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子崖看著杜若,半天不開口。
杜若也不急,把陰陽玦、信物和地圖交給簫聲依舊,讓他參詳其中奧妙——雲子崖為騙小紅低唱,幾乎用盡全副身家,當然不可能沒有目的——他到這里這麼久都沒拿到天音傳承,很顯然關鍵還在小紅低唱身上,而最值得懷疑的就是這四樣東西了。
過了好一會兒,雲子崖艱澀地開口。
「你怎麼猜到的?」
杜若抬頭看他,聳聳肩,笑笑。
「按理說,你不該那麼強項,我想了一下,最後還是發現我還是漏了一點︰以您宗師的身份,既然有不靠信物進來的方法,想必也能出去,就算要守株待兔,也沒必要把自己糟踐到山窮水盡,靠蒙人過關的地步——這不但是在玩別人的命,也是在玩您自己的命——所以,您把自己逼到這地步,肯定有原因。」
雲子崖眼角大力地抽了抽,一瞬間的眼歪嘴斜,配上他此時陰森老兒的模樣,看起來十分恐怖。
杜若不動聲色地把他的表情收進眼里,心里有些了然。
「您不顧危險留在這里,要麼是自願,要麼是被迫——看您這情形,我大致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杜若輕嘆一聲,心下起了幾分躊躇。
看雲子崖的樣子,顯然是被迫留在這里,很可能窺視天音傳承的另有其人。
雲子崖不受杜若脅迫的原因就很明顯了,即便杜若自認有手段慢慢收服雲子崖,但相比另一個在雲子崖心中積威甚深的人,或許對雲子崖來說,杜若他們才是溺水時的空氣——不論是她帶給他的是死亡抑或其他,都比落到他身後那人手上來得美妙。
很明顯,這個看起來他們遠遠惹不起的幕後大*OSS,對天音傳承勢在必得,更明顯的是,這是一個隱藏劇情。
杜若現在知道怎麼收服雲子崖了︰
假如不知道隱藏劇情,或許大部分人會對雲子崖的強項無可奈何,也找不出背後原因,加上又不肯告知天音傳承所在,最後惱羞成怒做了他爆裝備,是極有可能的;
但知道了雲子崖始終虛與委蛇,不肯屈從的原因後,要收服他就比較容易了——他的目的是天音傳承,把天音傳承找出來帶走,雲子崖只要能動,哪怕杜若不讓他跟,他都會自己跟上。
——當然,杜若不可能給他自由行動的可能,宗師級毒師即便不考慮他背後的人,也是一個移動殺器,假如她要帶走雲子崖,自然會想辦法給他下禁制︰有了天音傳承這個真正的殺手 ,脅迫雲子崖是很容易的事。
但選擇題來了,那就是︰她到底要不要把雲子崖帶走?
假如把他帶走,相當于他們破解了這個特殊場景的一條隱藏支線,獎勵就是雲子崖,後遺癥就是,那個幕後大*OSS很可能會尾隨而來,那又是另一個任務的開端了,對于現在分身乏術的杜若來說,可算是一個**煩;
但把他做掉固然會有另外的獎勵,但這個獎勵無疑比支線獎勵縮水很多,杜若總有種事盡全功、收獲減半的郁悶感,何況他之所以對雲子崖那麼感興趣,自然是出去後有派上用場的地方。
杜若輕嘆一聲,沒想到,自己不過順口猜猜,就弄出個隱藏劇情來,假如她不是那麼多事的話,或許就沒有這種選擇的麻煩了。
她走到簫聲依舊那邊,坐下,「有頭緒了嗎?」。
「有點眉目了,」簫聲依舊溫然地笑,似乎掛上了一個名叫微笑的面具,「有問題嗎?」。
杜若把支線劇情的可能告訴他,然後說出那個選擇題,讓他幫自己參詳,態度一如以往,未曾改變。
「你這個問題,對其他玩家來說根本不是問題,」簫聲依舊失笑,「有人會拒絕送上門來的任務嗎?而且還是隱藏任務」
「恐怕很危險。」杜若是未雨綢繆的保守派。
「越是危險,越讓人興奮」簫聲依舊像是下意識說出這句話,然後忽覺心里有什麼東西豁然開朗。
他面露異色,看了杜若一眼,嘴角勾起弧度,優雅迷人——
「困難和危險,可以激發人的冒險因子,讓人迎難而上,百折不撓——我歡迎都來不及。」
杜若突覺簫聲依舊的目光灼熱得過分,彼此處于特殊期,她本就對簫聲依舊的情緒相當敏感,所以第一時間發覺他的心里變化——由低落失意,變為直沖她而來的侵略感。
聯系他的話,她很難忽視他的隱喻。
她的臉微側向他,卻避過鋒芒,沒有直視他的眼,微蹙的眉因她的眼神而略帶譏嘲的意味。
