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水界 卷二 諸神宴會 157、逼近的死亡

作者 ︰ 紫汐

薩耶王子在白達爾王國停留了一個多月,因此他和諾麗雅商量過,等結婚之後,他就帶她回伊茲雅迪去見他的父母,諾麗雅自是欣然答應,婚禮的當天晚上他們就在船上安寢。

白達爾老國王對「剛剛」從伊茲雅迪回來的女兒又要離開表示萬分不舍,但嫁出去的女兒終究是別人家的,何況此事關乎兩國的關系,他縱然再舍不得,還是要讓諾麗雅去伊茲雅迪坐穩王子妃的寶座。這位父親所能做的,就是用熱鬧的儀式歡送新人登船。

此時薩耶乘坐來的船被改造得煥然一新,白達爾老國王為了女兒能在海上度過愉快的新婚,派人將船艙中間最大的房間改造成新房,里面的地板鋪上厚厚軟軟地羊毛毯子,到處陳設了最豪華舒適的墊子,以減輕船身搖晃造成的不適。

老國王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給女兒打包帶上,並且特地給她挑選了幾名忠心的僕人,暗地里囑咐他們盯緊伊芙琳娜,別讓這個妒忌到發瘋的女人壞了他女兒的婚禮,最好找機會除掉她,那樣他的女兒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很快,風兒鼓起船帆,諾麗雅在禮炮聲中揮別了她的「父親」,當船消失在海平面上時,仍站在港口的一干人等眼神突然失去焦距,幾秒之後又重新回神,臉上都紛紛帶上疑惑的神色——話說,他們為什麼會站在港口?

當然,船上的人對白達爾王國的人遺忘了諾麗雅的存在毫不知情,他們依然歡欣喜悅在慶祝著王子與公主的婚禮,這意味著兩國之間又能有幾十年的和平。

薩耶的眼里只有美麗的諾麗雅,如果說她是一朵高潔的百合花,伊芙琳娜就只是一株毫無特色的小雜草,何況諾麗雅還是他的親生父親惡魔大公爵亞斯特洛特要他迎娶的新娘,衡量其中的利益得失之後,薩耶早就把成了過去式的寵妾伊芙琳娜拋到九霄雲外。在這喜慶的一天他都不想再看見伊芙琳娜出來傷害他美麗的新婚妻子,所以一上船,他就派人把伊芙琳娜帶到一邊看管著,等回了伊茲雅迪再作處置。

在強大魔力的安排下,這一天海上風和日麗,船平穩地航行著,連個浪頭也沒有,穿上的人們可以盡情地歡呼,喜悅的聲音傳到伊芙琳娜的耳朵里,另她幾欲崩潰,可是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被隔離得遠遠的,從一點點縫隙中觀望著她心愛的王子,可是王子的眼中只有諾麗雅,那讓伊芙琳娜無比痛心。

直到暮色降臨,興奮了一天的人們漸漸疲憊了,伊芙琳娜才找到機會避開監視她的人,偷偷走了出來。

她在甲板上看到水手們愉快地跳著舞,不禁想起她在宮廷宴會上,她的舞奪走了所有人的目光,把舞娘們統統比了下去,王子的目光也是從那時起時常停留在她的身上。如果可以讓王子再一次看見她的舞,也許王子會回心轉意,那個成天與魔法藥劑為伍的巫婆肯定沒有這份優雅的藝術細胞

于是,伊芙琳娜再一次踮起腳尖,加入音樂里舞了起來,這是她跳得最用心、最美麗的舞蹈。她無視了雙腳踩在刀尖上的痛苦,只想換回王子憐惜的目光。為了他,她離開了家人,舍棄了歌聲,將尾巴變成雙腿,忍受著利刃切割的痛苦,明明她才是王子的救命恩人,但王子卻毫不知情,娶了那個惡毒的海巫婆。

不行她必須挽回王子的心,必須得到一個不滅的靈魂,否則她將在明天早上化為海上的泡沫,那不是她要的結局她不想死

注意到舞群里突兀的嬌小身影,水手們一個個瞠目結舌的,隨即紛紛從她的身邊退開。倒不是因為自慚形穢,一個漂亮的女人突然加入到他們一群大男人的舞蹈里,這個女人還是王子以前的寵妾,她未免太不自愛了吧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她再喜歡跳舞,好歹要分一下場合啊

薩耶被氣得臉都綠了,以前在宮廷里伊芙琳娜就這樣做,所以後來他再也沒帶她去參加過任何宴會,不料伊芙琳娜今天又給他鬧上這麼一出,她難道就不知道「檢點」是什麼意思嗎?在他還沒把她送出去之前,她還是他的寵妾啊

此時薩耶再也沒心情應付伊芙琳娜,在伊芙琳娜祈求的目光下,他俯身親吻諾麗雅,然後和諾麗雅一起挽著手,走回屬于他們的新房,當船艙的門關上的瞬間,伊芙琳娜的心掉進了冰窟里。

