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人吃飯有這樣子先是遲到兩個小時,把客人晾在包廂里對著一桌冷盤不能不能喝的,來了之後還沒寒暄幾句就以秋風掃落葉之勢狂卷桌上的飯菜的嗎?
瞥了瞥似乎餓壞了的唐克,李想南倒沒怪他來晚了,只是有些擔心像他這麼迅猛地吃飯,會不會吃噎著。看他這樣子,估計一直沒有空吃飯。
不過,想到唐克今天請他們來吃飯的目的,李想南也就有耐心等他吃完了。反正出門前謝小菲煮了一大鍋的擔仔面,抵不住那香味的誘惑,他們每個人都吃了一碗,到現在還沒消化完全呢。
好不容易吃到個半飽了,唐克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這才放慢速度,和李想南他們一邊吃一邊聊起來。
「不好意思,從昨天發現陸先梅的尸體到這會兒,我唯一吃的東西就是一盒牛女乃。」唐克直爽地一笑。看來對于喪子之痛,他已經找到了更好的排解渠道——工作。
李想南三人點點頭,表示理解。
連陽為他倒了一杯茶,微笑著問︰「幼兒園的暴力襲擊事件平息了?」
唐克搖搖頭︰「我交給河川去辦了,這小子就是欠練。不過,校園暴力襲擊案目前全國發生好幾起了,反社會人格好像也有傳染性似的。都是群懦夫,有種別拿孩子撒氣啊!」他臉色一沉,他這會兒的表情要是被審訊中的嫌疑犯見到了,對方肯定立刻嚇得什麼都交代了。
李想南更關心陸先梅的案件,看唐克這副大忙人的樣子,她猜測這案子十有八九有古怪。不然,堂堂刑警隊隊長干嘛要找來他們這些「偽科學人士」一起吃飯?
「唐克,查出來陸先梅的死因了嗎?」。她問。
「嗯,溺斃。她口腔、氣管、胃及肺內有很多水泡沫,上月復部膨隆,按照我們局里老法醫的說法,這是淹死的典型。」唐克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雖然具體的肺切片、喉管切片檢驗報告還沒出來,但我們懷疑她是淹死在那個盥洗池子里的。」
邵雲亭挑了挑眉︰「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盥洗池都能淹死人,那我下回用按摩浴缸洗澡豈不是要做好九死一生的心理準備?」說完,他自己先哈哈笑了起來。
李想南、連陽和唐克卻只覺得有一股冷風吹著落葉刮過……好冷的笑話……
「那是自殺還是他殺啊?」李想南問,其實她更想問,你到底為什麼要叫我們來吃飯?不過這問題嘛,總要循序漸進地來。
「唔,」唐克皺了皺眉,仿佛李想南問了一個讓他很為難的問題,「暫時不清楚。」
邵雲亭笑眯眯地問︰「是不清楚,還是不想告訴我們啊?」
唐克訕訕地一笑︰「好歹我是個警察,我有我的職業紀律要遵守。」
李想南聳聳肩,似乎還想追問,還是連陽聰明,笑了笑阻住她繼續問話︰「阿南,你想想,這陸先梅要是自殺,唐克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李想南這才恍然大悟,隨即又皺皺眉︰「管他自殺他殺,就是個結果,早晚要公布的,好歹不能讓人家死得不明不白啊。有什麼要保密的,真是的……」她不滿地看了一眼唐克,請他們來吃飯就開誠布公一點嘛,難道他們幾個是那種在外面到處亂說的人嗎?
