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韓府里已是鬧得雞飛狗跳,人人自危。那韓沁兒原本只是想要略施小計讓祖母替她搬開林芷蘭這塊礙事的石頭,不想自己卻踢到了一塊鐵板上。再加上那日她已經放出了那樣決絕的話來,若是先服了軟,豈不是砸了她韓沁兒一貫的招牌?于是也咬咬牙橫了心,愣是堅持了兩天粒米未沾滴水未進。興許她一開始是為了那位湛公子,但現在,卻只是為了賭一口氣。
韓老夫人本以為她不過鬧騰兩下就算了,不想這次竟認了真,弄得老夫人心中也亂了方寸。她這個孫女兒,真正是含在嘴里長大的主兒。因她父親去得早,再加上將軍府里數個孫兒里只得她一個女孩兒,自然最得祖父母的憐愛。從小到大,她要什麼便給什麼,恨不能將那天上的月亮摘下來給她。可這一次的事情,卻是有些棘手了。韓老夫人本來堅定無比的心意,也叫家里這小祖宗晃得有些動搖起來了。
于是她心急如焚地親自趕到了韓家在京郊的莊子上,尋著了正在此處休養的將軍,想與他合計一下此事。
韓祖峰听了後,只是皺著眉說道︰「這個沁兒,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都是你給慣壞了。」
「老爺子!」韓老夫人埋怨道,「這會兒別說那有的沒的,你平日里慣她還少嗎?還是趕快想個轍罷!」
韓祖峰卻是很篤定地說道︰「.依我看來,這不過是她用來要挾咱們的小手段而已。你只是看到她白日里沒有進食,焉知她不會在夜里偷偷用食?據我對沁兒的了解,她十有八九會這麼做。」
韓老夫人說道︰「那萬一是真的呢?.這孩子要是真倔起來呀,就同你一樣,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那你的意思是?」
「不如……咱們還是勸勸卿兒罷,讓.她和蘭兒通融一下。再說那湛少楓,早年咱們也見過的,確是個不錯的少年郎……」
「胡扯!」韓祖峰一張老臉頓時漲得通紅,怒道︰「卿兒自.己都不許慕白納妾,她又怎會讓自己的女兒受這個罪?再說沁兒就是再不爭氣,好歹也是將軍府的小姐,怎能讓她去做人家的妾?!虧你想得出這樣的餿主意!」他那急吼吼的大嗓門,震得人腦門兒突突直跳。
韓老夫人也被他嚇了一大跳,隨即又溫言說道︰「你.急什麼呢,我話還沒說完呢。沁兒前兩日就是為這事兒鬧騰的,又怎會情願自降身份?我的意思是,不如勸卿兒退了湛家的親事罷。蘭兒是個懂事的姑娘,想必不會和沁兒一般見識的。」
韓祖峰很不以為然地說道︰「你以為,懂事的孩子.就沒有脾氣了?我看蘭兒就不是個任人欺的主兒。再說她和那個湛少楓可是青梅竹馬,能是你三言兩語就能拆散了的?」
韓老夫人听了.沉默不語,只在心中暗道︰蘭兒的親事,只怕不用自己說,最後也還是要散的。想到這里,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陣強烈的愧疚之意。可轉念又一想,府里還有個餓得七死八活的孫女兒,那陣愧意又被她強行按壓了下去。
韓祖峰又說道︰「她敢不吃飯,你就命人灌她吃!我將軍府里那麼多侍衛武婢難道都是白養著的閑人?」
——————————————
芷蘭這天在蘭草堂過得很是順利,一連看了好幾個病人,都是些貧苦的婦人家。其中有一個女子因誤食了有毒的野菜,被送到這里時已幾乎沒了氣兒,當場就被芷蘭解了毒。眾人頓時對她刮目相看,連妙真也對她贊口不絕。
心情愉悅地回到家時,芷蘭看到兩輛馬車停在林府門口,于是便好奇問道︰「這是哪家的?」
畫心卻對那候在外面的車夫有些印象,便說道︰「看上去應該是夫人娘家的車子。」
「哦,是嗎?」。芷蘭的心情頓時更加雀躍起來,于是便歡歡喜喜帶著畫心一路去了前廳。這時,林夫人的侍女阿紫正巧從里邊走了出來。見她們來了,便連忙上前拉住了芷蘭小聲說道︰「小姐,這會兒里頭不大方便,您還是等會兒再來罷。」
芷蘭正在納悶之時,卻听里邊有人說道︰「是蘭兒嗎?快進來罷。」
芷蘭听得是外祖母的聲音,便趕忙應了一聲,隨即又用詢問的目光看了一眼阿紫。卻見阿紫已經閃身讓到了一邊,臉上的神情似乎有些無奈。
顧不上想那麼多的芷蘭便走了進去,只見林夫人和韓老夫人都在廳里坐著,便連忙行了個禮說道︰「外祖母,您來了!蘭兒這些日子就念著您呢。」說罷笑吟吟走到了韓老夫人身旁。
韓老夫人拉著芷蘭的手滿面微笑,嗔怪地笑道︰「這孩子嘴倒是甜。你若是念著我老人家,怎的不去我那里住上幾日?」
芷蘭卻只是笑,並沒有答話。廢話,那地兒能住嗎?
只听林夫人突然干巴巴說道︰「蘭兒,沒什麼事的話你就先回去罷。我和你外祖母還有話說。」芷蘭這才發覺娘親的臉色不大好看。她本想問兩句,卻見娘親雙唇繃得緊緊的,心知她應是正在氣頭上,自己還是避開的好。于是便對韓老夫人一笑說道︰「外祖母,那蘭兒就先回房了。」
「先別忙著走呀。」韓老夫人卻叫住了芷蘭,又轉頭對林夫人說道︰「我們也總該問問孩子的意思罷。」
「娘!」林夫人似乎是怒了,一把將芷蘭拉到自己身旁說道︰「您未免管得太寬了!我說過了,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
韓老夫人神色一黯,眼眶便微微紅了起來,說道︰「卿兒,你大哥就留下這一個孩子,你忍心看著她這樣作踐自己嗎?」。
听得如墜雲里霧里的芷蘭便問道︰「什麼事?和我有關嗎?」。
只見韓老夫人凝重地看著芷蘭的眼楮說道︰「蘭兒,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就當幫幫忙,快救救你沁兒姐姐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