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因住在城外,往返的行程就要二個時辰,所以春香早在車上備好了雜糖、瓜子、七巧板之類解乏的物事,可子菱卻沒甚心情與她們耍樂,自是坐在馬車上,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但腦海中卻在反復思量著那個隱藏在院里的內奸究竟是誰?
子菱不是沒有想過從朝雲如夫人那里得到「細作」之名,可再一回想昨日對方只挑明院里的人不干淨,卻根本未提及具體的人,想來不是要自己去求她再說,就是想看看自家有無這管家的能力。
一想到過去朝雲挑釁不屑的表現,素來倔強的子菱還真暗下了決定,即便就是將院子里的人都打發走了,也絕不求到對方名下。
可左想右想,子菱也沒想到甚嫌疑人選,反而讓腦袋漲痛,只得手指揉了一下太陽穴,不再去想這些糟心的事。
待到了家門口,駱家人已有人早早在那里等待。听見子菱的馬車來到的信,駱二娘幾乎要按捺不住內心激動,想要起身沖到門口迎接子菱,畢竟自從女兒成為別人的媳婦以後,自是不如以前行動自由,快二個月的時間連今天再內也不過幾次面。
夏香跳下車就看見門前穿.紅衣的小牛一雙大眼望著自己,且是識出她來,這會伸手一副要抱的姿勢,讓夏香樂得一把抱起被養得肥胖可愛的小牛。旁邊林大哥雖從子菱下車之後且就粘著她,但眼神卻一直往小牛身上飄,待進了屋,終忍不住非要跟夏香爭著要抱小牛。
駱二娘見狀自是捂嘴笑道︰「哥哥.已是將小牛當成大米來帶了。」旁邊大米樂呵呵地笑著,扯了扯今天才穿在身上的新衣,一副有些不自在模樣,但這般穿得周周正正的他且是比旁邊駱子竹得起來成熟多了。
新家正如春香形容一般收拾.得很干淨,听到林大哥和林大米已在不遠處暫安了家,雖不過是二間破爛的土坯房,但總歸算是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子菱道︰「如今伯伯和哥哥住在家附近,能時常照顧著娘,我且也安心多了。」
大米拍胸口大聲道︰「妹妹放心,俺會照顧好姑娘。」
子菱免不了打趣道︰「不知二位哥哥甚時讓我能有.嫂子。」
大米不說話,只嘿嘿地笑著,眼神卻往旁邊靜靜站.著的翠花身上飄,臉上還詭秘地泛起了一絲紅潤。許是翠花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便抬起頭,先與大米目光相對,嘴角綻出笑容,復而看見子菱正瞧著自家,立刻紅了臉,細聲道︰「妹妹馬車勞累,還是快進屋坐下才是。」
「哎呀,瞧我們這些人,干甚站在門前。」駱二娘拉著.女兒的手笑道。
子菱扶著母親.的手一邊走,一邊腦海中還在閃過剛才大米與翠花那曖昧的對視,心中頓時起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難道哥哥對翠花有意思?這個世界也變化成快了吧。
子菱拉了拉母親的袖子,眼神傳遞著一個信息︰我不在時,大米哥和翠花姐發生了甚事?這會她才發現今天只翠花來家里,卻未見著她的母親駱家碧。
駱二娘卻只笑不語,卻明顯露出對于大米和翠花之事旁觀不語、樂見其成的態度。
進了屋,各自坐下之後,有陌生的女使給子菱奉上點茶,子菱自是依禮謝過母親,吃了一口點茶後,才疑惑道︰「娘又買了女使回來嗎?」。她且是記得駱二娘曾說家里只再添一名小廝,不再添女使,可今天子菱光進門這一會功夫,就看出家里又新添了一位長得小巧漂亮的女使和二個小廝。
駱二娘這會笑道︰「且不是我賣回來的,是有人送給你哥哥的。」
子菱一口茶噴了出來,「我沒听錯吧。」一時間望著子竹的表情有些古怪,居然有人送自己哥哥美侍。
見著妹妹大驚小怪的表情,子竹耳根已是通紅,窘然道︰「我且是拒絕了,可娘非要留下不可。」
駱二娘臉上的笑容極燦爛道︰「這可是江家二娘子的心意,你且不能辜負了才是。」
「甚?」子菱望著旁邊溫和笑著的子竹,嚷道︰「江家二娘子是誰?難道」
子竹慌忙揮手道︰「你們休要再議論這些無影之事,免得壞了別人小娘子的名節。」
林大米這會粗聲道︰「哥哥且太靦腆了。俺那天都看見了,那位小娘子看著你,臉上像長了朵花,笑得極開心。」旁邊坐著的翠花本是笑盈盈的模樣,如今已低下頭,讓人看不見她的表情,只從緊揪著裙角的手看出她且有些緊張和不安。
駱二娘將一切看在眼里,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啊!哥哥太不仗義了,如今有了未來嫂子的人選也不告訴我。」子菱假嗔道。
