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水界 卷二 諸神宴會 97、溫柔的殘忍

作者 ︰ 紫汐

天邊剛露出一絲紅霞,普羅米修斯輕輕推醒了依鏡。

「依鏡,醒醒,訓練的時間到了。」

睜看惺忪的睡眼看到身邊有個男人,依鏡整個人都跳了起來,等看清普羅米修斯之後,才松了口氣,按著自己的胸口。

「普羅米修斯,普羅米修斯……」

依鏡整個人撲到普羅米修斯的懷里,揪著他的斗篷,顫抖地流出眼淚來。

昨晚的經歷實在太恐怖了,不管是瀕死的感覺,還是地獄火焰的灼痛,都讓她覺得死亡也是種奢侈,最恐怖的還是亞斯特洛特。

那個魔鬼真的好可怕!

「好孩子,沒事了,別怕,沒事了。」

普羅米修斯拍著依鏡的後背,輕聲安撫著她。

他也知道昨晚依鏡被嚇得夠嗆,亞斯特洛特確實對她動了殺念,還試圖強制改變她的體質,把她變成魔女,一旦那樣做,依鏡整個人無論相貌或性格都會發生改變,就如同詛咒一般,她的雙眼再看不見美好,內心也會被仇恨、憎惡等情緒充斥。

縱然有著相同的軀體和記.憶,但以魔女的姿態復活,她的本質也會完全改變,變得和多數魔女無異,貪婪、腐敗,執著于權利、美貌和各種,毫無特色,只是惡魔手中操縱的傀儡。

亞斯特洛特想以此殺死他所愛.的依鏡,那個單純、弱小又堅強的人類魂魄,保留當作紀念。

也許那會是他最喜愛的一個.使徒,但她只是魔女,不是依鏡。

這是惡魔愛人的方式。

以殘忍而聞名魔界的亞斯特洛特大公爵,連溫柔.也是以殘忍到令人恐懼的方式表現出來,死亡是他能給予依鏡的仁慈,他對待自己卻同樣殘忍,因為他為自己消除一個弱點的同時,也要承擔失去所愛的痛苦。

然而,即便痛苦,亞斯特洛特也會努力活下去,為了.證明依鏡的存在,當依鏡所有存在過的痕跡都被從世上抹消,亞斯特洛特也會把她珍藏在心底,以自己的生命來證明她曾經存在。

昨晚亞斯特洛特與其說是被塔耳塔洛斯的臂.環制止,不如說是因為他自己舍不得,最終退而求次,選擇和依鏡保持距離,只要不被其他大惡魔發現他的感情,那麼他依然是沒有弱點的亞斯特洛特,依鏡也可以繼續無憂無慮地活下去。

這就是生為惡.魔的悲哀,用冷漠的微笑掩蓋一切真實,有了喜愛的人也不能說出口,還要費盡心思隱藏住自己對她的愛,用殘忍的傷害來隱藏自己無法訴說的關懷。

依鏡平復下心情,才放開普羅米修斯的斗篷,小聲地問︰「是你救了我嗎?」。

「不是,其實……亞斯特洛特在跟你開玩笑而已。」

「玩笑?」差點殺了她也是玩笑?

「對,亞斯特洛特解除了我身上的魔咒,他沒有惡意,你還在這里就是最好的證據。」

想到那個無情的惡魔,普羅米修斯心底起了一絲不忍,不希望依鏡再繼續誤會他,就算要和依鏡保持距離,亞斯特洛特在依鏡心目中的印象是「惡劣的魔鬼」就夠了,至少別讓依鏡憎恨他。

魔界的生存法則一向嚴酷,亞斯特洛特在用他的方式愛著依鏡,做法雖不可取,但也讓人同情,因為惡魔是沒有幸福的權利。

普羅米修斯是個善良的神,他可以寬容亞斯特洛特對他做出的惡劣行徑,他愛所有人類,同情任何值得同情的對象。

現在的依鏡不會了解惡魔公爵殘忍的愛人方式,不過,普羅米修斯希望將來有一天她能夠了解到亞斯特洛特對她的保護,世上有太多愛情不能克服的難關,亞斯特洛特才會出此下策。

盡管理由有點牽強,依鏡覺得普羅米修斯沒有必要騙她,也就勉強相信了。

因為,若是亞斯特洛特想殺她,根本不需要那麼費事,隨時能夠掐死她的,不是嗎?

話說回來,魔鬼的性格有夠惡劣,以後一定要繞著他走!

