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龍澤再次翻轉手臂掙開冬蘇的掌握,「舊傷,沒事。」只是剛剛揮劍和拔刃的動作使幾乎結痂的舊傷掙開罷了。
冬蘇盯著他看了許久,手指按在他的動脈上給他止血,心里卻越來越沉。他對痛感的麻木和他身上的傷,讓她心里發寒。
尹龍澤輕輕的拍了拍冬蘇的肩膀,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道︰「扶我上輪椅車吧。」
「你的傷動一動就會流更多的血,你還是老實的在這里坐著,一會兒會有醫館的大夫過來的,沒事。」冬蘇按著他,低聲哄著,像對待一個任性的孩子。
尹龍澤垂眸後長長的睫毛顯得那樣好看,他享受著冬蘇的軟語,輕輕的抿起了嘴唇,傷口和仍不斷流下的鮮血仿佛都不存在,他輕輕扔下那把匕首,抬眸看向冬蘇顰眉時毫不掩飾的擔憂與關心,這個丫頭,是一個慈悲心泛濫的怪物。「沒事,死不了的,你扶我上去。」
冬蘇氣的緊咬住下唇,尹龍澤看似乖巧,實際上卻根本不听人言,固執己見又總是那樣逆反,就不能像慕容呆三似的,多走走正路嗎?非要那麼奇怪……冬蘇雖然怨念滿月復,但對上尹龍澤期許的目光,還是得臣服,盯著他的傷口半天,才真的松開手,快速的扶他起來,眼見著他肩頭的鮮血順著他的肩流到自己身上,眼楮又有些濕潤了。
當尹龍澤終于坐回輪椅車,冬蘇感覺流血的那個好像是自己,她有種虛月兌的感覺。
「送我回城。」尹龍澤繼續輕輕的下令,冬蘇扭頭看了眼正在組織大家一起回去的李先生還有不知道在找什麼的慕容,蹲身拾起一些東西,將冬蘇剛剛吃的隻果扔在了一邊,才轉身回到尹四身後,推著輪椅車準備離開。
尹龍澤看著地上的那小半個隻果,突然露出了勝利的笑容,很快掩去表情,他又變成淡然的尹四。那個隻果,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不重要的東西,隨便遺棄,是不會波動自己情緒的。
冬蘇跟李先生打了招呼,來不及喊慕容一聲,就推著尹四回了城,直奔尹府。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尹龍澤靠著輪椅車背,用冬蘇借的披風遮著肩頭的傷,他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的狼狽。
進府前冬蘇有些踟躕,畢竟進了尹府,尹四受了這樣嚴重的傷,場面肯定很混亂,她不想參與進他們尹家的家事。但在準備將他交給尹府的家丁時,尹龍澤將右手按在了冬蘇的手背上,「送我回別苑,什麼都別說。」
冬蘇起先還沒明白尹龍澤的意思,她只是覺得這樣有些怪,但到了尹龍澤的別苑,冬蘇要離開時,尹龍澤居然繼續留她。這樣一來,冬蘇終于有些恍然了,她走到尹龍澤面前,瞪著他半晌,在他表情平整的臉上看不見任何信息,她才惱火道︰「你不想告訴你爹你受傷了?」
尹龍澤點了點頭,「沒必要讓他們知道。」
冬蘇愕然,尹龍澤的語氣,像是在談論陌生人。想起尹父曾經在尹龍澤被劫持又安全回府後的反應,冬蘇猶豫了下,決定不問為什麼了。她嘆口氣,推著尹龍澤回了房間。這個別苑和這里住著的這個少年,像是與這府格格不入般。
進了房間,冬蘇皺起眉,怎麼又變成這樣——凌亂可怕的房間,屋里的擺設和用品,非損既倒。
推著尹龍澤繞開那些東西到了床前,冬蘇率先將床上雜亂的被子整理好,動手後在床邊和被子上看到了大量已經干涸的血跡。她頓了下,便又繼續手邊的動作。
默然扶著尹龍澤坐回床上,推開輪椅車,她讓自己鎮定起來,「藥品什麼的在哪里?」她知道,尹龍澤房間里肯定有這些東西。
「那個櫃子。」尹龍澤指給冬蘇。
冬蘇走過去搜出止血藥粉和繃帶,默然回到尹龍澤身邊。坐到床邊靠著他,她伸手到尹龍澤襟口,猶豫間抬頭對上了他熾熱的目光,臉紅了紅。她讓自己忘記男女之別,輕輕拉開了他的衣襟,將幾件衣衫都褪下露出肩頭的傷口。