唐克像是明白她的郁悶,卻沒有為自己辯解。
倒是連陽說道︰「也許唐克的調查需要暫時不公開這點呢?阿南,你別問了。」
「那你今天請我們吃飯,到底是為什麼啊?」李想南滿听連陽的勸的,干脆換個問題。
「呵呵,我是有個事情要請你們幫忙。」唐克也不拐彎抹角,直接把他的意圖說了出來。
之前醫院里鬧鬼事件的主角就是陸先梅,據說她是值夜班的時候見鬼了。但是這事情是真是假,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而她這遇鬼事件後沒發生幾天她就失蹤了,緊接著五天後又被人發現陳尸于醫院門診部八樓的一個小隔間里。目前醫院里真的是什麼樣的傳言都有,甚至已經發展到要妨礙他們展開調查工作了。
要是這以前,唐克肯定對這些傳聞置之不理,至多認為是一些好事者添油加醋外加穿鑿附會弄出來的無稽之談。但是,現在,經過鶴姬之鏡的事件後,他的認知發生了改變。遇到這種事情,他決定還是听取一下「專家」意見。
李想南毫不客氣地一笑︰「敢情您老人家這是來找我幫你做排除法來了。」
唐克難得臉色一窘。
「先說好啊,我收費很貴的。」李想南又變身李扒皮了。
唐克搔搔頭︰「先欠著好不?等我回頭去局里問問能不能撥點經費。」他半開玩笑地說。
李想南仿佛吃了很大地虧似的︰「算啦,看在我們是朋友的面子上,我也不為難。喏,幫我解決這個就好。」她掏出一疊紙,顯然有備而來。
唐克一愣,接過來︰「這是什麼?」
邵雲亭忍住笑︰「某位天師的交通罰單。」
李想南笑得很奸詐︰「堂堂刑警隊隊長,肯定認識交警中管事兒的吧?」
見唐克苦著一張臉,連陽好心地告訴他,自己盡力勸阻某人了︰「阿南只拿了三分之一給你,畢竟不能讓你太難辦。」
這還不叫太難辦,限速80碼的路段她飆到120碼,這超速也超得太過分了吧?!她怎麼不干脆騎個掃帚飛上天算了。唐克一邊哀嘆自己交友不慎,一邊將一疊罰單收了起來。雖然之前通過資料發現她是女人,叫他驚愕了一陣,但是她現在的所作所為,讓他對于她是女人這點更加驚愕了……
「都是些什麼傳聞啊?」邵雲亭把話題拉回正軌。他夾了一筷子的涼拌金針菇,津津有味地嚼了起來。唔,雖然素菜口味不錯,不過還是沒有肉好吃。
連陽也好整以暇地看著唐克。
這三人看我的目光活像我是一棵「消息樹」。唐克不知怎麼地竟然產生這樣無奈的錯覺。
不過,既然「專家」自己請來了,該講的事情還是得講。
「陸先梅遇鬼的事情,據後來她的同事回憶,應該是失蹤前三天的事情。」唐克微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繼續說道,「首先,陸先梅目前處于與老公分居鬧離婚的階段,跟女兒一起住在醫院的職工宿舍里。那天晚上她值夜班,孩子睡在她宿舍。本來,那晚上一切都與平時值夜班的夜晚沒什麼兩樣。直到後來……」
陸先梅見鬼的事情,是由當晚與她一起值班的另一個年輕護士孟玲告訴唐克的。即便已經時隔八九天了,但是陸先梅那晚慘白的臉色,外加她尸體被發現後籠罩在住院部的死亡陰影,讓這個年輕的女孩在描述過程中一直緊張得直冒冷汗。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孟玲是第一個听陸先梅說自己遇見鬼的人,唐克覺得,她說的內容很……呃,怎麼說呢,「原汁原味」吧……配合住院部那即便是大白天也亮著燈的長長走廊,的確讓人從心底冒出幾絲涼氣兒來。雖然跟鶴姬那個日本女鬼也算來過一次face-to-face的「親密接觸」了,不過醫院這種陰氣十足的地方的確能引起人類想象力的大激蕩。雖然有點丟份兒,不過在听孟玲講述時,有那麼一瞬間,唐克覺得自己的後頸處仿佛被什麼人輕輕吹了口涼氣,于是一股顫栗的麻痹感從頸椎一直竄到尾椎。
「再恐怖精彩,它也就是個鬼故事,最多算作醫院怪談,」李想南丟了一粒花生米入口,「不要賣關子啦,快點講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