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阿蘇要去見晟玄淵?難道他是晟玄淵埋在這里的暗樁?既是如此又為何自殺?他們到底說過什麼話?
一時間,所有的問題充溢在宸妃腦中,思緒紛亂如麻。
雖然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但她的心口不由自主地 亂跳,直覺似乎要有大事發生。
這個阿蘇,究竟哪一年來到華寧宮的?似乎自己還重用過他幾年……宸妃遣散了眾人,獨自坐在椅上,努力在記憶中搜尋著和阿蘇有關的事,試圖找出他和三皇子之間的關聯。
此時在那毓慶宮,晟玄淵也正僵坐于椅上,兩眼發直,像是在苦苦思索著什麼,臉上卻又交織夾雜著震驚和悲慟。嚴六兒從未見過他這種神態,想問又不敢問,只得站在近旁守著,大氣不敢出一下。自從那會兒主子見過那個華寧宮的太監後,就成了這副模樣了……那個人,他到底對三皇子說了什麼啊?嚴六兒的思緒漸漸回到了一個時辰以前。
未時過後,他和三皇子自乾清宮那邊過來,冷不防從路邊竄出一人來擋在了他們面前。只見此人三十上下,一身宮中粗使太監的行頭,卻是哆哆嗦嗦滿身傷痕。嚴六兒本欲將其喝退,卻听那人哀求著說道︰「殿下!殿下!奴才是華寧宮的!有、有要緊事告訴您!」
一听是華寧宮,嚴六兒立時警覺起來,再看一眼三皇子,只見他的臉色也凝重起來。晟玄淵略略打量了那人一番,當機立斷地說道︰「六兒,你在這邊看著。我去去就來。」說罷,他便和那人一同走向旁邊的一條岔道上。
嚴六兒並未等多久,前後大約也只一刻鐘的時間。這條路上不時有人經過,來往其間總有那麼一兩個眼尖的會瞥見三皇子的身影,但都不敢駐足觀望。嚴六兒隱隱覺得主子今天的舉動有些不夠小心,宮里人多嘴雜、耳目眾多,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迅速傳出去的。他想過去提醒他們一下,可是又見三皇子正十分專注地听那人說話,臉上的神情明顯是不容打擾。事實上,他的臉色極為難看,甚至有些微微發白。而那名太監,則是一邊說一邊流淚。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嚴六兒忍不住伸了脖子想听個究竟,卻什麼也听不到,他的腳幾乎就要不由自主地抬起來走過去了。就在這時,三皇子獨自回來了。
「主……」嚴六兒正要說話,卻見三皇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從他面前徑直走了過去,腳步發飄。嚴六兒又轉頭去尋那名太監,只見那人也一瘸一拐離開了此處。
就這樣,主僕二人如同游魂一般飄回了毓慶宮。
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三皇子還沒說過一句話。
他是不是中邪了?說不定那名太監就是宸妃派來的,對三皇子施了什麼妖法,才使他變成這副模樣。若真是這樣,到時皇上問起來,他可怎麼交差啊!嚴六兒越想越害怕。
就在這時,晟玄淵像是突然警醒過來,轉頭對那嚴六兒說道︰「快,派幾個人去華寧宮,探探方才那人的底細。他叫阿蘇。」
「啊?」嚴六兒一時有點兒轉不過彎來。
「快快!」
「噢——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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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華寧宮里突然傳出一聲驚叫,緊接著又戛然而止,聲音短促得直讓人懷疑是否听錯了。
宸妃捂著嘴巴,極力忍著不叫出聲來。
幾名太監慌忙從外邊跑了進來,問道︰「娘娘,您沒事兒吧?」
「咳咳,沒事。出去罷,本宮要一個人靜一靜。」宸妃放下手,強自鎮定地說道。
眾人雖然有些納悶,但都還是順從地退了出去。
人一散,宸妃就像被人抽去了筋骨一般,一下子癱倒在了榻上。可她的兩只手卻攥得緊緊的,長長的指甲戳得手心生疼生疼。她的喉嚨里只有微微的喘氣聲,可心中卻有個人在大聲喊叫著︰「這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
方才,她已經仔仔細細將那阿蘇在華寧宮的十幾年梳理了一遍,怎麼也想不出此人與三皇子會有什麼瓜葛。想來想去,她卻突然記起這阿蘇原先並非這般沉默寡言。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生了什麼事能讓他性情大變呢?
想想……再想想……是了,就是那一年……那一年,他摔瘸了腿。那一年,皇後薨逝……
突然間,一個可怕的念頭從她心底里冒了出來。就是這道念頭,驚得她不由自主發出了那聲尖叫。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她,柳依之,這麼多年來等于養了一個巨大的麻煩在自己身邊。所有的一切,榮華富貴身家性命,都將統統斷送!
但這一切或許只是她多想了。只因這太監自殺前見過三皇子,她就生出了這種種猜測,實在是過于敏感了。或許是他昏頭昏腦路上沖撞了三皇子,被教訓了一番也未可知。又或許,根本是那小太監看花了眼,又回來說嘴。太監總是婆子一般的嘴,一天不搬弄是非就悶得慌,听信了這種人的話,豈不是庸人自擾。
正當宸妃在努力地安慰自己放寬心時,一名太監在外頭叫道︰「娘娘!奴才有事稟報!」
「進來。」宸妃從榻上坐直了,又理了理微亂的發髻。
「娘娘,方才茶水房里來了一個小太監,說是阿蘇晌午提水時拎錯了壺,錯拿了皇上常用的那把銅壺,他們特來索要。奴才們剛才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他說的那把壺。您看,能不能讓奴才們進殿找找?畢竟是皇上用的……」
宸妃下意識地在殿中掃了一圈,不曾見到什麼銅壺。正想將人打發走時,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霍的站起身來,一臉警覺地問道︰「阿蘇上吊的事,你們說了沒有?」
「……說啦……那人听說阿蘇死了,壺也不要就走了。奴才們打算找到了壺就自己送過去。」那太監愣愣答道。
宸妃僵立在那里,心口好似有什麼東西「 」地炸開了。
根本就沒有什麼茶水房的人。那定是三皇子派來打探的人。
也就是說,她那可怕的猜想,果然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