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她腦子亂糟糟的,想到慕容二哥的店里的雅間,真的有些期待那里的氣氛了,倒想過去坐一坐,獨自斟一杯,喝兩口,坐在雅間頂的漏填房頭,去居高臨下的看看這個城鎮,這里的一草一木、一樓一棟,都有她懷念的東西,慕容二哥那里,自然也有……
……
走進樓里的時候,一樓的熱鬧迎耳而來,吵吵嚷嚷的傳達著大家酒酣耳熱的情緒。慕容二哥的酒樓還是這麼好生意,冬蘇走到掌櫃面前,先是禮貌的點了點頭,隨後道︰「宋掌櫃,冒春閣還空著嗎?」。這間酒樓慕容二哥請的掌櫃的雖然不是慕容本家,卻是隨和善于經營的好掌櫃,來這里喝酒的顧客,多半會對宋掌櫃客氣如對慕容家。而冒春閣則是最貴、視野最好的房間,她跟慕容呆瓜來這里吃飯的話,也一定會點這一間。
掌櫃的愣了下,先是驚訝這面生的客人居然認得自己,隨即驚訝的是這位客人居然知道冒春閣的名頭,打量了下眼前的小少爺模樣的客人,隨即笑道︰「這位公子,冒春閣已經有人了,您要不要考慮別的雅間?」
冬蘇皺了皺眉,記憶里最好的,最習慣的那個,總是沒辦法用別的東西替代的。冬蘇腳轉向門口,卻還是依依不舍的問了句︰「是哪位公子點了冒春閣?」問過後才覺得有些不禮貌,宋掌櫃也未必會告訴她,想了想忙解釋道︰「是這樣的,我是從很遠的地方回來探親,小時候來這里吃飯,都是訂的冒春閣,現在不能點這間房間,有些遺憾……」
宋掌櫃了然大方一笑,「原來是這樣,男的您對我們小店有這樣的感情。不過這次是我們慕容三少爺剛回來,今天便一個人悶悶不樂跑到這里,點了冒春閣,從下午呆到現在。三少爺情緒不太好,大概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看他的樣子,我也不忍心過去打擾他。本來您的願望,我會盡量去幫您視線,也可以去跟現在在冒春閣的客人溝通一下讓給您之類的,可是現在……您看,要不明天我幫您留了房間,您再來坐坐?」
冬蘇嘆了口氣,「我跟慕容晴雲也算故友,我上去探望探望他吧……」
「這……」宋掌櫃為難的開口,顯然是不願意讓陌生人去打擾慕容晴雲。冬蘇笑了笑道︰「宋掌櫃,要是不放心,跟我一起上去也可以,我身上沒凶器,也不會傷害你家少爺的。」
宋掌櫃面上有些尷尬,但還是跟著冬蘇走了上來。
冬蘇站在冒春閣門口,看著門邊的雕花,輕輕撫模,笑著對身後的宋掌櫃道︰「到底還是這里的雕刻有味道,幾年磨損下來的感覺,更讓人感懷。」
宋掌櫃笑了笑,便敲了敲門。
里面許久沒有回應,宋掌櫃抱歉的朝冬蘇笑笑,便朝房內道︰「三少爺,有位公子稱是您的故友,想跟您小敘片刻。」
里面仍舊沒有回答,這會兒冬蘇已經等不及了,抬手不等宋掌櫃反應,便推開了房門,里面很暗,看不到慕容坐在哪里,她循著記憶走到桌前,點了蠟燭,才看到慕容坐在窗外的橫梁上,那里正是他們最喜歡的觀景談心的地方。
冬蘇回頭朝小虎道︰「你在這里坐會兒吧。」然後又對宋掌櫃道︰「麻煩宋掌櫃,兩壺酒。」
宋掌櫃朝著小台上望了望,猶豫了下,終于還是走了出去。
冬蘇看著慕容的背影,在並不明亮的月色下,形單影只,孤獨而憂傷,竟讓冬蘇眼圈兒發熱。她站在小虎身後,撫模了下小虎的頭,希望這一只能找到幸福,希望小台上那一只,也能盡快走出陰霾。