「就因為征服欲?——男人真是難以理解的動物,」她輕笑,淡淡的,似乎是失望,「我以為你不會像……那麼有動物性。」
簫聲依舊大致猜得出她省略的那個名字是誰。
他皺眉,為杜若將他與江城相提並論而不悅。
他不由解釋︰「征服欲是有的,我不能否認它存在,但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梳理過情緒,他直面自己的心,發現他對她的感情並非流于表面,排除掉異性相吸、征服欲、雄性自尊等相對薄弱的層面,他的感情比想象中更深一層,盡管這感情僅在短短的時間內生出,讓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但,他不想放棄。
——他的眼神這樣說。
杜若煩躁得幾乎想大吼,可惜她不能,那只會讓眼前的男人更加了解她的在意,得寸進尺——
感情的微妙,並非表面退讓就是失敗,這是她應付江城的過程中得出的經驗——雖然無論得到經驗的過程或使用的過程,她都是被動的那個。
而她現在的感覺是,自己又再次不幸陷入被動——明明從頭到尾,退讓的都是他
「與我無關,不是嗎?」。她笑,似多情還無情。
「確實與你無關,」簫聲依舊微笑,溫柔的看她,「天音傳承本就是讓我學的,無論什麼後果,我都接下來。」
他依舊用隱喻,讓在場醒著的另外兩個,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他在說,喜歡你是我的事,無論什麼結果,我都能接受。
見鬼的
該死的
這簡直是她那句「與我無關」的最好回應,她就算有十種備案,都被他堵得答不出來
再強硬下去,恐怕他就能看出她的在意——那正好遂了他的心願
杜若現在反而惱恨起簫聲依舊這種容讓的態度來,看起來綿軟,實則軟中帶硬,好像步步在退,退到退無可退,似乎她的強硬佔盡上風——但天知道,現在退無可退的是她
杜若清楚,簫聲依舊其實只是宣告,未必是試探,但正因為他的堅定真實,才容易摧毀她的心理防線。
情場上果然沒有人絕對佔盡上風,她在江城那里的得意,很快被簫聲依舊回報回來了。
杜若干脆順著他的話轉移話題,「那好吧,假如你應付不了那BOSS,記得找我——福利享受了,義務也有我一份。」
她有意公私分明,以示和他拉開距離。
簫聲依舊長眉聚攏,而後松開,「好。」
他見好就收,根本不受杜若yin*,打蛇隨棍上,為了不讓她躲避而露出急切和進逼的態度,反而體貼她的不適應和抗拒心理,讓她以冷漠的話語,隔開一個心理上的安全距離。
他仿佛明白她的不安,所以願意用任何方式讓她感覺安全,感覺他的溫柔和情意。
——依舊是縱容退讓的姿態,溫柔到近乎沒有立場,也強硬到讓人避無可避。
讓人連火都發不起來,只能不停逃避,一點點喪失主動權,一步步佔據她的領地——他是最好的獵人,連侵略動作都萬分溫柔,卻霸道得封鎖她所有逃路,不容她抗拒。
——這才是真實的簫聲依舊嗎?
杜若心驚。
她不是不知道簫聲依舊的手段,但沒想到他會用到她身上,也沒想到他會如此勢在必得。
這是一場心靈的較量,他心智強大堅定,所以他可以包容她任何強硬,卻難以動搖他分毫心智;而她軟弱怯懦,所以無論包裹如何強硬的外殼,都不能掩飾她的實質。
他在賭,賭她會心軟,賭她會有冰消雪融的一天,而且他篤定他能等得到。
杜若冷顏,並不掩飾她的不悅,然後慢慢回復平靜——這才符合一個石女在突然遭遇表白的反應。
她不想讓他了解她的心意,多出更多不必要的希望。
一時冷場。
雲子崖卻桀桀笑起來︰「這麼快商量好我的用場,只怕到最後未必合你們心意……到時,你們後悔都來不及」
杜若懶得理他的危言聳听,正如簫聲依舊所言,某種程度上,玩家和NPC本就屬于相反立場,看事情的角度不能相容——客觀的說,雲子崖的話也不過是劇情的一部分,提示後續任務的危險性罷了。
杜若一扭頭對簫聲依舊道︰「速戰速決吧。」找到天音傳承,他們就趕緊走人。
簫聲依舊含笑縱容,舉起長簫到唇邊。
簫音在洞中幽幽響起——
三千字。話說這一章就是簫聲依舊反守為攻的情節,哼哼,我愛月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