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死亡之前無力挽救的絕望。伊芙琳娜跌坐在甲板上,她徹底輸了。連舞蹈也不能挽回王子的心,她再也沒有任何底牌,只能等待明天太陽升起那一刻迎接死亡。

可是她不想死啊

不管用什麼辦法也好,她想活下去

反應過來的伊芙琳娜拔腿朝船艙跑去,她是諾麗雅的親生女兒,媽媽不會那麼狠心要她死的那個藥水是媽媽給她的考驗,只要她去向媽媽認個錯,媽媽一定可以讓她活下去

守護王子公主的侍衛不是吃素的,尤其在伊芙琳娜多次「意圖傷害」諾麗雅的情況下,那些侍衛可不敢放她闖進新房去打擾王子和公主。

被侍衛攔在新房外的伊芙琳娜焦急萬分,她的時間不多了,可是她沒有聲音,不能在船艙外高聲叫喊,只好在甲板上不停地打轉,卻始終想不到有什麼辦法可以見到諾麗雅,隨著夜色漸深,她的心也一點一點地沉下。

最後,伊芙琳娜絕望地趴在船沿上,目光呆滯地凝望著東方那片黑暗,好像隨時會看見一縷艷紅染亮天空,向她宣告死亡。

這時候,其他地海公主們游過海底的小徑,來到諾麗雅的小屋前。

密斯已經從別的途徑知道諾麗雅和王子結婚的消息,不管伊芙琳娜是多麼孤僻,她始終是他最疼愛的女兒,他想要救她,所以他讓其他地女兒們前往諾麗雅的白骨小屋,找找看里面有沒有解藥能夠幫助伊芙琳娜。密斯終究是自私的,他不敢親自前往,生怕諾麗雅給他留下什麼陷阱。

海公主們對自己被父親這樣使喚非常不高興,父親從以前就特別偏愛伊芙琳娜,就算伊芙琳娜做錯什麼事,父親也只是一笑而過,有時候她們說行伊芙琳娜幾句,父親還責怪她們這些姐姐不夠疼愛自己的妹妹。現在伊芙琳娜自己給自己招來災禍,卻要拉她們跟著受罪,實在太過分了

其實就算諾麗雅不再又如何,因為老祖母不喜歡諾麗雅,被老祖母養大的她們跟媽媽不親,自然也沒有向諾麗雅學過那些神奇的魔法,哪里知道什麼東西能解除伊芙琳娜身上的詛咒,她們頂多是做做樣子,到屋里翻一翻看一看而已。

忽然,牆上掛著的那面魔鏡吸引了海公主們的目光。

鏡子另一邊的依鏡則滿臉茫然,她不知道亞斯特洛特突然叫她招待這幾位海公主是什麼意思,要復仇的是諾麗雅,亞斯特洛特摻進來做什麼?

「可愛的小貓,我自然是為了陪你看這出戲啊。」惡魔輕咬著依鏡的耳朵。

盡管明知道惡魔的話不可信,依鏡心里還是禁不住涌起一絲甜蜜,沒辦法,就算是甜言蜜語,惡魔也能用掏心剖肺的口吻說出來,叫人怎麼能禁得起他的誘惑?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乖乖照著惡魔的話做了

面對幾位海公主,依鏡也說不上什麼心情,雖然她覺得諾麗雅大概不介意她賺一點外快,但天曉得解咒不是她的專長,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解除伊芙琳娜的詛咒,那些海公主還一個個威脅要砸了魔鏡,姑娘她看上去很好欺負是嗎?

「答應她們。」亞斯特洛特說,「代價是要她們的頭發。」

依鏡表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人魚的鱗片、魚鰭、血肉等都是魔法材料,但似乎不包括頭發吧?」惡魔也會做虧本生意?

「我自然另有用處,頭發是施加詛咒的好材料啊。在魔界,詛咒並非全然是壞事,惡魔擅長將各種負面情緒轉化為自己的力量,頭發是很好的媒介,所以我的小貓,你要保護好你的頭發,免得有一天變成別人手中的傀儡。」

「我弄不懂你們魔界那些彎彎道道的,光听都覺得頭疼。」胡亂抓了一把頭發,依鏡承認自己的智商不能跟惡魔比︰「總之你是要她們的頭發,不用剝魚鱗之類的對吧?這解咒的代價可真便宜,總覺得是你虧了。」

亞斯特洛特只是一笑︰「如果要的太多,這些海公主未必願意演一場姐妹情深。小貓你要記住,一旦成為魔界的一員,就不能輕易讓別人看穿你真正的意圖,給一點甜頭,獵物才會上鉤啊。」

「你這是在給我上課嗎?我可一點也不想去魔界……」

回答她的,是惡魔公爵意味深長的邪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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