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覺得丁丁死時的那個姿勢很奇怪嗎?像是刻意擺成那樣的。」李想南沒有接邵雲亭的話,她兀自沉浸在自己思考的世界里,抬頭若有所思地問。看到現場的照片時,她就有這種感覺,而此後進入唐克見到的那個幻覺里時,親眼所見的場景讓她這樣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嗯,我也有這種感覺。」邵雲亭點了點頭。
「里面一定有什麼含義,這個姿勢到底想要傳達給我們什麼訊息?」李想南皺緊眉,中性美的臉上滿是不解。
「小菲。」邵雲亭卻叫了正在廚房里做晚飯的謝小菲的名字。
美少女鬼無聲無息地來到他面前。
「你當初死在F大?」邵雲亭問道。他雖然愛管閑事,不過沒有雞婆到打听別人的痛苦往事的習慣,謝小菲看了一眼李想南,她的經歷都已經告訴給李想南听了。
李想南還對著那鈴鐺在苦思冥想︰「小菲,你把事情跟他說一遍吧。他思維異于常人,說不定能發現點什麼。」
異于常人……這話為什麼听起來一點也不像夸獎?邵雲亭發現跟李想南這個頑固的女人抗爭是沒有結果的,所以干脆不理她,抱著自己一顆破碎的心,轉去一邊听謝小菲講述她生前驚心動魄的最後一晚……
我叫謝小菲,是F大外語系的大一新生。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都在一場交通意外里去世了,是爺爺謝諄一手撫養我長大的。我入校那天,也是爺爺送我去的F大。宿舍幾個舍友都很說我爺爺很慈祥。的確,爺爺平時樂呵呵的樣子和一般老人沒什麼區別。只不過,一般老人不會捉鬼,也不會看風水。
沒錯,爺爺謝諄是個天師。在他們這一行里,爺爺是出了名的德高望重的老前輩了。我從沒有和我的同學提起過我的爺爺是做什麼的。我只是希望能跟一個普通的大一新生一樣生活。除了比一般大一女生要安靜一些,我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尋常。但心里,我還是與其他人一樣,很憧憬剛剛開始的大學生活。
然而,我沒有料到,我的大一生活會是那麼短暫。而我的生命,在那個月色很美的晚上,一下子走到了終點。
那天晚上,我抱著幾本書,在圖書館看到圖書館關門。不知道為什麼,整個晚上我都心神不寧的,書也沒看進去多少。
不知不覺,圖書館到了關閉的時候,我垂頭喪氣地收拾東西,出了圖書館。
回宿舍的路上,我遠遠地看到一個人影,我覺得很奇怪,那人貌似是在等什麼人,可是背影我卻很熟悉。等我走近了才發現,居然是爺爺。
「爺爺?」我很驚訝。
爺爺拉著我的手,臉上的神情很緊張。他的手不似平時那樣溫暖,他緊緊地拉住我的手,對我說︰「快,拿著那玉佩,去找李想南,她就住在……危險……」
爺爺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就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這件事情來得太突然,我還沒有能接受。只是,那白光我卻熟悉無比,我很多次見到爺爺收服回來一些惡靈後,它們都是這麼消失的。這種消失是永久性的,叫做神形俱滅。
可是,爺爺怎麼可能神形俱滅呢?
我根本不相信,我還沒有買手機,所以跑回宿舍打電話回家,卻怎麼也打不通。我拿著開學時爺爺讓我收好的玉佩,決定連夜回家一趟。
只是,在剛出宿舍區沒多久,我卻遇見了奇怪的東西。
我覺得有什麼東西跟在我背後,我走它也走,我停它也停,我無數次地回頭張望,卻沒有見到絲毫東西。我轉過頭,走幾步,側耳傾听,卻也只有自己一人的腳步聲。然而,每當我回過頭時,後頸處總是一陣寒氣逼人。就好像……就好像有什麼人正緊貼著我,在我的後頸處輕輕地吹氣一般!
圖書館和主樓教學樓的關閉時間差不多,此時明明是剛剛下晚自習的時間,可是這條本該熱熱鬧鬧人來人往的回宿舍的必經之路上,卻只有我一個人。
只有,我一個人。
月光很明亮,照得地上亮堂堂的,夜風微涼,吹著地面的落葉和小石子滾動著,響起輕輕的「沙沙」聲,我卻走得跌跌撞撞。我忽然想起曾經看過的一部電影《月光光,心惶惶》。也許人在特別緊張的時候,腦子里總是不由自主地去想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身後那害冷的氣息依舊緊貼著我的後頸,我幾乎能感覺到自己一根根寒毛豎起來,我听見自己的牙齒格格作響。
心里掛念著爺爺,我卯足了勁兒往前跑,可是,那東西卻好像一直跟著我一般,如影隨形。然而,不管我如何回頭,卻什麼也看不見。我的胸口一陣發燙,我知道是爺爺給我的護身符發生了作用。我一手拿著玉佩,一手捂著胸口那燙人的護身符,拼命的奔跑,直到氣喘吁吁簡直力竭。
然而等我一抬頭,我卻從來沒有這般絕望過。
因為,跑了半天,我竟是在原地打轉!
胸前的護身符愈發的滾燙,燒灼感讓我更加心慌。女生宿舍區就在眼前,我就好像一直只是在圍著那宿舍前的花圃跑似的。既回不到宿舍那邊,又走不過這個花圃。
在我還沒有明白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只听「啪」地一聲,系著護身符的紅繩卻忽然斷了。就在那一瞬間,我只覺得後頸處,仿佛有誰無比貼緊我,吹了一口氣,我的汗毛幾乎立刻豎了起來。我一陣心慌,護身符是爺爺給我的,它不管用了是不是代表爺爺真的……不會的,不會的……我一邊想著,一邊連忙蹲下去,想撿護身符,卻感到背後一陣劇痛,緊接著,渾身好幾處全都劇痛襲來。
在我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听見一個人的聲音響起,可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听清楚他在說什麼。只是,那似乎是誰的聲音。
我的魂魄慢慢地升起,我看著自己曾經的軀體,它現在已經只能被稱之為尸體了。我也終于明白為什麼我剛剛會覺得渾身劇痛,因為我的身上裂開了好多道口子,就好像被誰一刀一刀深深地劃開的一般,刀刀見骨。鮮血染紅了白色的連衣裙,我四處張望,卻沒有見到一個人或者是鬼。
那個稍縱即逝的聲音,就好像完全沒有存在過一般。
就好像,只是我死前的幻覺……
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是誰對我下的手,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被殺。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