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憋住呼吸在深海的海底走了很久,猛然醒來,李想南︰「啊——」地叫了一聲,睜開眼楮,張大嘴巴呼吸著。她從來不知道,原來有這麼一天她會覺得氧氣是如此奢侈的一件東西。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邵雲亭和連陽同時松了一口氣。
感覺到自己的喉嚨處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李想南一邊咳嗽一邊模向自己的脖子。視線從失焦到慢慢地有了些神采。她看到邵雲亭和連陽看起來似乎還可以,心中微微放心,再看向他們身後,鶴姬卻不見了蹤影。
「鶴姬呢?」她低聲問道,聲音虛弱而沙啞,事實上李想南被自己這樣的破鑼嗓子嚇了一跳,不由疑惑地問︰「我怎麼了?」
「你剛剛差點掐死自己。」壓制住心中翻滾的血氣,邵雲亭也沒有了平時吊兒郎當開玩笑的興致,簡明扼要地說道。
「鶴姬呢?」看來比起自己差點會掛掉的事情,李想南更加關心那只消失了的女鬼。
「應該算是被連陽滅掉了吧。」邵雲亭苦笑一聲,看向一旁顯然消耗過多體力而氣喘吁吁的連陽。
「應該算是?」李想南有些疑惑地看向連陽。
邵雲亭見她躺在地上不方便起身,本想去扶她半坐起來。無奈,之前替李想南擋下鶴姬的一擊,正中後背,稍微一移動便只覺得渾身疼得一震。
連陽慢慢地將李想南扶了起來,他自己也是頭回受這樣的傷,靠著牆壁喘氣,李想南則一手撐住他的肩膀,一邊慢慢地站了起來。
NND,渾身疼得簡直快燒起來了。她皺緊眉,先集中精神感知了一下四周,的確不再有任何惡的氣息,再問了一下鶴姬最後如何消失,她總算長出一口氣,看來真是被連陽歪打正著,鶴姬是直接魂飛魄散了。她一坐在地上,喘著氣,听連陽敘述剛剛他情急之下蒙對了克制鶴姬的方法。
鶴姬當初自殺在鏡子前,顯然,面對鏡子,她無法控制住內心的內疚,她無法原諒她為了自己而親手殺死了親生女兒。她化作厲鬼後,所害之人皆是被她判定為也是跟她一樣,應該對某人的死負責,心中對死去的某人懷著內疚心情的人。
「所以,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她成為自己的目標?」李想南听明白連陽的意思了。這一招還真是險啊,萬一鶴姬不吃這套,今天他們三個的小命算是交代在這兒了。
「嗯。」連陽點了點頭。
邵雲亭一直沒有說話,听到李想南和連陽的對話,知道她這會兒神智完全清楚了,而且臉色看起來也不再接近鶴姬的同類了,他徹底放下心來。心神這一松懈,他的嘴角立刻又溢出不少鮮血來。
李想南瞧得心驚,伸手便拉過他的手,手指往邵雲亭的手腕上一搭,想要給他把脈。
邵雲亭見她如此緊張,不由笑得一口白牙亮晃晃的︰「想不到你這個半吊子的天師還兼職赤腳醫生啊?」
「你在說誰半吊子!」李想南眯起眼威脅地問道。
「我就事論事,今天晚上要不是有我在,就你這麼菜的水平,別說捉鬼了,被鬼捉去倒是極有可能。」邵雲亭抿嘴笑得很惡劣。
「切,明明是連陽救了我。」李想南一邊說,一邊朝連陽笑笑,「你說對吧,連陽。」
連陽只是笑笑。話說這孩子被教養得太好,這種被夾在中間的情況相當不擅長處理,所以只能用無敵微笑來化解古怪的氣氛。
「喂,你腦袋難道還在缺氧嗎?還是你一直堅信人的脈搏和狐狸的一樣?」邵雲亭不再逗她,一方面他沒那麼壞心眼,讓這個笨蛋女人一直為自己擔心;另一方面,他是真的受傷不輕,心力交瘁的時候跟她斗嘴肯定會落于下風的。
「你!」李想南沒話說了。
鶴姬一除,三人一時也沒有力氣站起來離開,小靈繼續在洗手間的一角睡得天塌不驚。連陽正滿世界找他剛剛順手扔掉的眼鏡,總算找到戴上了,回頭正好見李想南和邵雲亭不知道嘀咕了兩句什麼,忽然就氣鼓鼓的了。
幸好他找到了個話題︰「說起來,還得感謝阿南你上次推薦我玩的游戲,給了我靈感。」
李想南一愣︰「游戲?」對了,沒錯,之前她迷上一款角色扮演類的PCGAME,邵雲亭一直對她的休閑方式表示不屑,她自找沒趣,就推薦連陽去玩玩看。
「那只是很普通的打怪升級的游戲啊……」她不明所以。
連陽推了推眼鏡︰「我已經玩到後面的關卡了,新出一種叫‘鏡仙子’的妖怪,她身上會掉一種寶物叫‘皓月鏡’,有時候直接拿皓月鏡攻擊她,就可以了。大概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是可以過關的。」所以,他才靈機一動,覺得不如用本該屬于鶴姬的鶴姬之鏡去對付鶴姬。
大概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是可以過關的——那不是一半的一半?邵雲亭都听得一愣一愣的了。
李想南小心翼翼地問了句︰「那還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呢?」
連陽靦腆地笑了︰「當然就是我死了,我就會重新讀檔再玩一次。」
這下李想南有點想吐血了。
邵雲亭卻忽然有點想笑,這連陽倒也好玩。
三人正在一邊恢復氣力,一邊閑聊著,那角落的小靈總算醒了過來。他睡眼朦朧地看了一眼四周,似乎完全不記得自己這是在哪里,站起來拍拍小屁屁上的灰,顛顛地跑來三人跟前,對三人全部負傷的現實視而不見,直接明了地道出他此刻的心聲︰「小靈餓了,我們回家。」
真是個小祖宗!三人吭哧吭哧地從地上爬起來時,李想南低聲對邵雲亭嘀咕︰「還說什麼小靈像柯南,像什麼像,從有危險睡到沒危險,他簡直是沉睡的小五郎!」
因為三人都有傷在身,所以就連連陽也選擇性地無視了小靈可憐巴巴的眼神,沒有抱他,只是拉著他的手離開了洗手間。
在等電梯的時候,小靈忽然回頭張望。
「怎麼了,小靈?」李想南也看向身後的方向。洗手間的水管似乎壞得更加徹底了,一大灘水從洗手間里流淌出來,而讓李想南移不開視線的是,地面這薄薄的一層水上,竟漂著一張黃色的紙。
這張紙李想南自然認得,李家特有的畫符紙。見她走過去撿起那張已經快要被水浸透的符紙,邵雲亭打趣︰「怎麼,你想要資源回收再利用?」
李想南只看了那符紙一眼,卻一臉嚴肅︰「我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帶來一張空白的符紙。」符紙上並沒有符咒。
「哪里空白啦,你看這里,」邵雲亭眼尖地指了指她手上的符紙,果然,在符紙的正上方大約三分之一處,有黑色的印記,十分之小。
「這是什麼,一個小于號?」連陽觀察了一下,說道。
紙上的那個很小的墨跡,呈現<狀。
此時,電梯「叮」地一聲,停在了他們所在的樓層。
李想南順手把符紙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一行人一起走進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