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到私塾,令人高興的是,尹龍澤手臂上沒有多傷口,嘴唇也沒有咬過的痕跡,說明尹父沒有再去找他的麻煩。
冬蘇這一天心情很好,她起到了作用,她為尹龍澤躲開了至少一次的災難。
從進入私塾的那天開始,她就盡量避開跟慕容的所有照面,也不與他過多的接觸,哪怕是正規的見面招呼,她也格外的冷淡,除了該有的禮貌,她沒有絲毫表示。就是不希望慕容注意到她,不希望慕容記住她,淡淡的錯開也挺好,他們都做對方生活中的過客吧。
尹龍澤曾經在吃她幫忙洗過的隻果的時候,很淡很淡的問她,為什麼要離那些人那麼遠,不想多交朋友嘛?
冬蘇只是笑著搖頭道︰「那些臭小子,一天天就知道幼稚,一點兒也不好玩。」
尹龍澤睫毛顫動著,笑她明明就幼稚,還要怪別人幼稚。
冬蘇沒有給尹龍澤吃醋的機會,她很專一的陪伴在他身邊。她不想激起他任何的不利情緒,只想讓他活得盡量單純,至少讓他感覺到,在她身上,不需要耗費太多的心機,開心的朝她笑,跟她相處,就好了。
即便有時候,他會突然冷淡。即便有時候,跟他說半天話,他可能一句都不回。但冬蘇從不怪他,也不跟他生氣。她容人的大度,到了讓尹龍澤驚奇的地步。
這是個執拗的女孩子,盡管嬌生慣養,卻與眾不同。
這樣一個女孩兒,扮了男裝到私塾里來,卻一門心思的跟他交朋友,總讓他一邊覺得奇怪,一邊享受著那些陪伴。
冬蘇的執拗,也讓四周的人驚嘆。她對他的照顧,到了仿佛親人般的程度。不管是什麼好吃的,好用的,她有的,都會為尹龍澤備一份。尹龍澤輕微的謝謝,就能讓她高興很久。
人們為她不值,大家都看的出來,她付出再多,尹龍澤可能也不會回應。
這個人與其說靦腆害羞,不如說是淡然冷漠。他不關心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任何事。他有時甚至連禮貌的招呼都不打,自己坐在私塾最後一排,毫無存在感。
可是冬蘇從不在乎,她的付出,真的不求回報。她喜歡看著尹龍澤淡淡表情下的迷茫;喜歡看著尹龍澤接過她削好的隻果時的微微驚訝;她喜歡送他好吃的時,他盡管冷漠,卻還是會細細品嘗的斯文模樣。
最最單純的愛,付出從不奢求回報。
可是冬蘇知道,她會得到的,得到尹龍澤全副的愛。
……
這一天,有非常讓人高興的消息,尹父同意了讓尹龍澤住在私塾,冬蘇幾乎喜極而泣。
這些日子里,她每天都會去陪伴尹龍澤,一直到尹龍澤飯後,天已經黑了,尹父不會在晚上的時候背著尹母去找尹龍澤。連續幾天的安寧,這一天,就是尹龍澤再尹府的最後一夜。
冬蘇希望是最後一夜,希望尹龍澤以後再不必回去尹府,去承受那些恥辱和痛苦。
送尹龍澤回尹府這個活,已經被冬蘇搶到手。她在送他回去的小路上,常常跟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尹龍澤常常是很冷淡的,思維好像總是超月兌世外,不在狀況。她想不到他具體在想什麼,但是她並不怎麼在意,她享受此刻的快樂,跟他在一起,就足夠了。
獨自推著他,走過小巷子,當尹龍澤從袖口里滑出石子到手心里,對方已經從暗巷內竄了出來。尹龍澤的石子飛出去,只打到了一個人的心髒位置,那人立即暈倒,其他幾個人卻已經沖了上來。
冬蘇本想佯裝跑開,但是對方的人已經沖了上來。她當然知道對方的目的是尹龍澤,她緊緊抓著輪椅車的把手,看著幾個隨從被撂倒,扭頭朝向另一邊的暗巷,卻在這時候,前面的暗巷也跑出了幾個人。
尹龍澤沒有存多少的石子,已經彈盡了,他安適的坐在輪椅車上,看著四周圍上來的人,絲毫不驚慌。記憶力的他,也是這樣的,冬蘇淡然一笑,扭頭看到賊首跑了過來,一邊冷笑著,對他們道︰「尹少爺,束手就擒吧,你一個瘸腿少爺,還想跑嗎?」。
尹龍澤扭頭看了眼冬蘇,「他們要找的是我,你趁亂從後面跑掉。」
冬蘇的右手按在他肩膀,「我陪著你。」
尹龍澤沒有回頭看她,只是搖了搖頭,「你跟著也不起什麼作用,不如去搬救兵吧。」
冬蘇知道他看不見,卻還是笑了,她捏著他肩頭的手更緊了。
「這是瑞二爺吧?」賊首朝著冬蘇問道。
冬蘇點了點頭,「你們是想要什麼?」
賊首嘿嘿笑笑,卻不回答,「瑞二爺,路就在你身後,你松開尹四爺,轉身就能走,我們也不想傷害您,您看怎麼樣?」
冬蘇笑了笑,「我反正也無聊沒事做,不如一起吧,多我一個也沒什麼。」
對方的人突然笑了起來,「夠仗義的啊。」
冬蘇冷笑,尹龍澤扭過頭皺著眉去看她,便看到了她這種篤定而冰冷的笑容。
冬蘇發現尹龍澤在看她,便低頭朝他笑了笑,像是在說,沒關系,我不怕。可是下一刻,她頸間一痛,已經失去了知覺,但她歪倒下去的身子,卻還是靠著輪椅車,她的手死死的抓著尹龍澤的上臂,抓的他生疼,卻無論如何不放手……
尹龍澤扭頭看著表情純真,昏迷中的少女,看著她捏著自己手臂的青蔥玉手,心里突然有些緊。他去推她的手,可是已經掰不開,他搖頭苦笑,朝著四周的大漢道︰「看樣子,只能帶著她了,不然砍掉她一只手,瑞家恐怕會瘋掉一樣的報仇吧。」
下一刻,他的頭被罩上了黑布。他們把冬蘇抱起來,仍在尹龍澤身上,便推著他走向了某個方向。
尹龍澤懷里抱著軟軟的少女,蒙在黑頭布下的臉上,漾起淡淡的笑。他在猜,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會怕吧。她何必逞強……裝這一夕的義氣又是何苦,萬一這些人真有殺機,殺了她可怎麼辦?瑞家很寶貝這個女兒吧?不然怎麼會這樣放她肆意跑出了女扮男裝。
這麼瘦弱,卻那麼倔強,真以為自己是男子漢那?
尹龍澤輕笑搖頭,伸手拖住了她的頭,以防她有磕踫,心里竟也微微的軟。這是他第一次,有照顧人,保護人的意識吧……
當然,他不知道,冬蘇其實一點也不怕,因為她知道,自己不會死的……
……
……
(我是給你咬開的,你也要給我咬開。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