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繡眉如墨 豆蔻梢頭春色淺 第四十九章 院落

作者 ︰ 青青草正香

待一切且整理收拾好後,絹兒這才有心情細瞧了一番周圍的境色,這是繡巷里的一間二進的院子,听說因是丁媽媽自家的嫁妝買下,故也算是丁媽媽的個人私產。前院里自有正房一間,左右各有二間偏房,加上靠門的一間倒座房,共六間屋,院中栽植的花木繁多,錯落有致,一眼望去很有繁花似錦的味道。後院與前院不同,四面各一間大屋,並在各屋前種了些花草,院中間只栽著一棵大槐樹,樹旁邊用竹子與草蓬搭了一間小亭子,看來很清爽。

而讓絹兒更高興的卻是二姐這間屋掀開後邊的窗戶,便能看見窗外是一處小天井,這天井不大,地上鋪的青磚已長出青苔,天井靠牆處種著一棵大榆錢樹,樹冠將整個天井遮蓋了大半,想必就是因這棵樹在,二姐的這間屋極涼爽,很是舒服。

絹兒本想進天井看看,卻發現後院進出天井的小門上著鎖,且鎖早已生繡,想是平日很少有人會進去。

絹兒干脆提起裙子,找了二只木凳,窗戶內外各丟了一只,直接踏在木凳上從窗口翻了進去,還驚走了窗戶旁邊草叢中的幾只草蜢。

夏日坐在樹下很是涼爽,听著遠處喧鬧的聲音與近處蟲的鳴叫,聞著帶榆錢味的清風,自有種悠閑清涼的感覺,原本一直壓抑郁悶的心情,不覺隨著這清風蟲叫漸散去,不知不覺絹兒竟然在樹邊睡去了。

待絹兒醒來之時已是日落西山,晚食之時。

這時二姐已醒來,正叫著絹兒的名。見絹兒從窗口爬了進來,先是嚇一跳,後又惱道︰「你如今越發沒個正經模樣,這里不比在丁莊,你且小心你的皮子。瞧你頭上粘的甚底?」

絹兒早已練就一套左耳進右耳出的過硬本事,听著二姐的話,乖點著頭,一看銅鏡,真是蓬頭亂發,忙取下頭上的雜草,梳理了一番。

二姐見絹兒忙完後,道︰「還不幫我整理妝容,一會晚食時,要與眾姐妹見面。」

絹兒幫二姐換上對襟繡蓮花橙黃羅紗褙子,里穿素色繡碎花衫子,下面是草綠色八幅羅裙。補了粉與胭脂,在梳上沾了點水,就著早上挽的倭墜鬢細梳齊亂絲,插上只碎玉石瓖珠花簪和小鳳釵步搖。細一打扮下來,二姐自是沒了病容,更添光彩。

絹兒卻有些煩惱,如今二姐只帶了自已一人來,身邊沒其他幫手的,妝容二姐還可自家涂抹,而發鬢卻非一人能完成的,如今自家只會梳些極簡單的發鬢,以二姐嚴格的標準,自是無法讓她滿意,指不定以後要被罵上多少次。

二姐自是從銅鏡中發現絹兒的目光發直,呆望著自家的頭發,表情很是古怪,細想後,二姐捂嘴笑道︰「你這丫頭,且又在胡思亂想。要靠著你幫梳頭,且要再過個一二年才是。我早听說這院里的周婆子極會梳頭,到時且請她幫忙便是。」

絹兒笑道︰「如此甚好,我還可以在旁邊偷學一二。」

待二姐整理完畢,絹兒又微梳了一下自家的頭發,將衣服上整齊拍干淨,便跟著二姐出了屋門。

院正中草亭下已擺好了酒席,只見八仙桌上糖點果子羹湯菜肴皆用銀盤裝著,烏梅糖、薄荷蜜、果術翅羹、鹽豉湯、酒醋卷心菜、三鮮筍燒火腿、冬瓜豆腐湯、煎三色鮮、青蝦辣羹、紅燒雞等等,看來色香味具全。

