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菱這會進了駱二娘的房間,道︰「娘叫我又何事?」
駱二娘放下手中的筆,問道︰「娘知你私下攢了些體已錢,如今要細帖中要寫明嫁妝之數,雖娘自認已是盡量備下嫁妝,可王家並非通普人家,我卻擔心他們會嫌棄嫁妝太過稀少,讓你嫁過去後受人白眼。」
子菱接過駱二娘寫的細帖,見過帖中注明的物事,驚道︰「娘你不會是寫錯了吧。家里怎會湊得出五十匹帛布,還有二十匹綢緞,以及首飾,這些值不下一百五六十貫錢」
駱二娘淺笑道︰「既然娘寫下自會為你盡力備下,出嫁是女兒家一生一世的大事,我以前已是愧欠你許多,如今且是要補上過去的遺憾。」
緊握著子菱的手,駱二娘眼紅道︰「娘如今越想越不甘心將你這般匆忙配給他人,真想將你留在身邊,待嫁妝準備更為豐厚時風風光光把你嫁出門。」想著以前賣女,如今嫁女,皆是委屈著子菱,駱二娘只恨家中財力有限,無法置辦更厚的嫁妝。
子菱听得心中一陣酸楚,勉強笑道︰「就算我出嫁離家,也是娘的女兒,難道出嫁以後,娘就不疼我了嗎?」。心中細算了一下自家的體已錢,「我如今手中還余有二十貫錢,其他的錢早換成金銀釧、金銀等首飾。」
「看來你倒是有心,早是開始.準備自家的嫁妝。」駱二娘邊說邊修改著細帖的內容,如今嫁女自是要傾財力而為,免得讓人看輕了自家的女兒。
待第二日一早,駱二娘便將準備.好的細帖放在彩襯盤中,只等下午媒婆取走交給對方。
這會時候駱家碧母女前來,因.再過幾日便是端午節,家碧母女送來昨日新采的艾草,準備與駱二娘商量端午節粽子花樣。
翠花見駱二娘和自己的娘說在興頭上,便告退去.找子菱,欲要繡花的新底子。
這時春香進屋低聲與駱二娘說道︰「駱叔母與子蘆.如今正在門外,媽媽是見還是不見。」
駱家碧耳尖自是听到春香的話,憤憤不平道︰「堂.兄哥越發離譜了。才我來時,就見他們在門外吵鬧得厲害,小嫂嫂不早些將他們打發起走,要惹人閑話吃人笑話。」
駱二娘皺了一.下眉頭,終道︰「想來他們不進這屋,且是不心甘。春香你請駱家虎一家進門。」
駱家碧笑道︰「還是小嫂嫂性子好,若是我早幾個大棒將他們打出去,眼不見心不煩才是。」
春香听著微猶豫了一下,終下去傳了話。
駱張氏一進門便假心假意關心了一下子竹,話語一轉便道︰「听說我佷女已有人家前來提親,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自是要關心一下才是。小嫂嫂可不能不聲不響就將佷女嫁了出去。」
駱二娘笑道︰「難不成二弟與弟妹想要幫著子菱出些嫁妝錢。」
駱張氏被駱二娘的話頂了一下,自是啞口無言,過了一會勉強道︰「如今哥哥家人丁單薄只一兒一女,佷女出嫁自是大事,我們這些長輩可要問清對方家世人品才是。再說做長輩不能厚此薄彼,可不能因為子菱是養女太過委屈了她」邊說她邊打量著駱二娘的表情。
駱二娘嘴角帶著一份嘲諷之味,慢條斯理道︰「你們且放心,駱家祖上田產我一分都未讓子菱帶走做嫁妝。至于其他財產,對于我這做娘的人,兒子女兒就如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自會衡量。」
這會時候子菱正在屋里繡物事,翠花正臨摹子菱的花樣,秋香匆匆跑進屋道︰「駱家叔父家人又來鬧了。」
子菱停了針,「他們來鬧甚?」
秋香看了一眼翠花,貼著子菱的耳朵小聲道︰「我看是熱心大姐出嫁的嫁妝有多少,這會正纏著媽媽,裝得正經,其實就是想看細帖,查嫁妝的清單。」
子菱如今听了沒一絲火氣,對翠花淡淡一笑,「表姐如今家里有些事,我失禮先出去一下,讓夏香陪著你。」說罷叫夏香抱著小牛進屋陪著翠花。
子菱待出了屋稍走近大堂,就听見堂里吵鬧的聲音,面不改色對秋香道︰「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不用擔心。」
秋香見子菱胸有成竹的模樣,自是一頭的霧水,心里也是安定了下來。
駱家虎一家興師問罪的丑陋模樣,讓駱二娘看在眼中又氣又惱,若非擔心被別人見了必吃笑話,她如何會讓這一家人進門。畢竟自家還未與王家說定,若被他們越鬧越厲害,小心將子菱的親事給鬧掉了。
罷了,這些親戚要了有何用,駱二娘忍住淚,「我家子菱的嫁妝如何,與你們有何關系?如果弟妹再是不知羞地亂說話,我且也顧不得親戚名份,你們還是趕緊收拾了離開京城回鄉才是。」
