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繡眉如墨 豆蔻梢頭春色淺 第六十三章 算命

作者 ︰ 青青草正香

這陣雨綿綿下了大半個月,加上夏日炎熱,自是滋生了許多病來,不僅二姐病倒在床上,就連著繡女珍娘和一妹也是病怏怏地躺在床上有幾天,待二姐和珍娘好上了些許,夏兒卻又病倒了,讓才進院子的另一位粗使女使桃花很是手忙腳亂一陣。

還好大雨終是停了,難得陽光明媚,二姐也放下平日不離後的針線,忙叫絹兒陪她出門一趟,自是活動筋骨,驅除霉味。

這會絹兒也是想出門透氣氣,這幾日來除了照顧二姐,便是新繡了一件長劍形款式的扇套。又要到乞巧節,才是想起來一年前與二約定送他的扇套如今連個影都沒有,豈不失信與人,只得忙著制出扇套,好生回禮才是。也不知二收到這遲來了快一年的禮物,會不會有惱意。

快要三年的女紅學習,如今絹兒已是不輸給院里的其他小娘子,偶爾還能做出一二領抹、繡帕之類的小物事,讓小ど幫著售買,賺少許錢兩做零花之用。

絹兒與二姐各自帶上了蓋頭面帽出了門。現在絹兒快要滿十歲,早已是到了出門應帶面帽的歲數,雖說她當下也算是身份卑微,戴與不戴面帽自是無關緊要,但在二姐再三要求下,絹兒只得順從了二姐,帶上了帽子。

知二姐與絹兒是稍稍走動一下便回院子,周婆子小聲叮囑了絹兒幾聲,順便央絹兒帶回些川椒(即是花椒)。

出了門,絹兒還未問過二姐朝甚方向走,便听二姐低聲道︰「昨夜我做了噩夢,今日一天都是心神不寧,這次出門正是要找位算命相術先生,解夢算卦才是。」

絹兒听二姐話語極認真,知宋人對于夢兆之類的事很是相信,便道︰「二姐且知甚地方有會算命的先生嗎?」。

二姐走在前邊,道︰「听說旁邊甜水巷中有個極會算命卜卦的先生。」

一場大雨下來,巷中的榆錢樹大多已被風雨摧殘,落了一地的枝葉,這會正在專人打掃著街面,青石磚的路面積水處已是將污水清掃干淨,故地面濕滑卻不骯髒。

絹兒與二姐才出了繡巷,便見迎面走過四位牽馬的少年,打頭的人竟是二,依舊一身皂色長衫,下穿灰色絹褲,衣衫有些零亂污灰,手里拿著鞠球,想是才玩了蹴鞠勝利而歸,與旁邊三位少年談得神采飛揚,行走間自有一副意氣風發的好兒模樣。

絹兒再一細看旁邊的少年,倒還有位認識的人,便是那年乞巧節騎在馬上對絹兒笑的少年,听二曾說過,他也是位官家衙內,姓王名青雲大家都叫他王四,而在二一群相好的朋友之中,因其年齡排三,故又叫他老三。那王青雲因在家中不過庶子身份,再加上不喜歡讀書學習,愛好玩樂,自是不得家人理會,還好王青雲是想得開的人,時常自嘲是閑人野鶴。

二只是掃過一眼街口,竟然瞧出掩了面二姐與絹兒,停下腳步,將馬繩塞到旁邊王雲青的懷中,走近絹兒與二姐,微有驚訝道︰「你們為何出來?」

那日不歡而散之後,絹兒與二還是首次踫上面。雖絹兒先發現二,卻因那日之事感覺有些尷尬,自是不好上前招呼,如今听二先開了口,倒是一副未將事情放在心中的豁達模樣。

二姐叉手揖禮後道︰「是想去香料鋪中看是否有新出的香料。」

二一听,卻微皺眉頭道︰「如今京中極不太平,不讓小廝去買就是了。」

二姐忙道︰「且是不用,不過幾步路而已。」

這會自有人催促二快些走,二本想與絹兒說道二句也只好做罷,匆匆離去。

二姐與絹兒到了甜水巷街上,見街上車水馬龍,商鋪林立,立著正店幡布的酒樓門前自是車轎擁擠,顯貴之人進出不絕,旁邊評書店門更是圍滿了听評書的市民,店中評書博士正說得眉飛色舞,滔滔不絕,引得眾人聆听叫好,整條街自是繁榮之景,卻也掩不住街邊日益增多的貧苦乞討之人。

二姐道︰「周婆子說過就在這條街上拐角處的小巷里,有家名算命司的店,店里的算命先生無論算命還是測字卜卦都是極準,平日尋他算卦的人很是多,所以能輕易找出位置。」

不一會二人便走到一處拐角位置,果然左手的樓下開了個算命店,門前掛著算命司三個字的幡布,店里坐著三四個人,二姐見狀便走向那算命司門口。這會絹兒好奇地一張望店里,當下心中一愣。只見店里擺著放一張木桌,桌後坐著位二十歲有余的算命先生,只一本正經與人細細解卦,這是他的面容看著卻讓絹兒有些眼熟。

待絹兒跟在二姐身後走了幾步,才突然想起對方的身份,竟然是 河村那位一走便無音訊的張家二。當下絹兒心中一驚,準備跨入門口的腳便邁不出去,忙將二姐拉住,小聲道︰「二姐我們且在旁邊細看過再說。」絹兒可不會相信張二有本事能算命解夢。

