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河川一拳重重地砸在了大禮堂後台的牆上,拳頭與牆面相擊時候發出沉悶的響聲,這個正直的年輕警察此刻怒紅了一雙眼。
這次,又死了一個大學生。
聞訊趕到的李想南和邵雲亭站在警戒線外張望,雖然幾個刑警隊的警員認識他們,但是張河川沒有看向這邊,他們倒也不好讓他倆進來。不過,比起其他被阻隔在大禮堂台下的學生和老師而言,他們能站在警戒線外已經算是不錯的待遇了。
「怎麼回事?」唐克的臉色顯然也差到了極點。他站在李想南和邵雲亭背後,明顯也是剛剛得到消息就趕了過來。
李想南有些不敢將視線與他對視,心中又是憤怒又是羞愧,憤怒是因為女鬼再次殺人,羞愧是因為她還是沒能查到什麼線索。
「跟我進來吧。」那根警戒線對唐克猶如虛設,他伸手一拉,便從線下鑽了進去。顯然,即便知道唐克此時屬于「休假」狀態,這個案子與他兒子被殺的案子顯然有聯系,按理他不該在現場出現,但是,沒有誰有膽子攔住他。
李想南和邵雲亭也有樣學樣地貓著腰鑽過警戒線,來到了線的內側。
內側,便是案發現場。
張河川見到唐克來了,立刻走了過來。
「唐哥,我……」他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現場鑒證人員正在搜索現場,他轉眼看向死在的謝文倩,她保持著被發現時的姿勢,背靠在兩個更衣間相隔的木板上,沒有倒下,只是頭部輕垂,滿身是血。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她的雙手也合十放在胸前,正好支撐住她的下巴。
這個詭異的姿勢太令人眼熟了,眼熟到所有只要見過丁丁或是蔡雅菁被害現場的人都能一眼認出來,因為三者如出一轍!
所以,大家的臉色都很難看。
尤其是張河川。
雖然由于警方和校方的意見不一致,大部分警力已經撤離學校,但是他還是暗中密切注意著這里,誰曾想凶手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再次殺人!
「我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凶手。」他看著唐克,一字一頓地說道。連環殺手選擇被害者有他固定的標準,他只要找出丁丁和這兩個被害女生的共通點,就能順藤模瓜地找出殺人凶手。
唐克一進後台,就立刻注意到,這里有很多鏡子。
而他的腦海中,一直回想的就是李想南所說的,鏡子是重點。
雖然听見了張河川的話,他卻沒有表示什麼。因為他清楚,這凶手不是人。是那個女鬼。那個他與之打過照面,也差點死在她手上的女鬼。
李想南陰沉著一張臉,也不管自己現在的身份是這個學校的老師,出現在案發現場是不是顯得很奇怪。
她知道殺死謝文倩的是誰,準確地說,她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是,問題是,為什麼她要殺死謝文倩?
邵雲亭見李想南也已經快要到失去理性的邊緣了,他毫不懷疑要是這會兒再死一個人,她一定會抱著一堆符紙跟黃繼光堵槍口一樣想方設法找出那女鬼抱著對方同歸于盡。
幸好,他還足夠清醒。
「是誰發現了謝文倩的尸體?」他輕輕拉住李想南,一起走到沉默的唐克和張河川身邊,問向後者。
張河川一抬頭,這才注意到他們倆居然也在這兒,先是一皺眉,還沒說出什麼呵斥他們離開現場的話,唐克已經率先開口︰「河川,把你知道的情況都跟我們說說吧。」
一個「我們」便表明了立場,他和李想南、邵雲亭是站在一邊的。要是在古惑仔系列的警匪片里,這句話就類似于扛把子所說的「這幾個弟兄是我在罩」。可惜的是李想南此刻沒有這樣玩笑的心情。
見唐克開了口,雖然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唐克對這兩人這麼信任,但張河川還是把事情交代了一下。
「是一個叫黃文君的女生報的警。」他說道。
原來,黃文君知道謝文倩今晚要請外語社參加表演的同學都來這里,想在眾人面前用實力證明她可以勝任角色,所以,在謝文倩來這後台等待其他同學到來的時候,她就跑去學校的超市給大伙兒買宵夜去了。
但是,等她折回來,那些同學還沒有出現,她卻發現謝文倩慘死在後台。
「她現在在小棉的陪同下,在前台下面的座位上坐著呢,這姑娘看來被嚇得不輕。」張河川簡單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邵雲亭皺了皺眉,問道︰「那其他學生呢?不是說謝文倩約了他們嗎?」。
「我們到這兒的時候,他們都來了,現在已經有人去跟他們了解情況去了。」張河川苦笑一聲,回答道。可是,職業直覺告訴他,那只是一群被嚇壞了的孩子,估計問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來。現在只能寄希望于現場可以發現什麼線索了。
就在這時,一陣嘈雜的爭吵聲從警戒線外傳了過來,李想南認出那幾個人是F大的校領導,其中一個就是他們很熟悉的佘朗副校長,此刻他臉上的肌肉仿佛都在顫抖,額上也不停地冒著汗,一邊用手帕擦著腦門兒上油亮到讓人惡心的汗水,他一邊在跟守在警戒線那兒不肯放他們進來的警員爭執著。
張河川嘆了口氣,暗嘆一聲,難道還嫌他現在不夠忙嗎?匆匆看了一眼唐克身旁的李想南和邵雲亭,他欲言又止,終于還是沒有說什麼,轉身趕去跟那幾個到現場來幫倒忙的校領導交涉。
「你們查出什麼線索了嗎?」。見張河川走遠,唐克壓低聲音問他們。
李想南正要開口,電話卻響了起來。原來,他們剛剛得知謝文倩死了,便從F大附屬醫院往這里趕來,來到F大,他們才想起不方便帶著小靈,便拜托連陽留在大禮堂外面照顧小靈,這會兒是連陽打來問這里的情況是怎麼樣的。
見她轉身去接電話了,邵雲亭回答道︰「我們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見唐克眼中有掩不住的失望,他心中也略略有些不忍。這個承受了喪子之痛的漢子不是鐵打的,他浮腫的雙眼和眼中布滿的血絲說明他已經連續很多天沒有合眼休息,此時的他看起來疲憊而憔悴。
他正想出言安慰對方幾句,張河川卻急匆匆地走了過來,手里還拿著手機,好像剛剛接听了一個電話。
「之前在幼兒園案發現場第二次搜索找到的鏡子碎片上,發現了一枚指紋。」他低聲將這件事情告訴唐克,掛上電話的李想南也听到了。
「能查出來指紋是誰的嗎?」。她問道。
「能。」
「是誰的?」邵雲亭也不由心中一喜,雖然還不清楚這個指紋會有多大用處,但是至少在目前這一籌莫展的情況看來,好歹是個轉機。
想不到,張河川的神色卻忽然有些奇怪了起來︰「是許慈的。」
什麼?!李想南和邵雲亭意外不已。
只有不明白狀況的唐克繼續問道︰「許慈?查出這人的資料了嗎?」。
「她半年之前就已經死了。」李想南代替張河川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