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家碧和翠花自從知子竹被帶走的信息,自是一直留在駱家,看著他們平安回來,母女倆這才離開了駱家,駱家碧走到路上回想起這件事,不免罵道︰「駱子蘆煞是害人不淺,自己不務正業還連累子竹。這次子竹也是受了罪,想必心里不好受。以後,你要多多開導他才是。」
翠花死擰著手絹,低聲道︰「娘親,他家中之人不會嫌棄我吧。」
「怕甚。」駱家碧挑了挑眉尾,「我早就看出來了,只要子竹決定下來的事,我那位小嫂嫂是決不會直接反對的。只要你能讓子竹接受你,之後的事就看我的手段了。不過經過今天這一事,對于駱子菱我卻有些看不懂她,你看她興師問罪的模樣,倒不像平日那種老實沉默的人」
想了一會,駱家碧又笑道︰「我在這里操這心干甚,反正她且是過一二年嫁出去的人。」
說話間母女二人就回到租房前,這會時候正見駱家三人關上門,一副正欲趕去駱家。見駱家碧回屋,駱張氏忐忑不安地低聲問道︰「如今子竹如何了?」
駱家碧冷笑道︰「這會時候,你.們還沒去小嫂嫂家道歉,也不嫌太遲了些。」
駱家虎自是一臉尷尬,駱張氏卻.尖叫道︰「這事與我家子蘆本來就沒甚關系,根本不需要道歉。」
「堂嫂你在說笑吧。」駱家碧不屑.一笑,掃了一眼旁邊懦弱自私的子蘆,同是駱家子弟,不倫外貌人品教養,子蘆與子竹比且是差得遠了。想到子竹俊雅的外表、以及溫柔平和的性格,駱家碧發現自己越來越滿意這位佷兒。
「說甚說,還不快走。」駱家虎罵著駱張氏,腳卻踹在駱.子蘆身上,嚇得駱子蘆忙向前跑了幾步,如今他身上被父親已是打青了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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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二娘見著駱子蘆跪在地上,心中氣不打一處來,.冷笑道︰「我本以為大家都是親戚,自應彼此照顧著。二哥你拍著胸口說一說,我駱二娘有甚對不起你家的地方,你們為何要這般對我。子竹一直是對人真誠善良的本分孩子,可你家的子蘆不但不好好愛護弟弟,卻偏帶著他往歪道上跑,還招惹來那些無賴閑漢。這事煞是讓我寒了心,如今我且不願再見你們,還請明白我的心情。」
這會時候子竹被叫了出來,看見堂上駱子蘆,不.免掩飾不了不喜的表情,轉身就欲走。
駱張氏見狀大.哭著拉住子竹的手道︰「兒呀,你可是俺家的親佷兒,我們怎會有心害你。你堂哥也是一時犯糊涂,才弄出這些事了。以後若再見他有甚胡來的地方,也無需同我們說,你這做弟弟的,便可親自教訓他才是。」
子竹卻對于子蘆當初逃跑的行為有些寒心,他也終于明白妹妹曾說過的一句話,「怎不喜歡,畢竟他們是自家們的親人。但是比起我對哥哥與娘親的感情卻要差上厚厚的一層。」
妹妹口中那厚厚一層的感情,他如今自是親自體會到,更被深深感動和觸動了。自己的堂兄面對出現的危險卻見死不救獨自一人跑走了,而稚氣弱小的妹妹雖內心極度害怕卻依然執意面對匪徒,欲救出自己,還說出讓人听了有種蕩氣回腸的慷慨激動,「是同歸于盡,還是皆大歡喜,我都奉陪到底。」
所以,當這二種截然不同的態度與表現擺在眼前之後,現在他面對著駱張氏的哭泣聲,心中卻無任何的波動,只若無其事,平平淡淡道︰「堂哥再有不是的地方,卻也應是叔母教訓罷了。佷兒子竹不敢越規訓斥兄長。如今我才回家,頭還有些痛,先告退了。」
一邊是厚厚的親情,一邊是薄薄的人情,沒有比這更簡單的選擇了。子蘆發誓以後再不為任何親戚讓自家的娘與妹妹有為難之處,也發誓再不會像今日一般被人威逼敲詐,子竹表情漸有種陰冷之色。
駱張氏見著子竹的態度冷淡無比,死拉著對方的手,干巴巴道︰「佷兒,你頭痛也是子蘆犯的錯引起的,應讓他照顧你才是。不如讓他住在這里,方便照顧你才是。」
子竹哂然一笑,「叔母說得好笑,我家自有娘親和妹妹照顧我,不需其他人照顧。」
駱張氏也顧不得許多,嗔道︰「佷兒你糊涂了。你家的娘親和妹妹是早已去世了的。這駱二娘不過是你的妾母,子菱也不過是養女,細說起來都與你不相干,而我們才是與你關系最深有血緣關系親戚,」
子竹陰著臉,強忍怒意,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們是我的堂叔堂母,可有甚關系。」
