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鏡覺得,她這輩子犯下最大的錯誤就是認識了綮毓這個魔女!
「喂。你差不多了好了吧!」十字路口布滿依鏡的額頭,「我抗議你用押送犯人的方式對待我!快給我解開!」
綮毓挑眉,扯了扯手中的水繩,說︰「快點走吧,你自己要逃跑可怨不得我把你當犯人對待了,放心吧,波塞冬特制的水繩不會傷到你,而且可以壓制你身上的魔氣,你是絕對逃不掉的,死心吧,今天我非把你帶去見睡神大人不可。哦呵呵呵呵!」
「你……你是故意的!」
「哎呀,小鏡子,咱們相處那麼多年,你還不知道我的為人嗎?我當然是故意的。」綮毓得瑟地眯起眼楮,「只要你不高興,我就很愉快。」
「……」依鏡發誓,如果視線可以殺人,她一定要叫這個魔女變成蜂窩!
不想看綮毓得意的模樣,依鏡扭過頭看風景,馬車是從海界直接駛向冥府,深海之下是濃厚的黑暗。什麼也看不見,冥府也同樣是陽光無法照進的地下王國,所以依鏡根本不知道綮毓的魔法馬車到底駛到了什麼地方,只是那漆黑猶如絕望的色澤使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亞斯特洛特深邃的眼楮。
對亞斯特洛特,依鏡真的分不清是害怕還是喜歡,和他相處的時候她總是想逃避,如今只是分開片刻,她就忍不住地想念起他來了,腦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憶起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他的妖媚、他的殘忍,連他身上混雜血腥墮落的芳香也讓她不可自拔地思念。
即便她心知亞斯特洛特不可能看上她這個小人物,也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對惡魔動心,可是面對亞斯特洛特一次又一次的**,依鏡又覺得他好像特並非對她無意。呵,依鏡也鄙視自己的心態,明明親眼見證了斡德的淒慘下場,她還是在心里存了一絲念想,渴望能夠得到惡魔的愛情。
想到她如今的狀態可能是亞斯特洛特做的,怒氣和恨意奇異地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有失望和悲涼——原來她在亞斯特洛特的眼中從來只是一個有趣的玩具。
越想越傷心,依鏡眼中蒙上一層水霧,她承認是她自作多情,她姿色能力皆是如此平庸,哪里值得惡魔公爵上心呢?可她心里委屈,既然看不上她,亞斯特洛特又何必來招惹她這個沒用的凡人!她也有心,會痛。會難過!感情的玩笑,她開不起!
不知不覺,車窗外不再是深沉的黑暗,黃昏的暮色躍入眼簾,馬蹄踩在水上濺起一朵朵水花,在殘陽中折射出血色的光暈,看得依鏡有點恍惚了,不禁懷疑這樣的景色真的是人間所有嗎?
馬車駛到一個山洞前,金發的睡神修普諾斯正等候在門口,他的腳下是一整片的罌粟花,修普諾斯笑容優雅,卻是清晰的歡愉,薄暮映照在他白皙的臉上,竟似一層紅暈渲染了戀愛中的少年。
待馬車停下,綮毓一把將依鏡推到睡神懷里,客套幾句就走了,等修普諾斯發現她欺負了依鏡就慘了。
美人入懷,修普諾斯心中歡喜,一時沒有注意到把依鏡捆成粽子的透明水繩。被美少年抱著的依鏡非但不覺得榮幸,臉上越發尷尬,目光躲躲閃閃不敢和修普諾斯接觸。反而讓修普諾斯誤以為她是不好意思。
依鏡實在被綮毓這一手弄得又羞又怒,眼看修普諾斯看她的目光越來越熾熱,她一急之下奮力掙出修普諾斯的懷抱,腳下踉蹌幾步,竟是朝後倒去,山洞下面便是一條深不見底的河流。
「小心!」修普諾斯連忙上前一步拉住依鏡,見依鏡還要掙扎,他只得在依鏡站穩之後松開手,「別再退了,那條河是忘川的支流,河水對魂體的傷害極大。如果剛才的失禮讓你覺得不快,我向你道歉,我只是太高興能夠再見到你……你身上的是什麼?波塞冬的水繩?」
「……剛剛綮毓把我從海皇神殿里送過來……」老大,你總算注意到這玩意啦!要不是你,我又怎麼會受到這種對待?
依鏡承認自己在遷怒,剛被綮毓鬧了一場,她的心情能好得起來才怪,何況才見面修普諾斯就對她動手動腳的,她現在這樣,修普諾斯至少也有一半的責任!
