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二娘見子菱說得這般斬釘截鐵、一時間頭皮發麻,有些六神無主,自語道︰「怪不得你一直想讓我到外地開店,卻是因這場噩夢的原因。」
子菱知道既已開口說出此事,自要編得圓滑,「最初我也不信這樣的噩夢會成為現實,但是我連著有幾日都做相同的噩夢,我開始害怕這不會是上天給我的警告,讓我們離開京城。」
駱二娘一把抓住子菱道︰「你的夢里除了這些,還有甚事發生。」
子菱一字一句道︰「我還夢見汴京被毀之後,當今官家的皇子趙構在臨安建都。」
駱二娘吸了一口冷氣,見女兒說得這般頭頭是道,她也有些半信半疑了。
「你沒將這夢與其他人說起嗎?」。
「沒有。」
「沒說就好,沒說就好。」駱二娘.拍了拍胸口,表情肅然,厲聲道︰「這事萬萬不可與任何人再說起,連你哥也一樣。你只能爛在心里,只字不提才行。」
子菱忙點了頭,她也是知道這種.驚世駭俗的話絕不可輕易說給他人听。
待駱二娘平靜下來,這會皺起.了眉頭,一臉疑惑地望著子菱,最後苦笑道︰「如今我且也不知你的噩夢是否就是預兆,但就憑著這夢便舉家遷走,實在讓我無法接受。還容娘再細想一下。」
當天下午駱二娘又去了劉家,將幾位店里手藝人.賣身契轉給劉義母後,說談間提其當今劉貴妃如今無子的狀況,劉義母自是憂心忡忡。
晚上回到家,駱二娘叫來子菱,「當今官家並無名構.的皇子。」
子菱見著母親听了自己的肺腑之言,卻不為所.動,自是急如鍋上螞蟻,這會口氣不佳道︰「想來這位以後的官家還未生出來。」
駱二娘見女兒.焦慮的模樣,正色道︰「不是娘親不相信你的話,只是如今我們才在京中根基稍穩,你那義母也說道,到時若子竹學業不錯,自是有機會送他入太學。要讓娘因夢放棄以前的努力卻是作不到,但娘也不能不擔心若這場夢真是一場大禍臨頭的預兆,我們應該如何辦。所以,我想靜待局事變化,若未來真有甚皇子趙構出現再做打算。在這之前,你不能輕舉妄動。」
駱二娘有這般想法,也是情理之中,這會子菱也靜下了心,如今將這要命的大事說出了口,她也松了一口氣,看來這南宋第一位皇帝還沒有出生,京城暫時還是安全的。
駱二娘很快就以四百貫的價錢將雲想衣店除三名繡工之外的所有物事皆轉賣給了京中另一位制衣店,雖這位制衣店的老板對于駱二娘提前將其中三位善繡制衣裙的女使轉賣了出去很不滿意,但因駱二娘為他與劉家牽了個線,也算放下不樂,皆大歡喜。
後來這位制衣店的老板終于如願將自家十六歲美貌如花的女兒送到宮中劉貴妃身邊做了宮女,同年因有孕,升為順儀。
之後駱二娘花了不到三百貫買了六十幾畝薄田,加上之前買的買了好田,駱二娘手中已有百畝田地,她也已是打算好了,田地二一添中五,不偏不倚兒女一人一半,除此之外,駱二娘又備下一百貫錢兩用做置辦子菱的嫁妝。
春香見著駱二娘這般細打算著子菱的嫁妝,不免笑道︰「大姐這份嫁妝且已算是夠厚,不知哪位君能娶到大姐這樣的娘子,不僅能干知書識禮,而且還有能掙錢的本事。」
駱二娘對于自己能備下這些嫁妝也是很滿意,笑道︰「如今我已是想好了,以後子菱出嫁,我想讓你跟了去,你為人穩重能干,倒是做管家女使的料。」
春香低下頭,「駱媽媽我不願意離開你。」
駱二娘卻笑出聲,「你是不願意離開我,還是不願意離開磨墨。」
話一出口,春香的臉頓時通紅,羞道︰「媽媽又拿我打趣了。」同在一院里住著,一來二往春香與磨墨彼此也有了些好感,只是這層紙未被戳破罷了。
駱二娘拍著春香的手道︰「放心,我早為你打算好了。待子菱嫁過去前,我先將你的婚事安排妥善。」
這話說得春香難得扭扭捏捏之態,小聲道︰「我依媽媽做主。」
駱二娘已是考慮再三,夏香雖有些粗心,卻是個膽大忠心的丫頭,秋香聰明心巧,春香穩重能干,她們三人若跟在女兒身邊,自己也放心多了。若春香跟磨墨成親,這磨墨自也跟著子菱一同去,至于子竹還是自己手把手管著才是好,花茶坊的事已是讓駱二娘心有余悸,雖磨墨老實厚道,卻沒甚心眼,卻也是不足,這次若不是女兒插手,事情絕對是不可收拾。