待宋掌櫃的酒送上來了,冬蘇才走上小台。慕容正獨自安靜發呆,雖听到了房間里的聲音,卻也是不愛搭理的,這一會兒人都走到背後了,他才有些不耐的扭頭看過去,見是羅夏,眉頭立即就鎖住了。
冬蘇不管他的表情,坐在了他身邊,也不太想說話,只是把酒遞了過去。
慕容雖不悅,卻還是接過了酒。
兩個人安靜的遠眺著在夜色里影影綽綽的一部分胤陽城,誰都不打擾誰,共享著這樣一個孤單的環境,去感受自己心底藏著的事兒。
慕容喝了幾口酒,熱辣的感覺劃過喉嚨後,才開口︰「尹龍澤扔下你去做什麼了?」
冬蘇搖了搖頭,隨即看到了慕容另一側,壓在一塊兒石頭下的那封信。那是她寫給慕容老爺子的信,也是希望慕容老爺子轉交給慕容呆瓜的信……
自由、安全、幸福、有了新生活……所有的內容,都寫著幸福快樂健康,要他不要擔心,不要找她,放下過去,去過屬于自己的生活。
冬蘇咬了咬下唇,「冬蘇現在過的還好嗎?」。
「你很關心她嗎?」。慕容的聲音有些冷,摻和了夜晚的涼,襲進冬蘇心里……
「算是吧……」冬蘇不咸不淡的答。
「她很好,」說著,慕容抓起身邊的信,朝著冬蘇搖了搖,「這是她寫的信,說她很好。」隨即又將信按在手底下,冷哼著搖了搖頭。
冬蘇有些疑惑,心里多了點不安。
慕容喝了一口酒,才微怒道︰「她不來見我,不願意見,還是為什麼?她是不是知道我快回胤陽城了,知道我在找她,所以才給我寫了這封信……可是,她既然知道我在找她,為什麼不出來見我,跟我當面說話,讓我看見她,看見她過的好,或者……」慕容很懊悔,情緒很低落,卻又想不到即便見了面,又能怎麼樣。可是既然如果尹龍澤娶了別人,她為什麼不回來胤陽城,他願意娶她啊,即便他知道她為了尹龍澤做的那些事情,可是……
「我總記得她小時候的樣子,或者有點傻的,或者很蠻橫的,但是總是快樂活躍的,跟其他女人不一樣的,我總是忘不掉她可愛的樣子。越是想要遺忘,越是告訴自己那些不屬于我,那些不重要,我卻越是偏執的重視這一切……」慕容搖了搖頭,苦笑。
冬蘇低下頭,嘴唇動了動,腦子里熱熱的,卻還是沒辦法說出口,告訴慕容她是冬蘇,要解釋的,要面對的,更多更多,她不願去想,不敢去想……
眼淚盈滿眼眶,她忍不住淚水,終于還是拎著酒壺,站起身背對了慕容,離開了小台,走下來時,她帶著淚朝著小虎笑了笑,小虎卻已經是滿臉的擔憂。
冬蘇忙搖了搖頭,拉著他離開了冒春閣。
慕容獨自坐在小台上,沒有去追究為什麼羅夏突然來,又突然走,他也沒有回頭。他的心事已經夠多,情緒已經夠沮喪,沒辦法再去多關心別人了……
冬蘇走下樓時,與笑眯眯的小眼楮慕容二哥擦肩而過。慕容二哥看到冬蘇一個少年人模樣的客人從樓上走下來,臉上居然掛著淚痕,眼里兀自還冒著淚珠,他忍不住扭頭回望了下,抬頭朝樓上看了看,便大步邁向了冒春閣。
當冬蘇的腳邁上街道,感受到街道上的涼風,心里的憋悶稍微緩解,抬頭看向冒春閣的方向,咬著下唇心里默默的說︰我只盼重來一世,不要讓你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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