拿出藥粉灑在上面,她的臉色在看見傷口後變得蒼白起來,手微微顫抖,纏好繃帶,冬蘇略微擔心的道︰「要多久才能好呢?」
尹龍澤眸子明亮,他看著冬蘇不回答。
冬蘇已經顧不上他半果的上身,也顧不上他眼神的火熱,她現在只一門心思的擔心他。
「謝謝你為了我哭。」尹龍澤突然開口,聲音輕軟纏mian。
冬蘇愣了下,手在臉上一模,才發現自己居然又哭了,真是沒出息,「我沒見過這麼多血。」
尹龍澤伸指在她面頰上蹭了下,「血被你抹在臉上了。」
冬蘇听罷又在臉上模了幾下,尹龍澤噗哧笑了出來,「你手上沾了我的血,越抹臉上越多。」
冬蘇頹喪的嘆口氣,「我敗給你了,你居然能笑的出來,你能不能稍微和我的表情相近一點?」實在極端,一個在哭,一個在笑。
「你為我哭,我為你笑。」尹龍澤抿唇,笑容不減,在他眼里,冬蘇總是笑的,哭好像不適合她。
冬蘇終于也跟著笑了出來,「你就這樣抹點藥,能好嗎?」。
「總會好的,這個世界上,沒有好不了的傷口。」只是傷疤也許永遠都會留下了。
冬蘇用他的手巾擦了擦他面頰上的劃傷,雖然不嚴重,但若要留了疤便毀掉了這張毫無瑕疵的絕美妖顏啊。轉身看了看房間,她無奈的舒口氣,扶起幾樣家具,在扶他的床頭小櫃時,看見了掩在床榻下微微露出一角的匕首,狀若無事的繼續手頭的事,隨即悄悄貼近他的床,趁尹龍澤不注意,偷偷將匕首拔出插進了自己靴子里。
冬蘇直起身後,拍了拍桌子,「你真是死性不改,房間整潔一點,你都覺得渾身難受啊。」
尹龍澤對她的諷刺采取沉默不理睬戰術。
走回床邊,冬蘇若無其事的坐在他身邊,「你手上的傷呢?一起換藥吧。」
尹龍澤猶豫了下,低頭動了動右臂,終于還是遞給了冬蘇。冬蘇接過他的手,五指握住他的手掌,感受到他手心的冰冷。只有嘆息,他為什麼不學著多珍惜自己呢,到底發生了什麼?冬蘇似乎明白,又好像不懂,懵懵懂懂之間,她只知道尹龍澤傷害了他自己。
輕輕將他的袖口推高,冬蘇看到了他手腕內側齊齊的一道新疤。牙齒咬緊,她抬起頭惡狠狠的問︰「是你自己割的?」
尹龍澤沒有說話。
冬蘇當他默認了,突然抬起手,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尹龍澤沒有躲閃,來自冬蘇的傷害,他不需要抵擋。微微垂頭,他沒說什麼,仿佛逆來順受。
「我爹說了,這個世界上,最可恥的人,就是不懂得珍惜自己的人。」冬蘇拉正尹龍澤的臉,逼迫他正視自己,「尹龍澤,如果你自己都不懂得珍惜自己,就沒人會珍惜你了。」
尹龍澤仍舊沒說什麼,眼底像一潭死水,毫無波動。冬蘇嘆口氣,只得低頭為他上藥,她希望尹龍澤能听進她的這句話,卻沒有看見在她低頭後,尹龍澤眼底露出的嘲弄。
冬蘇,我的生命,你永遠都不會懂的。用你生命中積累來的哲學審視我的人生、我的行為,你永遠都會覺得我不可理喻吧……
尹龍澤凝著冬蘇的頭頂,眼楮微微眯起,似乎帶著只成年人才會有的柔情和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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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號論文答辯全部弄好後,隔日雙更。
我必須得把這話跟你們說了,如果不說,我自己就懶得碼字,說了,為了兌現諾言,我還能努力點。不能再一更一更的渣下去了,加油!期待你們更猛烈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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