等修普諾斯解開她身上的水繩,依鏡慢慢向睡神說明來意,要求見一見塔耳塔洛斯。
修普諾斯很想答應心上人的請求,可是他十分為難,因為自從得知芙麗雅女神的行蹤之後,塔耳塔洛斯就很少回冥府,想找那位大神,難!不過,睡神也不希望好不容易找到的愛人再次離開,最終。修普諾斯表示可以幫忙找到塔耳塔洛斯,找到那位行蹤不明的大神之前,依鏡就住在他的神殿里。
依鏡本不想同意,因為泰坦神的神品基本都很有問題,尤其是追求情人的時候過分熱情,依鏡可不樂意某天早上醒來發現身邊多了個男神,就算美少年很養眼,但一大早張開眼楮便瞧見,那慶幸對她而言絕對是驚悚憤怒多過喜悅。
然而依鏡也發覺到自己的窘迫,她沒有交通工具,也不懂得空間魔法,叫她怎麼離開啊?何況現在維兒還在魔界和路西法膩著呢,她的錢全被維兒卷走還債了,回鏡水界也沒個住的地方,而且她現在的狀態沒個神在身邊壓制,指不定魔氣什麼時候又竄出來作怪。
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加上修普諾斯再三保證不會半夜爬床,依鏡只好暫且答應留下。
修普諾斯興高采烈地牽著依鏡的手袋她走進罌粟和各種催眠藥物環繞的山洞,里頭便是他的神殿,為了迎接佳人,修普諾斯安排侍女給依鏡準備了一個寬敞的房間,里頭的用度都是極好的,如果依鏡有需要。他甚至可以為他提供各種夢境。
面對這樣體貼的睡神,依鏡很難說出拒絕的話來,何況她要靠修普諾斯才能見到塔耳塔洛斯,可是依鏡想了很久,最終仍是打算請修普諾斯放棄,既然她無法付出對等的感情,就更不應該利用修普諾斯對她心意,人情債難還啊。
依鏡琢磨著怎麼開口才能不傷到神的尊嚴,不料修普諾斯根本沒在意︰「我不會放棄的,你是我想娶的新娘,哪怕你有了別人的孩子。我也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妻子。」
修普諾斯這話依鏡听得不對味︰「什麼意思?我……有了別人的孩子?」
「顯而易見,你有了惡魔的孩子,冥神屬于黑暗系的神明,我可以感覺到一股與你神聖體質不協調的魔氣在你身體里隱藏著。」修普諾斯復雜地看了依鏡平坦的小月復一眼,堅定地說,「我不介意你有別人的孩子,只要你留在我的身邊就夠了。」
依鏡被他的話嚇呆了,雙手恍惚模上自己的小月復︰「你的意思是我懷孕了?還是惡魔的孩子?怎麼可能?!」是什麼時候的事?她為什麼完全沒有印象?
「你一路過來也累了,先休息吧。」修普諾斯看出依鏡的震驚,用低沉引人入夢的聲音輕柔地哄著她睡一覺冷靜冷靜。
「等等!」依鏡上前拉住修普諾斯的手,焦急地逼問,「你確定沒有弄錯嗎?我真的……真的……」她不是懷疑修普諾斯的眼力,只是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她根本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和惡魔有那麼深刻的接觸。
修普諾斯將一朵神力幻化的罌粟花別在依鏡的鬢角,低聲輕語︰「睡吧,別太激動,魔族的胎兒早慧,會侵入你情緒的漏洞令你產生負面情感並以此為養分,你的神聖體質不足以提供他成長需要的能量,他才會控制你吸收別人的魔力。既然這並非你所期待的孩子,你放心,不用塔耳塔洛斯,我也可以幫你解決這件事。」
依鏡強撐著沉重的眼皮,緊緊抓著修普諾斯的手,為了婚禮修剪整齊的指甲在睡神手臂上留下十個鮮紅的半月印子,堅定地抬頭看著眼前的睡神︰「不!這個孩子……修普諾斯,我要再想想……先別傷害他……」
「好……」修普諾斯心疼地用手蓋上她的眼楮,同時釋放更強的神力,「睡吧,我會為你安排好一切,安心地睡吧……」
接住依鏡倒下的身體,修普諾斯將她抱到床上,白色的罌粟花釋放使人安眠的香味,依鏡皺起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倒是黑色的魔氣不安分地纏上罌粟花,試圖吸收更多的能量以供己用。
修普諾斯冷眼看著,淡淡哼了一聲︰「普羅米修斯。出來吧,你還想看到什麼時候?」
被睡神點名,普羅米修斯知道瞞不下去,無聲地從依鏡手臂上滑出來變回原樣站在修普諾斯面前,對睡神他只能防著,誰叫睡神和死神是尼克斯女神所有孩子中最疼愛的一對,而他這個智慧神如今只是逃犯,多年來能躲過奧林帕斯的通緝也有冥神的幫助,不宜和冥神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