駱張氏見子竹說出這樣冷漠的話,臉色大變,叫道︰「怎沒甚關系?如今你親妹子梅失蹤找不回來,你父親傳下的家財,等你大時自應由你一人掌管著。可你妾母卻在女兒失蹤之後,立刻又收養她林家的佷女,分明是存有私心讓她林家來分你的家財,不然若是收養女兒,駱家幾房族人里有大把合適小娘子,不要說我家的子勺,就是你姑娘家的翠花,也比起林家的女兒,身份親上許多。」
說罷駱張氏仰頭,得意洋洋道︰「最重要的是駱林氏你收養女兒的舉動,且是沒經過族長的同意。」
其實若是從駱張氏所說的話表面來看,但凡是其他任何人都會懷疑家中妾母收養娘家人的意圖,可惜駱張氏卻只看見了事情的表相,卻終不知事情的真相,這會時候洋洋得意于揭穿駱二娘的算計,卻實在過急了。卻不知這話听在明白事情來朧去脈的子竹耳中,冷眼旁觀卻感覺這位叔母不僅貪婪更是薄情,道︰「我只要子菱做我的妹妹,就如我原來說過的一樣,他人的妹妹與我不相干。」
「糊涂。」駱張氏責道。
駱二娘卻終于忍不住笑道︰「也不知是誰糊涂了。我只當立嗣收養兒子且是需要駱家族長同意,卻沒想到收養女兒也需要,要知我收養佷女為養女且是經過官府同意登記的。」
「官府同意也不行。」駱張氏跳了起來,叫道︰「待我回鄉里,告訴族長讓他廢了你家養女的身份。」
「你在胡說個甚?」駱家虎本來是一直旁觀看著自己渾家處事,但听她越發說得離譜,心火便起,一掌煽在駱張氏的臉上,罵道︰「婦道人家說話做事不知個分寸。」
駱張氏被這一突如其來的耳光嚇傻了,待她反應過來自是捂著被煽紅的臉,又哭又鬧,「我為佷兒考慮,讓他小心不要被別人騙走了家業,你卻要煽我。」
子菱一直冷眼旁觀,見話題終牽涉到自家身上,忍不住笑出了聲。
見著子菱的笑容太過囂張,那駱張氏感覺自家受了嘲諷與鄙視,更是大怒,指著子菱月兌口大罵,「你也不知道是誰生下的野孩子,我駱家可不會承認你的身份。」
子菱听著駱張氏滿口污言穢語,臉色一沉,大聲道︰「叔母,我敬你是長輩才不與你多計較,但在怎不計軟,你這般滿口髒話還請都收回去好些,不僅失了身份,更失了良心。要知我駱子菱出身清清白白,為人坦坦蕩蕩,還當不成叔母口中的野孩子。」
見駱張氏指著自家的手指顫抖著,而臉脹得通紅,子菱冷笑道︰「不過,今日既然把話說開了,我且也不必在做敷衍,直截了當的告訴你們,不要以為趕走了我娘和我,這鄉里京中的田地房財就如囊中取物,輕而易舉被你們得了。告訴你們沒門,這京里一磚一瓦皆是我家娘親自己掙下的,且與駱家祖業毫無關系,那些駱家田產還好好躺在鄉下。」
那駱張氏剛听見子菱赤luo果的話,先是不安,再是驚愕,耍橫罵道︰「且是你姑佷二人,見著子竹可欺負,將子竹繼承的家業偷梁換柱。」
「住口!」發現叔母說得話越來越離譜,子竹怒意漸增,臉微紅,「叔母還請自重!」
子菱冷笑道︰「哥哥不要負氣,今日還真要把話說清楚了才是。叔母,你話里的意思便是我娘將駱家的產業偷貪了。既然如此,你不如去告官,我們到官衙一一對質才是。看是否是我娘偷買了家財轉到自家名下才是。」
畢竟在宋時寡婦都可以在為了兒子利益的基礎上掌管屬于兒子的家財,但是沒得到官府的畫押同意她是不能私下變賣田產和房屋。如今子菱這般光明正大的說話,倒讓駱張氏有些心虛,怕真到官府里對質,若駱二娘沒甚問題,自家豈不是要吃人笑玩,還惹來一身臊,頓時間駱張氏啞口無言。
駱家虎這會罵道︰「你這婆子,我白打了你一巴掌,還不快滾回去。」
「小嫂嫂,我這渾家是不沒見識、小鼻子小心眼的人,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待回家我非好好收拾她才是。」駱家虎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旁邊母子,道︰「子蘆也是被他娘慣得,成天不務正業,游手好閑。但是話說回來,若有說錯做錯的事,你且不要放在心上,牙齒都有咬舌頭的時候,他們再不爭氣卻也是駱家人。」
駱二娘倒是心平氣和一笑,眼中卻是寒光一片,「叔叔既然都說到這份上,我這做小嫂嫂也不計較了。不過,話卻要擱在這里,任憑我們是親戚,這相處卻也應有度數分寸。要知沒人願意家里的事有別人插手添足說三道四,即便是親戚也不例外。至于這個家,等以後子竹娶了妻,自有新婦接管過家事,無需你們做長輩太過擔心。」
這番綿里藏針的話,讓駱家虎臉色青白相交,無臉再留在駱家,便匆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