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沒有說話。
她現在坐在他懷里,江城雙臂圈著她,不是剛才那種霸道地禁錮,而是帶著一種呵護意味的環抱。
大概是從在研究所里開始,杜若就已經知道,人的語言表情可以作假,但是他們下意識的動作細節,卻可以暴露出很多東西,所以,當研究員在觀察她的時候,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在觀察他們。
她對目光的敏感,對別人心理的洞察力,就是這麼形成的。
之前會那麼恐懼,不但是因為,她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強吻,還因為,當時他的情緒,確實狂暴激烈。
在那樣的情緒下,他的確可能做出傷害她的可怕事情來,所以,她本能地示弱、哭泣,雖然是被恐懼驚嚇所影響,但也未嘗不是人體避免外界傷害的機制在作用——趨利避害,總是人的天性。
而現在,江城剛剛從睡眠中醒來,表現出的,是一種下意識地保護和溫柔,說明他此時並不想傷害她。
如果她足夠明智,應該趁此時假意示弱,先離開他的箝制,這樣,無論後面談判也好,撕破臉也好,也不會像之前一樣,被他予取予求,不停地用親吻**來干擾她——
更不會,受到那樣的,羞辱
——審時度勢,忍一時之氣;忍一忍、忍一忍……
杜若不停地做心理暗示,她還沒有忘記,江城之前的蠻不講理,知道這人不能隨便激怒的。
他得到了她的把柄,不能和他硬踫硬,等待他們對他不過是路人甲,弄殘弄廢了,他都不會去多看一眼,她卻受不了他們被她牽連。
真要到玩命的地步,他那里有一堆籌碼,她卻只有自己一個,這個籌碼很重,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很虧。
所以不到最後的地步,還是不要玩命的好,前面的發狂——那是被他逼的
遲早有一天,她會找回來的
「江城,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杜若一開口,嗓音比他的更沙啞,還帶著濃重的鼻音,而且因為抽噎過度,斷斷續續的,雖然達不到她想象中哀婉的語氣,卻更加真實可憐,惹人心疼。
——原諒她吧她擅長演戲,但是還沒學過,怎樣坐在男人懷里撒嬌求饒,尤其是,剛才這個男人剛剛強吻她、威脅她、羞辱她︰
她不一刀捅過去,已經是忍功極高了
來這個世界這麼久,她沒有試過這麼恨一個人
杜若在心里,把江城恨得要千刀萬剮,未免表情露出來,深深地吸氣,不住抽噎,以掩蓋她心里的激越的情緒。
單看她現在的外表,狼狽又無助,配上那種示弱的話語,確實叫人心憐。
江城見她眼楮紅腫,睜不開又拼命眨巴的樣子,也很心疼,以為她難受,先是用手幫她在眼皮上撫觸按摩一下,又幫她擦擦臉,反而抱得更近了。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排除江城的仇人身份,他按摩的動作,還是讓她很舒服的,讓她麻木緊繃的臉皮有些松弛下來,眼楮也不再那麼難受,當然杜若也知道,他是在借此機會輕薄她,而她只想一腳踹飛他。
兩人貼得近,臉對臉,他的呼吸噴吐到她的臉上,在兩人都故作無事、粉飾太平的靜謐中,有種別樣的旖旎,猶如小資電影中,男女主角無聲相處時的曖昧片段。
杜若忍耐片刻,算算時間,再度開口︰「好悶,我難受,你走開啦」
嗔怒責怪的語氣讓她想吐,但是男人吃這一套,對吧?
杜若在心里不確定地思忖。
江城在她臉上游移的手指停住,轉移到她的肩上,然後不動了,一秒、兩秒……她感覺不到他的意圖,又不能破壞情境地睜眼去看。
杜若立即有些緊張,不安地繃緊身體,察覺後又刻意放松下來,心中惴惴。
忽然猛地一股拉力,把她拉進他胸前,他把頭埋到她的頸窩。
杜若被兩條手臂緊緊摁住,鼻尖撞得發酸,感覺臉部貼著的胸口陣陣震動,十分猛烈,耳邊傳來江城悶悶的笑聲。
杜若茫然。
然後听到江城仍帶著一絲暗啞的聲音,掩不住其中笑意,「若、若兒,不習慣可以不這麼說,我很高興你沒有經驗,不會介意,呵呵,真的……」
杜若有點遲鈍,先茫然一會兒︰沒有經驗?沒有什麼經驗?
