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繡眉如墨 豆蔻梢頭春色淺 第二十八章 有罪和無辜

作者 ︰ 青青草正香

過了一會,二夫人房里來了位管家的路婆子。身後跟著一位女使。

子菱敬她是二夫人房里的老人,且是起身迎她進了屋。

這路婆子笑著臉,掃了一眼地上跪著的阿姚,便對子菱道︰「二夫人叫我前來問清事情畢竟是如何?」

子菱指了指桌上的藥包,一臉厭惡之色,道︰「剛才睡前我取下首飾時發現妝盒里放著的玉鐲不見了,因是駱家祖傳下來的物事,雖不是貴重卻是我極喜歡的,就讓人在院里四處找找,舉許是掉在甚地方。誰料未找到掉的物事,倒從她那里尋出這種物事來。」

路婆子細看了一下藥包,問道︰「這藥是做甚用的?」

旁邊春香道︰「藥鋪大夫說是滑胎之用。」

婆子先是大驚,後眉頭皺起一團,掃過地上的阿姚,「難道是院里有人且是有喜。」

子菱淡然道︰「我這院里為**的也只春香和我,可且都沒有喜。」

婆子露出詫異之色說道︰「沒人有喜,這滑胎藥有甚用?「指著阿姚厲聲問道,」你說,偷藏滑胎藥干甚?」

見婆子要問話,銀姐望了一眼子菱,待見對方微點頭。她才扯開阿姚口中的手絹。

如今子菱雖坐在屋里,半夜秋日天寒冷,冷風一吹,她只感覺骨頭縫里都是冰,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很快感覺到肩上多了甚物事,一看卻是王青雲將青緞披風披在她的身上,然後坐在旁邊,將子菱的手握實。

阿姚呼吸順暢之後,哭道︰「大娘,我且冤枉,我也不知甚時候衣服里多出這種藥來,再說就如大娘所說,我備這藥干甚?「

子菱很想拍手贊一下對方且真會演戲,剛才之前冤枉說得硬綁綁,如今卻一眨眼功夫說得聲淚俱下,這一聲竇娥冤真是讓人听了心酸。

夏香卻不屑地瞪著阿姚道︰「必是昨日我誤說娘子有喜,被你當成真事,所以偷拿了藥要害娘子。「

阿姚還想張嘴喊冤,子菱卻不等她多話,道︰「說來也是奇怪,前些日子與你同住的銀釧也是藏著藥,被你指了出來,如今從你那里同樣搜出這種歹毒的物事,你是不是想說你住的那屋有邪氣,還是想說與你住一屋的阿妘、阿藍其中一位陷害你。」

阿姚唔唔哭著道︰「我只知這包藥不是我的。」

子菱冷笑一聲道︰「也罷你說陷害也罷說無辜也可。如今你只需說明,今天早上和晚上都出去干甚?誰是你口中所說陷害你的人?要知這包藥當初發現時且是包得鼓鼓的。口子還封得正好未曾撕開過,看來那位陷害你的人是大意地忘記應該在用藥害人之後,再放進你上了鎖的衣服櫃子,不然說不定這藥還未用上就先被你發現,豈不是讓她精心準備陷害你的招失敗了嗎?「

見著阿姚不說話,子菱嘴角微彎,柔聲道︰「或是說不是陷害,只不過是有人犯傻誤將你的衣服櫃當成她的衣服櫃,暫時借放一下?」

子菱的話說得不急不慢,但句句是在諷阿姚,讓對方臉上還掛著淚,卻一句也答不上來。

子菱抬眼望了一眼婆子問道︰「不知二夫人對于心術不正的下人是如何懲罰的?」

婆子道︰「如是對主人不忠、有所不軌,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是生是死就看她的命硬不硬了。」

阿姚這會變了色,尖叫道︰「你在說甚。」

「你還敢大叫。」婆子冷笑道︰「既然做了女使,就應在為僕期間對主人有忠有義,我且還想要去問一下當初送你來的人牙,哪里找來這般心狠手辣的人。」

「我就是心狠手辣又怎樣?」阿姚這會終爆發了,大叫道︰「你們王家就不黑心嗎?我的二位親姐姐進了你家,不過二三年都不聲不吭地沒有命,說是染了疾病暴斃。隔夜就火化了,也不讓親人收斂尸體帶走。事後給了三十貫錢,說是甚體恤錢。分明是你們害死姐姐,又恐尸體暴露你們的罪行會受官府嚴懲,所以直接滅」

子菱越听身子越冷,這會王青雲臉色發青,已叫道︰「還不堵上她的嘴,難道還讓她再胡說。「

婆子剛才被阿姚的話驚呆了,王青雲一吼讓她清醒過來,直接上前捂住阿姚的嘴,可阿姚已是一副豁出去不要命的狀態,婆子的手才捂住她的嘴,她就一口咬了下去。

「啊!「婆子立刻松了手。

阿姚失心瘋般嚷道︰「老天沒眼,不判你們一個以命換命。明明王家殺了姐姐,我們一紙訴狀告你們,反被官員以沒證據判誣陷,反打我父親幾十大板。「(宋徽宗時期有律︰雇主毆殺奴婢,要處死刑,除遇大赦令,可保性命。)

看著被綁手的阿姚卻還能在眾女使的圍堵下不停掙扎大聲叫嚷,子菱臉色漸有些發白,她且完全沒有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的情況,未找出細作,倒找出一個仇人來。

