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蘇從尹龍澤的胸前蘇醒,手心平貼在他胸口,溫潤的觸感讓她輕輕喟嘆,不願醒來,這就是肌膚的觸感啊,這麼的舒服……
尹龍澤伸手撫順冬蘇的頭發,「睡醒啦?」
冬蘇咕嚕一聲,像只貪睡的小動物,不愛動也不愛說話。感覺到自己貼在尹龍澤胸側的自己的胸口,她又有些別扭,忙抓過被子擱在了自己和尹龍澤之間。
尹龍澤不禁笑了起來,「現在想起害羞啦?」
冬蘇低著頭,在尹龍澤胸口點了點。
「你說,會不會有寶寶在這里了……」尹龍澤說著將手鑽進被子,貼在了冬蘇平坦的肚皮上,輕輕揉了揉,面上的微笑,也輕輕柔柔的,讓冬蘇想起了春天早上的暖風。
冬蘇撲哧一聲笑,腦子里羅夏的記憶清晰,她當然是覺得就一次不會有寶寶了,不過感受著尹龍澤手心上的暖,心里卻有了另一種非關常識的向往。有一個長的像他,聰明如他,卻樂觀如她的寶寶……
……
……
做小婦人的第一天,冬蘇很快樂的收拾房間,讓尹龍澤的每一個屋子的每一個角落,都有她的痕跡和她的心意。這張床單,是冬蘇選的;那個花盆的位置,是冬蘇擺的;那只毛筆,是冬蘇插的;那一排書,是冬蘇排列的;院子里的新花,是冬蘇買的;隔間的窗紙上的喜字,是冬蘇剪的……
每走一步,著眼處,總有冬蘇留下的痕跡,這些或那些,總有一些是冬蘇花了心思去設計和安排的。
這是她的家,她和夫君尹龍澤的院子房子桌子……
這種幸福和滿足,總是讓人歡快,讓人對生命更充滿了無窮無盡的愛。
這一天,冬蘇有一個整天的時間獨處,獨自差遣著手下,布置著這個家。忙忙碌碌的主婦,就是幸福的主婦,生活永遠比那些打打殺殺更真實的讓一個人安穩和滿足。
冬蘇不知道尹龍澤今天在忙什麼,他沒有回來吃中飯,听下人們說,軍帳里一直在開會。冬蘇壓下心底的一種不那麼好的預感,跟廚房的師傅交代了幾個菜,便坐在院子里,幫小虎分藥草。
小虎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冬蘇也是時常張了嘴,卻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有些話似乎不需要解釋,有些話說出來又顯得那樣古怪。
他們就沉默著,淡淡的等待著夜晚的來臨。
晚飯時尹龍澤回來的很晚,好在趕在飯冷掉前到了家。冬蘇像個醉賢惠的婦人那樣伺候著尹龍澤進屋,他卻是剛坐下就說︰「你不需要這樣做的,還像原來那般,就很開心了。」
冬蘇抿起嘴,「總要新鮮兩天的。」
尹龍澤笑笑,便也不說什麼了。
飯後,天已經全黑。下人們退出去後,尹龍澤抓了兩件披風,帶著冬蘇上了房頂。
月亮剛剛升起,微黃的暈漂浮在遠處枝頭。
冬蘇靠在他懷里安靜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尹龍澤點了點頭,這些事情他已經安排好了,所以沒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只是很淡很淡的開口道︰「冬蘇,我帶你回去見我父母……」
冬蘇默默咬了咬唇,卻沒有多說什麼。
她知道,他說出這樣的話,做這樣的決定,大概是一輩子中最重要的那一個。多少個輪回,又走到了契合點,大家總會聚到一起的。是尹千止觸到了那個機關,開啟了所有人的復仇計劃。
尹龍澤看著天邊朦朧的月色,心里沉澱的都是曾經的仇恨。他捏了捏冬蘇的肩膀,扭頭看著她的臉,心里輕輕的呢喃︰這個小女人,怎麼會有那麼堅韌的精神。如果沒有她,我現在是不是會冷著一張臉,懷著死的決心,去走上回城的路呢……
長久的沉默,他們都在思索未來會如何,都在回憶過去造成這一切的那些事件。嘆息和嘆息,再沒別的……
千止,我知道這是你的復仇時刻,你復仇的時候,又何嘗不是我復仇的時候,我怎麼能不在胤陽城,看著他的慘狀呢……即便是死,不管是他死,還是我死,總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你也等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吧……
……
……
行程原來早就安排好了,冬蘇看著尹龍澤寫好的路程卷軸,在心里第無數次的嘆息。
尹龍澤將軍隊交給了幾個參謀軍將,都是跟他一起出生入死,最信得過的人,他們守在這里,練兵,等待消息。
而尹龍澤則帶著小隊精兵,悄悄回程。
小虎自然是跟在冬蘇身邊,冬蘇想好了,到時候將他托付給雪白。時間久了,一切都會改變,不離開,他就沒機會尋找屬于自己的人生……
而慕容,為了得到冬蘇的消息,自然是跟著他們的小隊的。
一路上,更多的是沉默,即便冬蘇這種活潑的女孩兒,每每想到可能要發生的弒父慘劇,心里也總難以平靜和淡然。她知道這仇恨,早已經抹殺了撫養之恩,她知道這幾個尹家孩子所受恥辱到底多痛。可是,想到那畢竟是骨肉至親,心里還是不免沉到了底……
