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繡眉如墨 豆蔻梢頭春色淺 第十五章 發**

作者 ︰ 青青草正香

「啊!」子菱當時就被對方的話給弄傻了。

這個「走」字是甚意思?

子菱心中自是因丁武這句不清不楚的大膽話而有些弄不清對方何意,只能猜測︰丁武說得這般理直氣壯、開門見山地,應該不會是通常男子對女子說走的那種意思吧。

但當她見丁武眼底下藏也藏不住的熱烈目光,才悟然大悟,原來還正是這般意思,自家不過十二三歲,還有這等「艷福」出現煞是意料之外,不過丁武無緣無故說出這樣的笑話,是當自家是傻子,還是甚玩物?

荒唐到極點,也莫名其妙到極點。

宋代比之前唐朝自是少了些豪邁與開放,卻添幾絲含蓄委婉,比之後明朝更是少了些禮數教條,多有隨性自由。在子菱的心中,宋人的生活有時就如他們的詩一般輕柔縴巧、婉麗多姿,那些「月到柳梢頭,人約黃昏後」「身無彩鳳一起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更是深深傾述滿月復情意與思念,讓後人嘆息之宋以後再無情詩。

而在這樣與眾不同的風流朝代,市井中私奔男女,雖算不得平常之事,卻也非稀疏少見。只是子菱卻接受不了這般或許在別人眼中是浪漫之事,當時便站直身子,直視丁武道︰「若這位官人真有意娶小女子為妻,請稟明自家雙親,起貼請媒。」

在子菱眼中看來,私訂終身與私奔對于女子來說都是一場悲劇,且不說聘者為妻奔為妾,就算是男女相愛私定終身,但若父母不同意,另為其訂婚,在律法上也只是支持父母安排的訂婚才算有效。那些先鍘後奏、生米煮成熟飯的行為,只合適現代社會,完全不屬容于以父母之令為權威的封建專制社會,女子若不自愛自重,只能自取其辱。

見著丁武的表情變得慎重,.子菱話中帶著責問道︰「我雖不過是小門的女兒,也知自珍自愛。官人說這話是在辱我,還是害我?若旁人听了這話,再清清白白的人也要被說得不清不白。而且,你是以何種身份帶我走?」

這會丁武也知自己失禮失態,忙.解釋道︰「我絕沒有侮辱小娘子的意思,且是我再見到你,自是興奮高興,但再一想著又要分別,有些傷感,所以才莽撞說出這般心里話,你知我對你」

「我甚都不知。」子菱怕丁武又說.出甚話,忙打斷了他的話,也顧不得其他,一吐為快道︰「我且只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

這會子菱停了一下,嘴角微揚,輕聲道︰「也要我未來.的夫君保證,這一生一世只一夫一妻,絕不納妾。」當「絕不納妾」四字從口中月兌口而出時,子菱卻感到心中像有塊石頭終于落了地,整個人瞬間輕松了許多。

早在前些日子听說人有想為她做媒時,子菱才突.然醒悟過來,她不可以一輩子這般悠閑地留在親人身邊,終有一天母親會將她托付給另一個陌生的人。

那一刻子菱的心是揪緊了的。她其他都不怕,唯.一害怕的卻是未來牽著姻緣線另一頭的那個人身邊,是否已有無數的她。那些妻妾明爭暗斗、你死我活的生活,不是子菱想要的,更不是她所希望得到的未來。

她希望雖生在.古代,也有自家能掌握的命運,有著屬于自己的家。而這個家中,她能愛護著家人,也望家人呵護自家。若是跟毫無情意可談的之人順利共渡一生,唯一可能的情況就是自家已經是將婚姻當成了工作,當親人當成了同事,到時不僅是一種悲哀,更是一種痛苦。

工作不好可以換,但家若不好了,豈是能輕易改換的,現代人尚會因離婚而煩惱,更不要說是古代。

所以子菱心中對著自家的未來,有著期盼,更有著惶恐。但這一切錯綜復雜的想法她不敢說出來,只怕惹得駱二娘傷感,更惹來旁人的好奇。

而如今,子菱終于當著別人的面說出了心中話,才明白其實說這些話並沒甚大不了的,更沒甚好害怕的。心中暗下決定︰既然有了第一次,自然便會有第二次,待今日回去便將心里話一一說給娘親听,只昐她能理解並支持。

丁武卻被子菱這般驚世駭俗、甚至有些大逆不道的話給驚呆了,過了許久才沙啞著叫道︰「你怎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子菱挑了挑眉頭,淡然而笑道︰「我不求榮華,不為富貴,只願二人長相守的荒唐。」說罷便揚頭離開,不再管丁武想說些甚。

行走間,子菱感覺自家的步伐越發輕盈了起來,心中有些模糊的沖動,連丁武這般放蕩不拘的人都被這樣的話嚇到,可見我以後便可以這般「苛刻」的條件嚇走提親者,也是個不錯的辦法。

遠處,秋香與夏香正抹著淚四處尋找自家大姐,見著子菱向她們揮手,二位小丫頭這才止了哭,快步跑了過來,秋香嘴里直道︰「以後我再精彩的表演也不看了,且要盯牢大姐才是。」

