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從小在叢林中長大,與獸為伍,每次見到不長毛穿布的動物,他都會躲閃,他覺得,那才是異類,因為那些直立的動物會設陷阱,好多動物都死在那些恐怖的陷阱里,被他們帶走。
他習慣奔跑,雖然小時候要借助洞穴才能保護自己,但逐漸長大後,他發現自己的手比其他動物靈活,他也比其他動物聰明。他熟悉野外的所有動物的生活習慣,熟悉很多規律,活命的幾率也變得更大。每每想起小時候多次獸口月兌險,多次病重求生,就覺得活下來真不容易。
每次看見動物們成群結隊或者搭伴而行,他都會很疑惑,為什麼他總是孤身獨行呢?于是每次覺得自己沒意思時,他就會去主動挑釁凶獸,或者抓來一直和善的動物困在自己住的山洞里,但是每次沒多久他就會厭倦,覺得這些動物真是又笨又蠢,最後總不過是被他吃掉。
那次他一時大意掉進了陷阱,看見那幾個穿著布走過來的動物時,以為是來殺他的。可是這一次真的出乎他的意料,那個頭發長長,眼楮大大的人居然在幫他。
當被她救回,開始享受她的照料後,小虎有了名字,她對他說的話,他並不能完全听懂,但是時間久了,他知道,她喊‘小虎’時,是在叫他,專門屬于他的名字,專門屬于他的注視。
她教他如何穿衣,如何穿鞋,如何洗臉。他開始依賴她,甚至不想離開,她身邊更安全,更溫暖,吃的也更飽更美味。她拉著他的手,告訴他,這個叫‘手’;她捏著他的手告訴他如何使用兩根細木棍夾菜吃,並教他念‘筷子’;她為他梳理頭發,教他學會用梳子;每次心急要喝冷水,要用手抓菜時,她都會打他的手,可是他一點也不惱,還會傻傻的笑笑,也是她告訴他,這樣的表情叫做笑……
他努力的學習叫她的名字,卻總是只能笨笨的說一個不標準的‘冬’字。跟著她久了,他喜歡踫踫她,也喜歡她踫踫他,他愛抱著她跑,她很輕很輕,而且身子軟軟的,一點不會成為負擔。他希望她一直看著他,希望她多跟他說話。跟著的時間久了,他知道他們是要去一個地方,找一個人,他能听懂他們說話,雖然還不能說,卻已經可以很好的跟他們交流了,冬冬說這叫默契,是因為大家相處久了,才會存在的默契。
那次回城取東西時,他丟了冬冬的蹤跡,看到了狼籍的戰場,他擔心極了。找了許久,卻找不到。他想過回去野外繼續曾經的生活,但是沒有冬冬陪伴,心里卻總是空空的。曾經坐在樹上時,他會偷偷的瞄樹下的冬冬在干什麼,曾經不管他做什麼,冬冬總會在身邊照應,現在沒有她常常嘮叨,他覺得好茫然,好像吃也沒滋味,睡也不香。他喜歡冬冬,要陪著冬冬。
他知道冬冬他們要北上尋人,便循著一些蛛絲馬跡,一直朝北走,他終于找到大隊人馬後,看見了冬冬,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找啊找啊哭啊哭啊的,終于看到希望了。冬冬就是希望,就是太陽。想想這些天又冷又餓,四處偷襖子穿,打小獸吃,真想沖到冬冬懷里哭。
可是有個人不讓他接近冬冬,他只好跟那個人打架。後來,冬冬告訴他,那個人叫尹龍澤,就是她要找的人。雪白姐姐不見了,現在只剩冬冬和他,他要保護冬冬。
而那個尹龍澤,他很不喜歡,每次冬冬跟尹龍澤見面後,好像總是擔憂的樣子。他還讓冬冬哭過,病過,他都听說了。而且,他總覺得,叫尹龍澤的人陰陰的好可怕的樣子。
可是,冬冬好像很喜歡尹龍澤,他坐在房頂看他們時,他能感覺到,冬冬的眼神很專注,她願意跟尹龍澤說話,願意跟在尹龍澤身邊,就像他對冬冬的感覺一樣。
他更不喜歡尹龍澤的原因是,冬冬讓那個家伙親她,卻不讓他親。
冬季最寒冷的日子已經快要過去,他常常想,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里呢,他一點也不喜歡這里。他不明白,為什麼冬冬就非要留在這兒呢。
而且,冬冬陪著他時,常常會有些心不在焉,莫名發笑,或者莫名發愁。他雖然不會說,但是他腦子里有,他知道,這一定是因為那個叫尹龍澤的人。
那一天,本來和冬冬玩的很開心,尹龍澤的突然出現,卻打斷了一切。他悻悻的離開,卻不明白為什麼冬冬一副很怕的樣子。心里有些不放心,他便在外面候著,果然,沒一會兒便听到了冬蘇的聲音不對勁。
撞開門,他看見尹龍澤在欺負冬冬,他恨不得沖上去咬他撓他,可是他知道,面對尹龍澤這樣的敵人,他必須要用更高明的打法。
他知道他也許不是尹龍澤的對手,他見識過這個男人的實力,可是即使死掉,他也要帶冬冬離開才行,不能讓她再受欺負。
奇怪的是,尹龍澤並沒有全力阻止他帶冬冬走,就仿佛……就仿佛是貓對老鼠,本身存在著一種相信老鼠不可能逃出自己手掌心的自信,所以帶著玩鬧的心思,逗著老鼠,讓老鼠逃,看著老鼠逃。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可是他仍然努力的跑,離開這個營地,離開尹龍澤,他還可以逗冬冬笑,還可以跟冬冬一起快樂的生活,他要帶著冬冬去找雪白姐姐,到那個據說有很多很好吃的東西的城市里。
到了崖邊時,他願意回頭拼死一戰,為了冬冬,他不怕受傷,也不怕痛。
當冬冬將他叫回身邊時,他並沒有想過退縮。他想,冬冬總是很聰明,她也許有辦法讓尹龍澤放他和冬冬離開。可是萬萬沒想到,她是要他站在她身邊,方便她替他接那一劍。劍尖穿過她的身體,刺進自己胸口,微微刺痛,他看著冬蘇立即變的蒼白的臉,想要前沖一下干脆讓劍也刺進自己胸膛,她卻猛力的將他向後推去。她突然那麼大力氣,突然那麼決絕,冬冬不笑了,再也不會笑了。
當身子騰空時,他又哭了。雪白姐姐早就罵過他不止一次,說男孩子不許哭,但是冬冬的身影在眼中越來越小,他看到她漸漸下頓的身體,知道這一刻,他失去了那個會笑著教他笑,教他說話做事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