子竹訕訕道︰「這事還沒有定下來,做不了數。」
後來子菱私下一番追問這才知道,這位江家二娘子是子竹一位學堂授課老師江奐仁的女兒,至于這位江老師不僅是子竹的老師,還是江玉的大伯,所以在這二層關系之下,子竹就時常走動于江家,也就順便認識了江家二娘子。
說來方奐仁也在前皇時期為官,如今且是離任閑在家里,開課教授了四五個質資不錯的弟子,日子過得安心愜意,但讓他最為遺憾的事卻是已到不惑之年,但膝下只有三位女兒,卻無子出。三位女兒,老大已成婚,老三才七歲,而老2正十五歲佳年華,是婚配的好年齡。
說來這位江家二娘子不僅長得極美,而且听說很是賢惠孝順,所以自她十歲開始,家里的門坎都要被媒婆踩塌了。本來江奐仁報著女兒年齡還小,有足夠的時間挑選一門好姻緣,且是要門當戶對、少年才俊才行。卻不料去年江家二娘子帶著妹妹去上香時,牛車受了驚,為保護妹妹她傷了腳,之此以後走起路來便有些瘸,頓時上門求婚的人少了一半,當時江奐仁就有些心涼,還好另一半人未曾退縮,到讓他稍有些安慰,自不敢再像之前般挑剔,耽擱了女兒的婚事。
可事情並不想人預想的那般好,就在江奐仁選中佳婿正準備雙方換帖時,自己的親佷兒又弄出勾走方家女兒私奔這種丟臉的事來,不僅讓家族蒙羞,還讓江家眾多未出嫁的女兒受了牽連,被人指點江家家教不嚴養出這樣的子女,自然在這種情況之下,听到風吹草動的對方立刻反悔,不再有與江家聯姻的意圖。
那段時間方奐仁自是唉聲嘆氣,雖然他知道私奔引起的風波終會平靜下去,畢竟自家的女兒並非風波的中心,但女兒的婚事卻不能再這樣不清不楚地拖下去。而就在這時候,江家二娘子卻自己選中了未來夫君,正是她父親的得意弟子之一駱子竹,那段時候她且是整日魂不守舍,時刻站在她的閨樓里翹首期盼著駱子竹來江家向父親請教學問。
很快江奐仁就發女兒不對勁的地方,待知道女兒的心思之後,立刻反對她幼稚的想法,畢竟在他看來,駱家人丁單薄,家境貧寒,與江家無論從甚地方來說都差距太大,他可不願意讓女兒降貴紆尊嫁到別家去受苦。
雖江奐仁當時是直言反對,但在之後一段時間,卻無意識地關注起駱子竹來,這時他才發現對方除了平日看得見的品性純樸,為人謙遜的優點外,也是位體貼他人、為人本分守規的人,很快江奐仁之前的想法便有些動搖,再後來他且借妻子生辰設宴的機會由江家夫人邀請駱子竹的寡母參加,且讓有間觀察駱二娘,見其為人性格。
最後的結果,夫妻倆是既滿意也不滿意,估模著女兒嫁入駱家,雖不得大富大貴,但也不會受苦受累,小康平安卻也是一種福氣,再後來到了六月待听說駱家還有位養女且是嫁入京城王家,更讓江家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的感覺。
這時江奐仁才正式考慮是否將女兒嫁到駱家,反復斟酌之後,他且在言語中透露出若子竹考上學業有所進步考入太學,他就會將女兒嫁他為妻。
當時的子竹對于江家二娘子是有些朦朧的好感,至于江家二娘子在知道自己的父親松口,更是驚喜無比,因知駱家只有二位下人,有時家事還需駱二娘親手勞作,當下就送來了一位女使和二位小廝,且是要讓駱二娘有使喚之人不必勞累,也讓子竹用心功讀,不為凡事所操心。
子竹看著家里站著的三位下人,當時就有些羞怒,言語間責怪江家二娘子,看輕駱家,也看輕了自己。將對方弄得眼淚汪汪,還是駱二娘體恤對方女兒家的心思,自是做主收下送來的人,又讓兒子向對方道歉。但私下卻還是拉著江家二娘子,講道︰「雖說我家不富,但風骨還是在,更不是貪財之輩,只因我且知你體貼子竹的心情,所以才厚臉收下了。」
江家二娘子這時也知自己做事不曾考慮到子竹的感受,垂淚道︰「橫豎這一生除了子竹,我誰也不嫁,若子竹一日不考入太學,我且一日跨不進駱家的門,所以送下人,不是為了子竹而是為我,還望娘,幫我勸說子竹不要惱我才是。」
「你也是個痴情的女兒。罷了,既然你叫我一聲娘,你且放心,子竹有我去說,必讓你們不再鬧氣了。」
之後駱二娘勸說了子竹二次,他才真正不再因此事與江家二娘子鬧別扭,但卻也對江家二娘子明說了,情意不可分,但不等于錢財也不分。
江家二娘子敬重對方的磊落坦蕩,自是發誓點頭不再有下次,最後還俏皮道︰「這三人就當是我先搬了些嫁妝存著駱家。」
子竹不免失笑,突然發現江家二娘子的一些舉止,倒讓自己想起了妹妹子菱。只是妹妹的幫助和情意可以無條件接受,但是來自于江家二娘子的幫助和情意,自己卻無法毫無排斥地全盤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