夏香更是因大姐剛才的失蹤,嚇得眼中淚水直打轉,小臉發白,這會時候還未恢復過來。倒讓子菱看了有些歉意,主動道歉道︰「且是我亂走,讓你們擔心了。」

夏香緊抓著子菱的胳膊,哇哇大哭起來,「大姐你這一走,煞是嚇死我了。若你真丟了,我如何向駱媽媽交待。」

雙香這般模樣,讓子菱也莫名心中一陣酸楚,不覺間紅了眼,有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壓抑和委屈。

只這三人這般模樣站在大街之上卻實在不雅,子菱只能用力抹干眼角滲出的淚水,拉著夏香和秋香,細聲安撫才讓二位女使平靜了下來。

這會丁武望著子菱離開,也不再糾纏她,只苦笑道︰「這且是一個大難題。」眼楮望向旁邊的路口,「你也被她的話給嚇傻了吧。」

拐角的另一處,王青雲低著頭獨站在暗處,听著丁二的話,他抬頭一笑道︰「平日我听子竹道他家妹妹萬般好,可如今見了,這萬般好沒看見,卻見她小小年齡,就有這不容世俗的主意,還能大膽說出,且讓我倒有些佩服她敢做敢當的氣魄。」

丁武笑了笑,甚話出不多說,心里卻嘆道︰她果然是絹兒,只她敢說出這樣的話。

丁武是在四月初來京後,便生起尋絹兒的念頭,卻不料得到的消息是絹兒已失蹤多年不曾找到。

丁武听到這些噩耗時免不了有少許傷心,卻不料浴佛節那日被王青雲約出游玩時,正見著與他同玩鞠球的一位少年,對方隨身攜帶黑白竹式的扇套極為眼熟,細一想竟然是當年絹兒給她哥哥繡制的物事,再問對方姓名,煞是無巧不成書,竟在同絹兒一樣,也是姓駱。

當時丁武立刻明白這人便是當年女使絹兒的哥哥。

之後偶然又得一個消息說駱子竹雖前幾年丟了一個妹妹,卻又很快收養了一位妹妹。不免讓丁武听到後有些心生疑惑,起了想去駱家一探就究的想法。只是駱家內宅女眷,外人自是不能隨意拜訪,他只能耐下性子等到端午節時,從王青雲那里打听來的消息,暗守在駱家門外,然後跟著駱家的驢車到了河邊,才瞧見這位駱家大姐的模樣,竟然與絹兒容貌相似,再細一看,連神態舉止也有幾分相同。

之後再一對話,更讓丁武確定了對方的身份,這位駱子菱分明就是當年的絹兒。

這會王青雲看丁武心情不佳,玩笑般開導他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以你丁武的人才何愁沒小娘子仰慕。如今你且要離京了,我們兄弟倆非要好好樂樂才是」心中卻有些後悔自家見二對那位小娘子有些心動,見對方離開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于是冒失莽撞地慫恿二向其表白,害得二被罵了一通,踫了一鼻子的灰。

丁武看出王青雲的心思,拍著對方的肩,大笑道︰「你且不必擔心我,難得少年輕狂時,且要縱情隨欲才是。再說這幾年離京之後且憋曲得很,也只這一月見你們這些舊友,才讓我能有些開懷。今**且陪我吃上幾角酒才是」

說笑間二人便離開此處,隱約還能听著丁武道︰「只是這事實在丟臉,你且為我閉口如瓶」

丁武一直記得許久前的某一陽光燦爛的夏日,習慣爬上繡院的那處天井牆的他,正看著絹兒端坐在榆錢樹下繡花,一身女敕綠色的衣裙襯在一片綠色的榆錢葉中顯得分外的安詳寧靜,陽光透過葉樹打在她的臉上,印著或淺或深的陰影,而絹兒的目光卻只是專注地望著手中的針線,嘴角邊的那一抹淺笑,更讓人有種她已沉浸在另一個神秘世界、游離在世俗之外的錯覺。

然後,丁武叫了一聲絹兒,對方抬起了頭,望著牆上的自家,眨了眨眼楮,那一抹淺笑依舊掛在臉上,而陽光之下更顯笑容干淨,眼神溫曖。

丁武形容不出來當他看著那一笑時所帶給自家的某種觸動,這個並非很美的笑卻一瞬間讓滿目的陽光輕易地溢入心底,丁武也情不自禁地綻開了笑容。

那一年的陽光明媚的讓人有種懶洋洋地幸福感。

後來二人分離,而那張笑臉與那天的陽光也慢慢地淡出丁武的記憶,他漸漸忘記了曾經一個人,她的笑曾感染了自家。

再後來已是經歷了許多風霜與挫折的丁武,又回到京城,見到昔日的老友,徒生了許多感慨,終想起了絹兒,想起了她的笑容,但有再見對方一面的沖動。

他想知道對方的微笑是否如舊,而自家的心是否還能被微笑所溫曖感動。

但現在看來,一切早已過去,再美好的物事也經不起歲月變遷,斗轉星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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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冬至,羊肉湯我來了。各位書友,投票支持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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