「怎沒關系。」駱張氏跳起來道︰「難保你不是因為林家佷女沒嫁妝出嫁,這才收她做養女,好用駱家的錢為她做嫁妝,如今你不願讓我們插手,自是害怕事情敗露,看看這駱家有大半都被林家人給霸了,白吃白喝不說,還要帶走家財,我呸,說甚要等佷兒娶妻將家都讓給新婦管著,我可擔心不要等子竹成親之時,他的家財都被別人給帶走了。」
駱子蘆煽風點火道︰「二伯母不要忘記了你如今是駱家人,任誰也會同意你用駱家的錢養林家的人。」
「叔母之話,實在可笑。至于子蘆卻是恬不知恥。」子菱跨進了門,冷著臉道︰「你們不要仗著上輩同為一家人,就開始得寸進尺,不知分寸。不說是我家的錢要怎花是我家的事,與你們有何關系。我且從未听說過有哪家的堂弟手能伸這麼長管到哥哥家中內事。還請不要打著為我哥謀利的名號,在我家為所欲為。」
駱張氏尖叫道︰「我早知你這丫頭沒家教。」
「誰沒家教?」這會時候有婦人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駱二娘一見來人,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忙上前迎了去,「劉夫人,你怎來了?」
子菱見劉義母居然提前來,自是叉手諾禮,「義母前來,女兒未能遠迎失禮了。」預料到駱家親戚不會輕易罷手,子菱昨日央得劉義母幫忙,剛才駱張氏一到門口,小廝便偷去通知了劉家。
駱張氏見對方穿著綺羅,戴金釵,自有份華貴之風,加上身後女使小廝跟了一串,越發有些大家風範,也不敢輕易出聲了。
駱家碧坐在一邊,低聲問道︰「小嫂嫂,這是何人?」
劉夫人一臉高傲表情掃過駱家眾親戚,慢條斯理道︰「剛才誰說我義女沒家教,有膽便站出來。」
義母?甚時候駱子菱還認了義親的。這會眾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端坐在堂上的劉夫人,心中疑惑著對方的來歷。
這駱張氏是個欺軟怕硬的人,見劉夫人冷眼看著自己,一臉不自在訕訕道︰「她任意辱罵長輩,不是沒家教嗎?」。
「大膽!那里來的鄉下人,沒個禮數。見了我家夫人也不行禮。」劉夫人身後的女使站了出來,罵道︰「還敢罵我家二姐沒家教。」邊說便有二位長得粗壯的婆子從劉夫人身邊站了出來,怒瞪著駱張氏。
駱張氏見對方來勢洶洶、人多勢眾,也不敢逞能,噤若寒蟬地望著劉夫人,至于旁邊子蘆早如縮頭烏龜不敢再發言。
劉夫人這會吃了一口點茶,也不理睬駱張氏,只笑對著駱二娘道︰「听說子菱如今欲要與人結親,我這義母卻是要好好關心一下她的喜事,這些閑雜之人你且留他們干甚,吵吵鬧鬧地看著挨眼,若是你打發不起走,我幫你打發了。」
駱二娘見駱張氏的氣焰卻打了下去,心中大樂,表情卻不見變化,「他們都是駱家遠親,這會是來我家投親趁熟的。」
劉夫人冷笑地望了一眼駱張氏,道︰「既然是來投親趁熟,親戚間扶持一二倒也無妨,但我可沒見過這般沒臉沒皮跑到親戚家指手劃腳的親戚。當今我話擱在這里,你們不要當子菱是駱家的養女好欺負,告訴你們她雖是你們駱家的養女,卻也是我劉氏認的義女,再有對她半點的辱罵,就休怪我對你們不客氣。」說到後邊劉夫人表情冷若冰霜。
駱張氏這會心中自叫苦,她是知道今天是駱王二家交換細帖之日,這才橫下心來駱家一鬧,心想駱二娘一定不願事臨頭卻出岔,自要安撫一番才是,塞些錢兩是小事,但要讓子竹知道不能一時心軟讓個野丫頭帶走了屬于自己的家財才是。卻不料半路殺出這甚義母,讓駱張氏有些不妙的感覺。
這時有人抬進來十抬大木箱子,劉夫人道︰「這些都是我為子菱備下的嫁妝,妹妹可不要嫌棄。」說罷便讓人送上一份禮單。
駱二娘受寵若驚,忙道︰「怎能勞煩夫人」
子菱如今乖乖地站在駱二娘身後,見著劉夫人給她使了個眼神,這才上前叉手諾禮道︰「多謝義母憐惜子菱。娘,這是義母的一片心,女兒不收下卻是辜負了她的心意。」她心中明白這幾箱物事,卻是劉貴妃之意。
「這禮太貴重了。」駱二娘掃了一下禮單忙叫道。駱家碧坐在駱二娘身邊,見對方打開了禮單又很快關上,雖未完全看見禮單上的字,卻也將「鋪面一間」看得清楚,心中不免砸舌,好大的手筆,望著旁邊不聲不響的子菱心中有些忌諱了。
「我家義女出嫁,怎能太過寒酸。我姐妹倆許久未見說談了。」劉夫人笑著掃過屋里其他人。
駱家碧見狀自是起身道︰「這會聊著聊著,我怎麼忘記了時辰,家里還有些活需趕制,我且先回去了,小嫂嫂如有甚事使人叫我就是了。」說罷便請春香叫出翠花一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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