新婚的幸福還沒有享受多少,沖頭而來的,卻是抹不掉的隱患和擔心。冬蘇有些怨念,但是總不忍心在這時候還去煩尹龍澤,更何況,即便她撒嬌任性,又能怎麼樣呢,一切還是不會改變的……
車馬勞碌,冬蘇的沉默總是讓尹龍澤微微心疼的,他雖少言,但諸多事宜總是能盡量的去替冬蘇考慮,替冬蘇安排。
冬蘇看在眼里,已經心滿意足,尹龍澤在成熟,盡管也更加心狠,但對她的心情,卻是愈加讓人感懷。她半生執著于一人,收到的未必比付出的多,卻總是唯一的,並且最珍貴的。
一路上,人們的心情都是沉重的吧,沒有什麼多的話語,也沒有過多的交流,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樣的枯燥辛苦的趕路生活,這一天,尹龍澤在她耳邊低低的說︰「快要到了。」
冬蘇長長的嘆口氣,尹龍澤呵呵一笑,拍了拍她的頭,「回來了,不開心嗎?」。
「開心,我想去見見爸爸媽媽,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冬蘇有些難受,她的眼楮顏色有異不說,即便是正常人的樣子,她也不是爸爸媽媽記憶力的那個女兒了。
「還這樣讓慕容跟著我們嗎?」。尹龍澤嘆口氣,「勸他回去,他不走,非要被利用了跟著我們打仗。如今到了家門口,總不能再讓他跟著了。」
冬蘇點了點頭,「他送我們到了家門口,我們也送他一把吧,不管如何,總要讓他死心,去過自己的生活,不要再糾結那些過去的仇恨和愧疚。」
「要告訴他你就是冬蘇嗎?」。尹龍澤懶懶的問,這些事情,他願意尊重冬蘇的意見。
冬蘇搖了搖頭,「算了,知道與不知道又如何呢?告訴他也是麻煩,只希望慕容能放手,就好了。」
尹龍澤沒說話,卻是記住了冬蘇的言語。
中午大家聚在一起休息的時候,尹龍澤走到了慕容身邊。
冬蘇遠遠的看著他們,忙丟下手中的東西,也跟了過去。
尹龍澤起初沒說什麼,只是坐在慕容身邊看著地上的草,天上的雲。冬蘇走過來後,尹龍澤拉過她,攬在懷里。許久才扭頭多慕容說︰「冬蘇根本就沒在什麼我知道的某個地方,她早就沒有留在我身邊了……」
慕容晴雲不敢置信的扭頭瞪著尹龍澤,那表情由起初的怒,轉而變得幾乎要吃掉他一般。
片刻的安靜後,尹龍澤迎來了慕容晴雲的第一記勾拳。尹龍澤微微躲了一下,拳頭卻還是打在顴骨上,他微微側著頭,手抹了抹面頰,那火辣辣的感覺對他來說,無足輕重。
冬蘇知道尹龍澤沒有刻意去躲閃,她不知道尹龍澤怎麼想的,是有些許謙讓,還是覺得一切都要結束了,即便讓慕容佔點點便宜,又有什麼關系……
慕容伸手預抓尹龍澤的衣襟,以便更方便的揍人。冬蘇嘆口氣,終于還是半路插入,她手抓住慕容手腕,慕容下意識的反手就要甩開她。尹龍澤迅速出手按住慕容的肩膀,隨後低聲威脅︰「不要誤傷了別人。」
慕容咬牙切齒,卻還是忍住了摔開冬蘇手的,扭頭惡狠狠的問︰「羅夏,你放手!」
冬蘇搖了搖頭,「你該知道冬蘇的個性,她得不到這愛情,那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她任性而且自己行事本就肆意而為,誰留得住她?」
慕容冷哼一聲,「所以你們就欺騙我說知道她在哪里?你們這樣耽誤了我的時間,你們幸福的時候,難懂不會揪心的為冬蘇擔憂?她一個弱女子,也許在受難,也許在……」慕容說不下去了,他眼神更加惡毒,惡毒的瞪著這兩個‘奸夫yin婦’……
冬蘇被看的低下頭,竟真覺得有些慚愧了。
慕容狠狠的瞪著尹龍澤,甩開冬蘇的手,冷聲問︰「你最後一次見到冬蘇,是在什麼時候?」
尹龍澤嘆口氣,「何必為了她……」
慕容的冷笑打斷了尹龍澤的勸解,「我不似某些人,冷血善變……」
尹龍澤扭頭瞟了冬蘇一眼,嘴張了張,還是沒說什麼。
慕容轉身走向來時的路,竟似是要回去北方找冬蘇。
冬蘇一跺腳,追了兩步喊道︰「你要去哪兒?」
慕容停住腳步,「去找!」
冬蘇急了,恨不得上去踹這個固執的感人的家伙的,可是她這個樣子,難道真的要告訴他,她是冬蘇嗎?
尹龍澤抿直了嘴唇,走到冬蘇身邊,對慕容道︰「冬蘇有專人保護,不會出事,她離開的時候,應該是回胤陽城了,我有派人跟蹤保護,是這個方向。你不如回去看看吧,也許冬蘇此刻正坐在後院品茶呢。」
慕容扭頭半信半疑的瞄著尹龍澤,隨後眼神又飄向冬蘇,冬蘇點了點頭,慕容這才嘆了口氣,轉而縱身上馬,駛向胤陽城。
冬蘇盯著他的背影,咬了咬牙,扭頭看向尹龍澤,笑道︰「你倒會撒謊,冷血善變的家伙……」
尹龍澤手指在她額頭輕輕一彈,「走了,你以冬蘇名義寫封信給慕容家家主,說你沒事,讓他看住慕容,不要再讓他四處奔波了。」
冬蘇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