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喝了兩三天的藥之後,芷蘭便恢復得差不多了。但因天氣陰寒,大夫再三叮囑她要多休息些日子,不得出去再次受了風寒。雖然十分不情願,但身為準大夫的她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十分正確的建議,于是只得每日里裹得嚴嚴實實地在房內讀書靜養,趁著午後氣溫有回轉時才能出來放放風。就這樣愣是在屋里憋屈了七八天,錯過了許多熱鬧節目。
且說林慕白經過一段日子的精挑細選,總算又為女兒挑來了兩個身懷武藝的貼身侍女。這二人乃是姐妹兩個,姐姐名喚畫眉,妹妹名喚畫心,生得倒也眉清目秀。芷蘭初見這兩姐妹時,看她們身材瘦弱單薄,不禁暗暗懷疑她們是否真的是身懷武藝。直到有一天,她從窗外親眼看到嬌小玲瓏的畫心提了兩大桶的水從院中輕快地走過,兩只伶仃小腳健步如飛,這才知道人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芷蘭不由得感慨父親真是手眼通天,也不知他是怎麼尋來這樣奇特的人物兒的。
這天清晨,芷蘭一醒來便瞧見窗外白茫茫一片,定楮一看,原來外邊已是落雪紛紛。雪片雖然輕小,卻極為細密,將院中的樹枝都壓得沉甸甸地直往下墜,顯見已是悄無無聲下了一夜。見外邊的小院一夜之間變得粉妝玉琢,芷蘭不由得滿心歡喜。這時,又瞧見畫眉和墜兒兩個從外邊推門進來,頓時便有一陣輕風夾雜著細雪飄進了屋里,帶來了一絲冰涼清新的氣息。見那二人的頭發和肩上都落了薄薄一層雪,臉蛋兒俱是紅撲撲的,眉眼間更是神采飛揚,看得芷蘭心中躍躍欲試的,也想到那雪地里走上一遭。
于是待洗漱穿戴好後,她便興致勃勃地向門外走去。剛走到門邊伸出一只手來,還未來得及推門時,便看到畫眉不知從哪里竄出來擋在了她面前,只听她說道︰「小姐,外邊還很冷,大夫說您的病還沒全好,還是在屋里待著的好。」
芷蘭笑呵呵說道︰「無妨無妨,本小姐自己就是個大夫,怕什麼。」說著便要繼續往前去。
只見那畫眉臉上也是笑吟.吟的,卻是仍舊站在芷蘭面前一動也不動。
芷蘭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正.欲說話時,墜兒從後邊過來將她拉了回去,說道︰「小姐,您若是想看景兒,那就坐在窗邊看看就得了,別叫畫眉為難了。」
莫名其妙給拉回去的芷蘭嘴.里嘟噥著說道︰「我怎麼叫她為難了?」
墜兒笑著說道︰「這您就不知道了吧?剛來時,老爺就.特意跟她們囑咐過的,說是什麼事兒都比不上您的安全更重要。湛侍衛走的時候又叮囑了一遍,又是命令又是威脅的,您說她們能不上心嗎?」。
怎麼又是他!這人現在怎麼變得這樣多管閑事!芷.蘭深深嘆了一口氣,這真是——走了一個湛少楓,又來了兩個女版的湛少楓,而且更是貼身相隨、形影不離。這兩個丫頭看上去低眉順眼的十分柔順,卻是一點也不比湛少楓好說話。此時,看著畫眉畫心兩個安分乖巧地坐在她身旁做著針線活兒,芷蘭心中頓時充滿了無力感。
這些天來,所有來看她的人,不管是湛青青和齊.萱,還是娘親和杜姨媽,一個個張口閉口就是湛少楓,就連墜兒也是「湛侍衛湛侍衛」的說個沒完。這個人,當他在自己身邊的時候,總是如同空氣一般安靜,很容易就讓人忽略不見。可當他離開時,卻一下子成為了大家的話題,一直充斥在她的耳里、腦里,還有心里,攪得她心煩意亂,不得安寧。
托著下巴望著.窗外,芷蘭又無奈地嘆了口氣。此時的她,真想不顧一切沖出去,在那冰天雪地里好好清靜清靜。
這場雪紛紛揚揚,一直下到午後才停了下來。雪停後沒多久,觀雲便帶著觀風前來看望芷蘭。
那小觀風裹得如同一個肉粽似的,進來纏著姐姐玩了一會兒,又被墜兒端出來的點心吸引住了,獨個兒佔著盤子吃得開心。芷蘭和觀雲兄妹兩個便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了起來,不知怎麼的,說著說著話題便又繞到了湛少楓身上。
「听說他父親這幾天帶著他巡視了湛家在杭州的產業,再過一段時間還會帶他去看看湛家在江南江北的一些產業,大有很快就要讓他接手的勢頭。」觀雲對妹妹說道。
「嗯,前兩天我也有听萱姐姐說過。不過,這也太快了吧。他從來都是練武的,一下子要學經商,能行嗎?」。芷蘭有些疑惑。
觀雲卻不以為然地說道︰「這有什麼不能的。在我看來,少楓是很聰明的一個人,一點就通。再說了,有那樣精明的父親,還怕教不好他嗎?」。
這時,正吃得專注的觀風突然仰起臉來說道︰「我想楓哥哥了……」
看著他那吃得滿是點心碎渣的小臉,芷蘭突然想起那年在韓府他們姐弟兩個合伙捉弄湛少楓的事情,不由得抿嘴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卻是有些淡淡感傷。
這時,只听觀雲又說道︰「听說少楓才回湛家沒幾天,全城人都知道湛家有後了,現在上門求親的是一個接一個的。想來也是,他都十六了,也該訂親了。」觀雲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知為何,芷蘭一听這個心里便竄上一股無名火,于是她沒好氣地說道︰「那哥哥你也十六了啊,怎麼不見你訂一門親事?」
「呃——這個——」觀雲頓時語塞,一張俊臉微微紅了起來。半響又說道︰「可能,也快了……」
「啥?」芷蘭忙問道。
「其實,我們這次來江南,听說也是因為娘親和杜姨媽很久以前的一個約定。」
「什麼約定?」芷蘭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妙的感覺。
只見觀雲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據說,她們曾經約好要做兒女親家來的。」
「什麼?」芷蘭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