然後猛地覺悟過來︰他是在說她剛才的語氣很假,很做作,演、技、很、差
——被、嘲、笑、了
這個想法劈頭蓋臉地打下來,把杜若打得無地自容,羞窘欲死的感覺漫涌上來——丟臉了,被嘲笑了,還是當著他的面,被他笑
剛剛重建、勉強彌補好的薄弱自尊瞬間倒塌,杜若惱羞成怒運起內力一掌打去,聲音中竟帶了哭音——
「江城」
這一掌是帶著怒火打去的,十成十的內力,幾乎要印上江城胸口——只是幾乎。
江城手掌後發先至地,在杜若手肘上一托,這一掌不由自主地偏斜了方向,往他一側打去。
招式使老,內力沒有發出,反而打了個空,讓杜若感覺手部經脈有些脹痛,悶哼一聲,江城長臂一展,剛剛拉開一點的距離,馬上又回復到親密無間。
江城制住她的雙手。
粉飾太平的假象被破壞,場面又回到之前的劍拔弩張。
「沒有用的,」江城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悅耳至極,不幸唯一的听眾並不欣賞,「若兒你很聰明,知道我的威脅不是說笑,你不听話,有人會代你受罰。」
杜若冷笑,面上浮起的潮紅不知是氣是羞,江城很懂得抓住她的軟肋,他們靠得極近,彼此針鋒相對。
「其實我很不理解,為什麼你會覺得可以用他們來威脅我,」她的聲音低軟,卻是嘲諷的語氣,「退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他太貪心,不斷地想索取,只會得寸進尺,「如果是這樣,我們不如魚死網破好了。」
江城听聞此言,沒有生氣,蜻蜓點水地在她唇上輕吻一下,滿意地看她臉色更紅,強自冷靜的神色,也因此軟化了一點。
杜若暗怒,知道他在影響她,可是這的確是她不爭氣,招架不住他這花叢老手。
他輕輕地笑,滿足的,「你太不了解我們了,」他指的顯然是他與莫玉之流,世家子弟,杜若確實不能說了解,從前所知,不過是小說電視上杜撰的,霧里看花的想象罷了,「同一個把柄,只能用一次,再用第二次,就達不到效果了。」
杜若所說,誰都想得到,何況是他們這類常常陰刀暗箭里的人。所以,玩這一套時,世家人有世家人的規則,隨意破壞了,是愚蠢,只會讓他達不到原定的目的。
「是啊,我太不了解你們了。」知己知彼都做不到,無怪她會滿盤皆輸,落到如此境地,而他一直隱忍蟄伏,沒有讓她產生足夠的警惕,最後準備充分,一擊即中——這點,她不如他。
不過杜若當然不會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所以她此時的語氣無疑是嘲弄的,「因為我完全不能理解,你們的理論中,感情居然是可以用威脅來交易的,這等理論之高深,令人仰止」
冷譏熱諷都不能讓江城動容,先前他的情緒激動,對她實在做得過了,她是個驕傲至極、又倔強至極的小東西,如果不讓她把這口氣發泄出來,恐怕她會一直懷恨,更加抗拒他接近。
既然不能順利拔出她身上的刺,他也只好承受了——強硬不能讓她屈服,只好試試軟硬兼施。
——盡管他的性格,並不喜歡談判和退讓,奈何對象是她。
然而她的下一句話,讓他變了臉色,「江城,你確定你是喜歡我,愛上我,而不是為了配得上你世家公子高貴的身份,選擇我這樣不馴的對象,來滿足你的征服欲?」
如此誅心之言,出自他所心系之人的口中——
江城深深吸氣,隱忍心中陡然升起的毀滅,暴起的青筋,讓他的臉看起來猙獰可怖。
杜若心中驚懼,想起之前狂暴下對自己做出的欺侮蹂躪,極力控制,才不讓自己露出軟弱無力的模樣——她和江城相反,軟的不行,她就來硬的。
眼見他控制住了,杜若在心里松了口氣,知道自己觸及他的底線,卻沒有引發他強烈的反彈,這次試探成功了,他已經退了一步。
江城猛的把她摁到懷里,像要捏段她的骨頭一樣用力,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如低沉的獅咆,「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听到類似的話,若兒,」
他抬起她的下巴,強勢不容抗拒,「我退讓了,你不要得寸進尺。若兒,你記住,你所能倚恃的,不過是我愛上你而已。」
江城盯著她的眼,眼神凌厲,卻充滿莫名的悲哀。
他的眼神,猶如重錘,敲響了她的某根心弦——
「那我呢?我活該承受這種事?」杜若死死盯著他,緊咬著牙,眼淚滑下來,委屈像沖破大壩的洪水一樣爆發,「我……我就這麼賤,活該被你強迫侮辱,活該被你拿朋友來威脅,還要接受你所謂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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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具……
今天起來,原本只是頭腦發暈,碼了一陣,發現越來越暈,一模頭,竟然低燒了……
最近幾天一直感冒頭暈,原本以為是小感冒而已,結果這兩天精神不集中,碼字碼得太晚,到今天就一下子撐不住了……
弱弱地交出三千字,另寫請假條,今天就這麼多了……
偶要好好休息一下,不然越拖身體越差,直接倒下就慘了……
多謝親們的票票和打賞,但是暫時不能加更鳥T^T
(發燒中的悲催P兩眼圈圈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