最後還是路婆子手狠,一把抓住阿姚的頭發,且是讓她再沒辦法動彈。子菱死死地瞪著阿姚,四目對視之下,阿姚的目光中含著痛苦,但更多的卻是憎恨。子菱迎著這樣的目光,咽了一口水,聲音沙啞地問道︰「藥是從哪里得來的?」王家家規甚嚴,一般的女使基本不能輕易出府,除非是經主人同意,守門婆子才會放行。所以,滑胎藥絕對不是阿姚能輕易取得的,必是有人送她的。

阿姚被壓在地上,這會是蓬頭穢面,听了子菱說的話,卻哈哈大笑二聲︰「這藥就是我早為你們王家備下的。你們用區區三十貫買走我姐姐們、父親的命,若不是我大意失手,用二百文的藥錢就可送你們王家後代的命,且是劃算多了」

這些充滿仇恨的詛咒,讓子菱當時就驚得全身僵硬、動彈不得,只能死死抓住王青雲的手,這一刻她真想從這座濺滿鮮血和仇恨的高牆逃出去。

婆子見狀不好,嚷道︰「還不叫人捂她的嘴,拉下去重打。「跟著婆子一起來的女使靈機一動上前月兌下鞋子堵住對方的嘴。

阿姚終于不再說話了,雖竭力掙扎還是被拖了下去,不一會就听見外邊板子的聲音,以及悶悶讓人難受的唔咽之聲,直到最後沒有聲音。

路婆子進了屋,臉色極不佳。大口喘著粗氣,道︰「如今這件事且是四你們無法處置的,如今我且將她帶走,回了二夫人,再做細打算。「

子菱垂下了頭,發現自己口干舌燥,王青雲點了點頭,聲音低沉道︰︰「一切就由路大娘安排吧。「

待路婆子離開後,子菱過了許久才回過神,發現自己與王青雲一直緊握著手,且全是汗水。

這會王青雲摟著子菱回了里屋。將她按在床上坐,「這里有我,你且先休息一下。」說罷便出屋,將女使全部叫了出來,站在院里。

他也知雖自家這個院子在王府的位置屬于偏僻之地,但剛才那般尖銳的吵鬧聲必然將王府上下都鬧醒了一半,這會外邊想必是亂哄哄的,不過還好子菱是在事情嚴重之前就稟明了二夫人,而且當時有路婆婆在場為證,這事細算下來自己與子菱還算是無辜牽連進來,算要追究甚責任也落不到他和子菱身上。

見著女使皆惶恐不安地站著,王青雲也不說話,便進了內屋。

子菱這時依然呆呆地坐在床上,這且是她生平第一次這樣面對如此棘手又可怕之事,就在剛才听著阿姚被拉下去打板子的聲音,她突然間回憶起年幼為女使時挨板子的經歷,一時間心慌,坐立不安,要不是王青雲死抓住她的手,子菱差點叫出住手二字。

王青雲進屋見著子菱的表情,輕聲道︰「作為家中的主母,總有一天你必須習慣面對這樣的事。「

子菱坐在床上,抬著臉望著王青雲,終哭道︰「仇恨真是一種讓人瘋狂的情感,我真的害怕了,害怕真有這樣一天,我的兒女被二百文錢送了命。害怕今日我們這般對付阿姚,是否有某一天另一個阿姚出現在我們面前,嚷著要以命賠命。「

王青雲拍著子菱的頭,安慰道︰「這件事你我且都是無辜受累,你不必有甚愧心或是害怕。「

子菱頭腦有些混亂,不免自言自語道︰「無辜?其實阿姚也算是未遂犯,她且還未真造成甚事實。」就在剛才子菱還對阿姚恨之入骨,但這會想到阿姚說不定會送了命,卻又同情寬恕她來。子菱心里明白自己不過就是紙老虎,雖嘴上說得凶,若真要讓自家下令害死某個人。且是完全做不到的,她最多也不過就是懲罰一些傷皮不傷骨的耳光而已。

王青雲知道子菱是一位善良的娘子,將她緊摟在懷中,安慰道︰「不管她是否得手下了藥,但畢竟她已是起了歹念,而且就算我們饒她性命。」王青雲目光中帶著凶意,「她今天在院里說出的事,卻不是我們說放她便能放她的。「

這會春香端上熱茶,子菱顫著手接過茶,慢慢抿著,微感覺到一絲曖意。

王青雲見子菱漸平靜下來,正色道︰「如今屋外女使且等著主母你發話。「輕輕扶起子菱,王青雲在她的耳間道︰」有我在後邊支持你,你且大膽的做便是了。「

子菱輕輕點了點頭。

王青雲小聲道︰「你可知當年我是甚時候對你動心?「

子菱背靠在王青雲的胸口,真想在他的懷中化成一汪水。

王青雲繼續道︰「當年你帶著二把菜刀,闖入花茶坊救出你的哥哥,我還記得你且說過這樣一句話,是同歸于盡,還是皆大歡喜,我都奉陪到底。那時我便憧憬著也許有一天,我身邊也有這樣的人出現,勇敢而熱情。」——

訂閱很少、推薦票很少、粉紅票很少、許多的很少,只有字數多一些,所以望著這樣杯具、難看的數據,青草暗自垂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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