌駕于萬物之上。

「利安,你說普羅米修斯當初為什麼會想到要創造人類呢?」

「……」顯然某人忘記它就是普羅米修斯。

詭異地沉默片刻,披著斗篷的普羅米修斯坐在依鏡身邊,抬頭仰視漫天星斗,神態平和淡漠,宛如與天地融為一體,縹緲而高大,散發著遺世獨立的滄桑感。

「沒有期限的生命顯得過于孤單寂寞,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神的記憶也會隨著時間而淡忘,只依稀記得當時大地上很寧靜,也很空曠,所以我想要有一些新的生命使大地熱鬧起來。」

提坦神狂妄自大,卻是空有一身蠻力的草包,擁有智慧的他感到無比空虛,直到遇見了帕拉斯.雅典娜,智慧的女神令他有種相見恨晚的遺憾,他把她引為知己惺惺相惜,一同創造了人類。

他和五位創世神也是相熟的朋友,但創世神高不可攀,盡管相交卻是敬畏多于友誼,而和他地位相近且同樣擁有智慧的雅典娜成了他最要好的朋友,他可以把自己的學識與雅典娜分享,和她一起體會創造知識的喜悅。

然而,雅典娜終究是與他不同的,希臘諸神迷戀權力。

是他太天真,以為友情可以超越兩代神之間的鴻溝,他毫無保留地對朋友暢所欲言,把自己的想法、自己對人類未來的計劃全部傾訴給了雅典娜,不曾想到自己的智慧竟然會招來朋友的妒嫉。

被鎖在高加索山上,見著雅典娜幫著宙斯出謀劃策對付人類,他起初很不理解,人類創造也有她的一半功勞,為什麼她可以把人類當作塵埃。

那段時間他想了很多,雅典娜的轉變就如同當年的宙斯,宙斯也曾是英勇正義的神,所以在宙斯與克羅諾斯爭奪統治權的時候,他選擇幫助宙斯獲得戰斗的勝利,可是宙斯獲得權利之後就變了,變得和克羅諾斯一樣殘暴專制。

普羅米修斯始終想不通,權力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魔力,讓神如此沉迷?

回顧過去,權力就宛如一個詛咒般,每一代的希臘神王在獲得權利之後漸漸變得多疑暴虐,不再相信朋友,最終被自己的後代推翻,一代一代地重復上演著相同的劇情。

「普羅米修斯,你覺得人類是什麼呢?」依鏡問。

為什麼身為大神的你,寧願放棄自己的榮耀,不惜一切地維護人類?

「人類是我最優秀的作品。」

說起人類,普羅米修斯揚起淡淡的微笑,深沉的眼底也有了光芒,神采飛揚。

「相信我,依鏡,我並沒有看輕人類的意思,人類是我創造的最真實、最優秀的生命!盡管他們並沒有流著我的血脈,可是我對人類的愛就如同熱愛我的孩子!」

剛被創造出來的人類什麼都不懂,完全像孩子一樣,于是普羅米修斯擔任起人類們的老師,所掌握的知識都傾囊傳授給人類,凡是對人類有用的,能夠使人類滿意和幸福的,他都教給他們。

人類也用愛和忠誠來感謝大神,報答他。

雖然那時的人類還很落後,獻上的供品劣差,但是普羅米修斯並不在乎那些,人類的歡快的笑聲就是對他最好的回報。

「我愛人類,重視我的孩子們更甚于我的生命!」

凝視著普羅米修斯的側臉,依鏡覺得她大概一生也無法理解普羅米修斯的偉大情操,這大概就是庸人和偉人之間的差別。

人類對普羅米修斯而言是藝術品,他就如同多數偉大的藝術家們一樣,對自己最杰出的作品愛逾生命,又如一位寵愛孩子的父親,全心全意地引導著人類成長,為他們的幸福勞心勞力,不惜賠上自己。

盡管人類後來把宙斯奉為主神尊敬,幾乎遺忘了普羅米修斯曾經為他們付出的努力,普羅米修斯也未曾放棄過人類。

他對人類的愛是無私而高尚的,因此他才敢說出他「憎恨著所有神」這樣的話來,因為除他之外,所有神都只把人類當作玩偶,他們沉迷于權力的爭奪,只會要求人類敬畏地奉上最好的供品,卻吝嗇于給人類一點點的愛護,連同人類的另一位創造者雅典娜也不願意對人類付出更多的關懷。

話說這位大神高潔的情操和利安的毒舌完全不同,卻偏偏是同一個個體,真是有夠矛盾的呀。

「我還有一個問題,普羅米修斯,為什麼你和利安的差別會如此之大?」難不成你被宙斯虐過頭,終于精神分裂了?

普羅米修斯悲天憫人的神色頓時被憂郁取代,他歉然地凝視依鏡,說︰「非常抱歉,利安和我有相同的記憶和知識,可是性格上是完全不同的,也許是亞斯特洛特的魔藥哪個環節出了錯誤。」

不,大神你太天真了,你應該相信那個魔鬼絕對是故意在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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