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少楓听了這話,眉頭擰得更緊了,似乎對這個消息還是有些難以確信。
正在這時,只听福娘在門口說道︰「少爺,您也來了。」
「嗯。」只見觀雲神色凝重地進了屋,對芷蘭幾個點了點頭,便去床前看了畫眉,問了一些話。在確認過畫眉的傷勢並無大礙之後,他又轉身對正在沉思的湛少楓說道︰「現在是不是應該馬上著手去查那些奸細的事情?」
只見湛少楓搖了搖頭,說道︰「明後兩日就要驗貨,然後直接押往南疆。那邊軍情緊急,正急需藥物,細查此事顯然是不可能了。」
這時芷蘭插了一句說道︰「那……換人來押送如何?那個柳牧之這樣做,恐怕是要打這批貨物的主意。」
「蘭兒說得對。」觀雲附和道,「眼下當務之急就是趕快撤掉鏢局的人。雖說湛家鏢局這些年來走南闖北盛名在外,但畢竟人心難測,保不齊這里頭會有些人被柳牧之收買了。不如你就接受朝廷派下來的官兵罷,道上也安全些。」他說這番話也是有因緣的。先前湛少楓雖然接下了采購藥材的差事,卻拒絕用朝廷安排的官兵,而是堅持讓自家的鏢師護送貨物。現下讓那柳牧之鑽了空子,這些鏢師自然是用不得了。
他兄妹兩個一唱一和,可湛.少楓卻一直眉頭緊鎖,一言不發,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過了許久,他才說道︰「也只能這樣了。」接著轉頭凝重地看了芷蘭一眼,又對觀雲說道︰「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安排。」
觀雲連忙說道︰「我同你一起走罷,.此事還要和父親回一聲。京城里的那些官兵,父親是最清楚他們的底細的。」
「嗯。」湛少楓點了點頭,又對芷蘭.說了一句︰「小姐,告辭了。」于是便同觀雲一道離開了。
望著他們的背影齊齊消失在黑漆漆的夜幕之中,.芷蘭的心中充滿了憂慮。畫眉今日不慎暴露身份,又連夜逃了出來,會不會打草驚蛇?焉知那柳牧之會不會再動什麼手腳?看著遍體鱗傷的畫眉,芷蘭又想起了三年前哥哥所受的那次重傷,雖然那是離箭所傷,但也是那柳家主使的。想到這里,她心中又升騰起了一股邪惡的小念頭。幸好那日被召進了宮里,否則,她又怎能將那最大的底牌握在手里呢?且先看看這件事情會怎樣發展罷,若那柳家再有什麼陰人的舉動,那麼,就只好你不仁我不義了。
這一夜很快就過去了。接下來的兩天里,湛少楓和.觀雲都在外邊未曾回府。他們究竟在做些什麼,芷蘭對此一無所知。她一直忙于照顧受傷的畫眉,也無暇問起事情的進展。
說起那畫眉的傷勢,倒也不很嚴重,多是因鞭子.抽打造成的外傷,似乎那柳牧之並沒打算要了她的命。但盡管如此,那些鞭痕一條條深入皮肉之中,看上去血肉模糊的。對于一個未嫁的女子來說,若因這樣的傷勢留下遍身的疤痕,也和要了她的命差不多了。
經過芷蘭這兩.天的悉心照顧,畫眉的傷勢已在慢慢好轉,但她卻一直少言寡語,顯得心情十分沉重。眾人也知道她這些年在柳府擔驚受怕並不好過,于是都小心翼翼不提此事,生怕她情緒波動太大而影響身體的恢復。
這天換過藥後,芷蘭見畫眉依然情緒低落,便悄悄示意畫心幾個過來,讓她們聊一些近來林府的一些趣事,以此轉移一下畫眉的注意力。
于是大家便聚攏在畫眉的床前,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熱鬧又開心,可畫眉卻依然沉默不語。當琪兒講起某天小少爺逗狗不成反被狗兒追得滿院跑時,大家都哄然大笑起來。芷蘭也跟著一起笑,轉頭卻瞧見畫眉眼中淚光盈盈。
芷蘭輕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唉,能哭出來也好。」
「瞧你這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了,應該高興才是呀。」福娘遞了一個帕子過去說道。
畫眉流著淚說道︰「奴婢無能……壞了大事……」
「怎麼會呢!若不是你冒險帶回了消息,那柳牧之豈不是奸計得逞了?」芷蘭安慰道。
畫眉還是一邊搖頭一邊哭道︰「可是,如果不是奴婢不小心,本可以探出更多消息的……」
芷蘭又說道︰「能活著回來就是好事。再說……」她故作神秘地抿嘴一笑,又俯身湊到畫眉耳邊低聲說道︰「就算這次栽了,他們柳家的命根子還在你家小姐我的手心里攥著呢,跑不了的。」
畫眉聞言驚詫地看了芷蘭一眼,見她的神情不像是哄人,又滿懷希望問了一句︰「真的?」
芷蘭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說道︰「嗯,所以你就安心養病罷。」接著又賣弄似的拿起了一瓶創傷藥說道︰「至于你身上這些傷痕……放心!用了我配的藥,絕不會留下疤痕的,保證還你一個光溜溜滑膩膩的身子!」
「呀!小姐……」一屋子的丫頭都臊得臉兒紅紅。畫眉也終于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眼楮一眯,那蓄著的眼淚反而都淌了出來。看她破涕為笑,芷蘭也終于輕舒了一口氣。這畫眉畫心兩姐妹,都是一樣的愛鑽牛角尖。真是讓人操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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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柳府的書房里,屋里只有小廝雨墨一個人。只見他歪著身子倚牆而立,那神情看上去百無聊賴。偌大的書房里很是安靜,幾乎听不到一點聲音。唯有內力極深的人,才能听出這屋里其實是有人在說話的。因為,在那堵厚厚的牆後,有著一間極為隱蔽的密室。在柳府,只有柳牧之絕對信任的心月復之人,才能知曉這個機關的存在。
這時,只听那密室中有人說道︰「回主子的話,奴才從前晚就開始監視那湛少楓,他昨日收了貨後,果然連夜就換下了湛家鏢局的人。主子,您可真是料事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