駱二娘既下了決心,如今便打算修繕京城郊居那幾處舊房,打算多蓋幾間,待子菱出嫁後,自己與子竹就搬回去,反正自己、子竹、冬香、挑硯四口,橫豎這些年自家也累慣了,這五十畝田的出產倒也夠這幾口人用,而且不用雇用佃農,直接請自己哥哥耕種,相互幫襯且是正合適。至于大米正好跟著自己身邊,好生教學習,待長大後,是務農還是干甚活,就看他的意願。
正好借機讓子竹遠離那些充滿誘惑的煙花之地,駱二娘雖沒若干讀過書,卻也知孟母三遷的原委。而且離村不過幾里遠就是前二年官府專門建立了太學的外學之地「闢雍」,子竹正好明年開始去旁听學習,待成為貢士後,就能入外學,經考試合格補入上舍,內舍後,方可進處太學,一步一個坑都是馬虎不得。
就在駱二娘細盤算準備著女兒嫁妝之時,一紙詔書告之天下,「置文繡院,招刺繡三百人,女子年十至十八歲采選入宮,仍下諸路選擇善繡人,以為工師,侯教習有成,優與酬獎。」
當天便有官吏上駱家門,駱二娘忙謊稱自家女兒正與其人欲結親事,偷塞了些錢兩給官吏,那官吏稍停留小會便離開,臨走前道︰「一月後我再來。」
駱二娘自是心領神會,忙叫春香去請崔媒婆來。
雖駱二娘一口不願讓親戚進門,但看在翠花乖巧懂事的份上,也漸軟化了態度,又恢復平日的往來,只是心中有了些隔閡,如今駱家碧與翠花正陪在駱二娘身邊聊天,自是很快得知子菱極有可能被選入宮,不免大驚失色,安慰了幾句︰「縱然是被選入宮,若得機會還是可以罷宮離開。」
駱二娘苦笑道︰「在宮里待著能順利活著回家的有幾位,我只知以前鄰居家的女兒十歲入宮,不過二三年就因犯了宮里忌諱杖斃了,連個尸體都未見著,更不要說收殮放棺好生埋葬,家里人只能捧著她的靈牌哭。」
這會時候崔媒婆被請進了屋,自是笑盈盈開口道︰「你家大姐且是有福之人。」
駱二娘奉上點茶,愁容滿布嘆道︰「大娘休要安慰我。」
崔媒婆道︰「我可不是來安慰你的。前些日子你且不是想收回草帖嗎?如今可是想清楚了。」
駱二娘一愣,問道︰「難道媒婆未將我家拒絕之。」
崔媒婆見駱二娘身邊有人,忙將她拉到一邊,低聲道︰「王家這樣好的親事,我是知道你事後絕對會後悔,所以未曾直接當面告訴王家夫人詳情。」
駱二娘沒想到事情還有這樣的轉機,不免有些左右為難,見駱二娘這般狀況,崔媒婆一番花言巧語,很是贊揚了一番王家,又道︰「如今你不願意也無所謂。只是如今我還未找到其他更合適與你家大姐相配的人選,想皆大娘你也知道我崔婆子做媒雖說不得京里第一,也是百里挑一的,我若還未找到甚合適的人選,想來其他媒婆自是更不如了。不如再等些日子」
駱二娘為難之下,只得又叫春香去問子菱的話。
過了一會,春香來回話道︰「大姐說任憑長輩做主。」
子菱輕易同意卻也是委屈之下的無奈之舉,事到如今她才發現在古代想要嫁一個自己心滿意足的人,不亞于現代的福彩五百萬抽獎,不到開獎之日,你是不會知道自己手中這七個數的排列是否能得到百萬大獎,說不定還不如彩票中獎的機率。所以既然要嫁個毫無認知的陌生人,還不如選一個稍有印象的人,至少你知道對方是丑是美,是健康還是殘疾,性格是如何。
而這邊駱二娘一顆心放在了心上,這會時候崔媒婆自是心中大喜,慶幸著當初去王家回話時,因那王四派人叮囑了幾句,自家才耐住性子在王夫人面前拖延了幾日,果然現在駱家應下。
過了一日,駱二娘將細帖寫好,便通知崔媒婆,可擇日二方過細帖。
很快崔媒婆也回話道可選在明日來取送雙方細帖。得了確切的信,駱二娘又將自家寫的細帖再檢查了一遍,帖中道︰「議親駱家第一位娘子駱子菱,元祐七年臘月初六午時生,田奩五十畝,首飾一盒、帛布五十匹。」
這會時候駱二娘卻有些擔心,王家是否瞧不上駱家準備的這些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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