潘二娘上前迎二姐,笑道︰「只擺了這些酒食,二姐且不要嫌棄簡陋……」

二姐見潘二娘將席中的上座讓與她,自是不同意,二人客氣推托半天,二姐還是坐上了上座,潘二娘見二姐坐上了桌,又轉過頭將絹兒按到了二姐下位。

「如今這院里也只有姐妹,沒貴賤之別,且都坐下才是。」見管家的潘二娘發話後,各位小娘子婆子自是嘻笑著坐下了。

夏兒在旁邊篩了酒後,一一把盞酒。

「二姐,休怪沒甚款待,請酒一杯。」潘二娘端杯笑道,二姐自是與潘二娘自吃了一盞。

一番介紹之後,絹兒也對同院的人也有了些了解,先是坐在自家左手,這位說話干事麻利的是管事的潘二娘,接著便是四位院里住著的繡女,丁一妹、朱小ど、樊珍娘、秦書凝,再來便是粗使女使夏兒,還有便是一位守門的周婆子。

二姐與絹兒本是不喜多說話的人,院中的繡女們也都是針繡慣了極少說話的老實人,除最開始跟二姐敬上杯酒,說上幾句待客之話後,便自是低頭安靜吃菜,還好這桌席上潘二娘與夏兒皆是能言善道之人,加上周婆子在旁邊侃侃而談,倒也不全顯沉靜無聲。

吃完席後,各繡女自是極有禮地與二姐攀談了幾句,便紛紛回屋,潘二娘也拉著二姐回屋,說要姐妹談心,絹兒自是不便跟去,只得幫著夏兒收拾碗筷。

夏兒道︰「且無須細收拾,只將這些物事拿到前院廚房就可,明日自有店家前來收取銀器。」

「這桌酒席是叫的外賣。」絹兒不自覺便叫出現代話,到讓夏兒一听,好奇一問︰「甚是外賣?」

絹兒厚著臉皮,解釋道︰「這話是我家鄉的土話,就是說店家把飯菜做好了送到家中,而非我們直接到店里吃的意思。」

夏兒點了點頭,「的確相差無幾。」

絹兒細看夏兒,見她十六七歲長得普通,但說話做事卻有幾分靈巧,轉而想到粗使的春秋二女,便問道︰「夏兒姐姐認識春兒姐姐與秋兒姐姐嗎?」。

夏兒眨了眨眼,笑道︰「我與他們是同進院里的,後來我被送到了這里,且不知她們如今過得如何了?」

「還不錯。」絹兒自不會說彼此的恩怨,「有春夏秋,那必有冬。」

夏兒臉色微沉︰「冬早已經沒了。」

絹兒見夏兒表情不樂,自知這「沒了」必是已死之意。忙將話題轉到一邊,這般說話的功夫,絹兒就將院里的情況知道了一些,潘二娘是住前院最大的房間,而前院右邊的屋子,一間為周婆子與夏兒住的,一間為二位小廝趙乙哥、李狗子住的,只是今日他們正巧出外,還未回來。至于左邊的屋子,一間是雜屋,一間為廚房,繡女朱小ど是住在前院倒座房中。而其他繡女便住在後院里,如今加上二姐便正好後院各屋住一人。

「為何只那位朱小ど繡女不住後院?」絹兒自是好奇。

夏兒道︰「這院里的各位姐妹都是跟了丁媽媽皆有些幾年的。小ど姐姐原是丁家的女使,去年媽媽開恩提前放了她自由,她已是沒有家人的消息,自是不願意離開這里,丁媽媽便好心讓她繼續住,只是不好再住在這後院里,只得搬入前院,每月交些房租便可。不止如此,住在這里的繡女與莊里的繡女也是有不同之處,莊里的繡女自是不許私接繡活。但在這院里,若完成了派下的繡活,閑暇之時皆可偷偷接些私活,只要不太過出頭,媽媽會假裝不知,更不責罵。

絹兒一听,倒有些驚喜,「如此說來,倒是頂好的地方。」

夏兒一臉驕傲,道︰「自是如此。雖這院里吃穿皆有度數,但因各位姐妹能賺些體已錢,自是手中寬裕,盡可以依喜好選取吃穿,若超了用度,自貼便是。」

這會見周婆子進了後院,端著六小碗冰鎮蜜水,夏兒忙上前搭手,絹兒也跟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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