「也不對,普羅米修斯,你的魔咒解除了,那你要怎麼逃避你的仇人,難道……你要離開了嗎?」。

想到普羅米修斯要走,依鏡不舍地伸出手,拉住普羅米修斯的斗篷,心里一陣難過。

那麼長時間的相處,她早把普羅米修斯定義為可親的長輩,甚至潛意識里把他當作自己的家人,會關心她、照顧她,把她當成孩子疼愛的人只有普羅米修斯,依鏡沒辦法接受普羅米修斯也要從她的身邊離開。

耀潔水母的契約早在他變回神的時候消除了,憑依鏡微弱的異能也無法強制保留住契約,大概連契約存在與否,她都無法感覺到吧。

原本普羅米修斯認為自己差不多是時候離開,免得被宙斯發現了行蹤,牽連到依鏡,依鏡才剛剛找回自信,逐漸開始變強,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存在而牽連到依鏡,畢竟神和人之間的差距不是幾天的努力就能夠超越的。

然而,看見依鏡含淚的雙眼,他終究是心軟了。

這個孩子是那麼依賴著他,在她剛剛起步,還需要支持的時候,自己怎麼能舍下她而離去呢?

普羅米修斯抽出紙巾替依鏡擦掉眼淚,溫柔地笑道︰「不要擔心,只要你還需要我,我會繼續留在你身邊,別哭了。」

「謝謝你,普羅米修斯,不過你不要緊吧,亞斯特洛特把你丟在魔藥里……」想到水母在沸騰的玻璃容器中掙扎,依鏡忍不住同情,「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癥?」

「我很好,亞斯特洛特不會拿自己的魔藥水平開玩笑,既然他說解除了我的魔咒,就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癥,你看,我完全恢復了。」

「那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出去嘍,精靈們肯定會喜歡你,你那麼博學。」

普羅米修斯撫模著依鏡的頭發,苦笑地搖頭︰「恐怕不行,你忘記我現在還是奧林匹斯的逃犯嗎?」。

經他一提,依鏡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沒有亞斯特洛特的魔咒掩護,普羅米修斯豈不是要暴露行蹤了嗎?

「那怎麼辦?普羅米修斯,你現在這樣太危險了,要是被人發現……我再去求求亞斯特洛特,讓他再給你一些魔藥吧,利安的脾氣壞了點,但適應之後也覺得沒什麼。」

普羅米修斯拉住她,搖頭道︰「不需要,我有變身能力,可以模仿利安,以後仍要請你多擔待。」

「我才是!」依鏡十分高興。

只要普羅米修斯留在她身邊,她就覺得自己沒什麼好怕的,雖然毒舌的利安消失了很可惜,但是有更加可靠的普羅米修斯跟在她身邊,依鏡沒理由不歡喜,日後遇到難題她也能及時請教,普羅米修斯相當于活字典啊!

盡管不想打斷依鏡的喜悅,普羅米修斯還是認為有必要提醒她︰「好孩子,你再不起床,青大人就要沖過來找你了。」

「啊,我的訓練!」

依鏡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急忙沖進洗漱室把睡衣換下來,手忙腳亂地刷牙洗臉。

準備要出門的時候,普羅米修斯阻止了她,他皺眉對依鏡打量了好一會,把依鏡看得困惑不已,才嘆息著遞給依鏡一條絲巾。

疑惑地接過絲巾,依鏡不明白普羅米修斯給她這個做什麼,精靈界四季如春,就算黎明的溫度較低,待會訓練還是會出一身汗的,圍著也不舒服。

普羅米修斯對著她的脖子指了指,把她重新推進洗漱室。

剛才洗漱得匆忙沒注意,當認真看鏡子中的倒影時,依鏡立刻清楚普羅米修斯的意思了——吻痕!

紫紅色的吻痕遍布在她的脖子上,多虧普羅米修斯的提醒,不然她真是沒臉出去見人了!

紅著臉把絲巾纏繞在脖子上,依鏡低著頭走出去,此時普羅米修斯早已變成耀潔水母的樣子,一見依鏡出來就輕輕附在依鏡的頭上,小心不讓自己觸須上的倒刺勾住她的頭發。

他的體貼讓依鏡感動了一把,要知道利安才不會管會不會勾到她的頭發,每次都是猛地壓在她頭上,把她的脖子都給壓彎才罷休。

到達練武場的時候,青和一大群精靈都等候在那里了。

「今天怎麼那麼慢?」青抱怨著,眼楮瞄到依鏡脖子上的絲巾,「你圍著絲巾做什麼?不覺得熱嗎?」。

「沒、沒有啊,清晨有點涼……」

「……你的額頭有汗珠。」

「那、那是冷汗……冷汗而已……」

見精靈們懷疑的眼神,依鏡不禁用雙手護住脖子後退幾步,頗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在場的精靈個個都快成精了,依鏡越是遮掩,他們就越好奇,非常想把那層絲巾揭下來,看看她到底隱藏些什麼。

正當依鏡被圍到牆角,一陣依鏡熟悉的冷意在練武場吹起。

依鏡一轉頭,果然在練武場入口處發現維兒的身影,她趕緊繞過精靈的包圍圈,猶如看見救星一般撲到維兒身上。

維兒淡笑著接住依鏡,又朝精靈們打了聲招呼。

「打擾了各位,萬分抱歉。我有些關于婚禮的私事要和小鏡子商量一下,她是我婚禮的伴娘,青大人,請您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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