二姐一想倒也是這般,于是自不上前,只站在門口細打量著店里動響,張二自是見著有人又上門,表情雖無變化,姿勢坐態卻更顯正經嚴肅,與客人解卦時的聲調不免升高了些,好讓別人知其本事了的。還好如今絹兒與二姐皆帶著面帽,對方自是看不見容貌認不出絹兒的身份。

正這時卻見有位文人打扮的男子徑奔入算命司里,也不管店中有其他,沖到張二面前,一把將其領子揪住,罵道︰「含鳥猢猻!你設計奪我鋪子,還假著我名在這騙別人,快將鋪子還了我。」

那張二見對方當著他人面揭其老底,一把推開對方,道貌岸然冷笑道︰「你且休在這里污我名聲!這鋪子是主人家親手租給我的,管你何事,還不滾出去。」

那人自是怒目瞪眼,揪住張二,便想打上幾掌,「你這般害人之貨,我且要刮幾大耳光。」

這會張二也顧不得斯文作態,罵道︰「你也敢來老子店里放屁!小心打你個滿天金花。」

客人們見二位罵架吵鬧皆是穢言污語,很失儀態,忍不住皺眉搖頭,又恐二人糾纏誤傷自家,忙退出了店里。二姐與絹兒也順勢退離了算命司在旁觀望著。

過了一會,便見那位男子被打了出門,一拐一瘸指著張二罵道︰「含鳥猢猻!你且等著,讓我叫來會老有你好看的。」說罷便要去找人來。

這會二姐難得有管閑事之心,路上攔下那位男子問道事情原由,這才知道原來這家算命司本是眼前這位算命先生張一算開的,他與張二倒是有所交往,因張二窮困潦倒付不起房租,找到張一算說借住在這家算命司里,每月付給百文大錢。而張一算因貪圖這點小利,結果引狼入室,讓房主誤會張二是其弟弟,張二更是借店鋪租期還有十日才到期之際,找了房主以自家名義續下租約。待張一算去找房主時,才驚訝的發現房子已被張二租下,如果只是租下房屋倒也罷了,結果張二更是打著算命司的招牌、以張一算的名義誆騙不知情的百姓。讓張一算極為憤怒,屢次好言相求要回店鋪,卻被張二欲敲詐錢兩,這才惹得張一算怒闖算命司。

絹兒看著張一算說到氣處已是眼中熊熊怒火,不僅有些同情,暗搖頭道︰「這張二連家中親人都能欺騙,又何且你等路人。」

二姐如今了解事情原由,自是不再有進算命司解夢的意願,便隨口說道︰「不知先生對這等卑鄙之人有何對策?」

對方自是愁眉不展地搖頭,嘴里嘆道︰「小人無處不在。」想到打罵皆非對方的對手,不僅斯文掃地,還讓旁人看見吃了許多玩笑。想到這里,張一算自是有氣無力地轉身離開,抱著一絲幻想看找來算命會會老能否主持公道。

「二姐不算命了?」絹兒問道。

二姐搖頭,冷笑道︰「這算命司外的也不見了的,若他真有本事,怎沒算到這件禍事。」

絹兒回頭又見算命司里張二又坐回了椅子,一副肆無忌憚的模樣很是讓人見了礙眼,煞是過了這幾年,品性為人且是沒甚改變。

二姐見今日出門不順,未達成心願,自是有些不樂,便想不如去香料鋪看有甚新貨上架,才轉身叫絹兒,卻見絹兒突然跑上不遠處的張一算,與對方嘀咕了幾句後,那張一算竟對著絹兒恭禮之後,快步離開,步伐甚是輕快。

二姐自是不解,見絹兒回到身邊,便問道︰「你且與他說甚?」

絹兒道︰「我只是跟他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如今那張二見算命司有生意,自是不願離開,但若是無人上門算命,張二自是支撐不下,不管最後是否會將鋪面退回給張一算,但至少不會讓他如願騙得錢。」

二姐止了步,微掀起帽紗,帶著困惑表情打望了絹兒,輕聲問道︰「如何君子動口不動手。」

絹兒笑嘻嘻道︰「我只給張一算說,不如你在這巷子右手也擺上個攤,只需要一張桌子一根凳,外加算命西司的幡布,不出半月,便讓算命司門可羅雀,無人算命。」

二姐思考了小會,放下面紗,偷笑道︰「我也不知該贊你是個妙人,還應說你是個損人,真正是君子動口不動手。你且如何想到這般主意的。」

絹兒笑道︰「自是舊年在一本雜書上見有如此損人的計策,今遇了這事才回想起來,正好在此一試。」

當日下午,便有人見在算命司對面立了草棚,有人在里邊擺了個算命西司的小攤位。自然路過此處的人雖最初有些詫異,但很快便捂嘴笑走開,就連來此算命的人也皆在看過二邊的幡布後,或匆匆離開,或干脆在算命西司處算命解卦。

正如絹兒所說,算命司至此門可羅雀。

那張二在店中疑惑為何無人來此算命,再一見對面的鋪名,聯想到自家店名,立刻臉色鐵青,不禁大罵了一聲︰「晦氣。」本想去找對面張一算的麻煩,卻見張一算旁邊坐著位一位相識的人,自知理虧的他只得自認倒霉,關門休息去了。

一個叫算命西司,另一個雖叫算命司。要知依人的習慣使然,有西司,自是有東司,一個左一個右,必下意識將這算命西司的對面店看做算命東司。

算命東司,東司是五谷輪回之所,豈不是說這里是個算命的廁兒。

自然又會有誰願意進這算命東司算命。

所以,沒過一月,鋪子又回到張一算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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