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姆士臉色數變,「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你不怕我說出去?」
听到關芷所言,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想立即把這消息傳回去,讓親人馬上轉移。
但正如關芷所說的,她和「無」那個層次的斗爭,已經不是他們能左右的了——關芷和「無」都擁有超越規則的能力,無法被他們遵循的規則所約束。
威廉姆士忽然理解了「無」︰
並不是不能有超出規則約束的存在,但那必須是集體意志的體現,而像關芷這樣的無法被約束的,確實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我既然敢說,就不怕你傳,何況傳出去對你有好處嗎?」。關芷笑笑,眼色深深,「別忘了你的第二身份。」
威廉姆士一窒,「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麼?這次特意避開森帶我出海,應該是你早有預謀的吧」關芷既然預料到會有襲擊,那麼這番話應該也是早已準備好的。
「你背後的那些力量是個**煩,一旦沾上就很難洗月兌,我不想讓你把蕭閑拖下水,」關芷勾起淡淡的笑容,眼中沒有溫度,「這算是一個告誡吧,蕭閑想做什麼我不會去阻止,但你們最好收起做小動作的爪子。」
威廉姆士想說他怎麼會去害森,但實際上大家都清楚蕭閑背後的家族是異能人拼命想爭取的對象,即使不能博取到也要盡量染黑,起碼不能讓蕭閑的家族為對手所用,而這次和蕭閑搭上線就是一個機會。
威廉姆士不會破壞自己和蕭閑的關系,但地下議會能做事的人很多,並非一定要他出手。
而關芷的警告非常有效,她確實有威脅異能人一方的能力,異能人的首腦對關芷有多忌憚,當事人雙方心知肚明。
關芷的威脅是有效的,時間直至她死亡。
「你和‘無’之間的……」威廉姆士看著她的背影,忽然開口,「有勝算嗎?」。
說實話,他不知道此時自己到底更傾向哪一邊——「無」固然是敵人,但關芷也不算戰友,或許對異能人而言,最樂見的結果是兩敗俱傷,同歸于盡。
關芷走下甲板的動作頓住,「我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殺死我……」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隱在話中,沒有被听出來。
威廉姆士接口,哂然,「也是,你已經證明過了。」關芷上一次沒有殺他,是巧合也好自控也罷,既然及時中止了,就應該不會有下一次了。
「呵,最堅實堡壘的崩潰,往往起于內部……」假如是城堡想自毀,該怎麼阻止呢?
留下這句話,關芷瞬移回了瞭望塔。
剛站穩,關芷就見蕭閑坐在床邊的藤椅上,長腿交疊,膝頭擺著一本打開的書,見她回來,便把書合上放到一邊,抬起頭。
「回來了,」自然地握住關芷的手將她抱到膝上,蕭閑嗅到她身上海水的味道,「怎麼不等我就過去了?」溫文的笑,沒有問她和威廉姆士說了什麼,期間發生何事。
情人淡淡的慰問比任何話語都更能安撫心情,堅實的懷抱有著令人眷戀的安全感,關芷慢慢放松身體,將臉貼近他的胸膛,什麼都沒說。
無言的溫情令人心境放松。
「吶,簫聲,如果我做錯了事,你會原諒我嗎?」。關芷把臉埋在蕭閑胸前,突然悶悶出聲。
蕭閑把玩她手指的動作一頓。
「不會。」他答道,沒有遲疑。
饒是有過猜想,蕭閑的回答還是令關芷的心髒猛縮了一下,心頭悶悶地痛。
「既然明知是錯事,為什麼要去做呢?」蕭閑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並不鏗鏘,卻篤定,「假如你執意,我會阻止你。」
他會想起剛才通話里和程野的那段爭執——
……
……
「程翰現身了,為什麼不殺了他。」
被驅離關芷身邊,程野只覺得煩躁,不明白當事的兩人是怎麼想的︰
不就是「無」想讓關芷屈從「配種」嘛——他們倆個要錢有錢,要勢有勢,要異能有異能,「無」太過龐大動不了,就干脆從根底上斬除好了——
無論是程翰還是什麼翰,有一個殺一個,殺到那些人怕為止
程野就不信,死的人多了,還有人敢前僕後繼地來當這個「配種候選人」——再怎麼想得到關芷的助力,那些家族也要想想他們會不會被這個餡餅噎死。
程野不清楚「無」要關芷配種的原因,淨化基因的絕對機密只有參與「新人類」計劃的人才知道,不過程野的想法確實是可行之策,他只是沒找準對象。
「程翰只是那邊放出的障眼法,我查過了,程翰檔案上雖然是‘新人類’,實際上已經覺醒過了,只不過覺醒的表現型和‘新人類’近似,被拿來當擋箭牌了。」同時也是為了安撫那些當權者們。
程野一愣,哈哈大笑,「那些老頭子也有被這麼耍弄的一天」收起笑,他臉色沉下,露出幾分陰鷙,「這麼說,那邊選定的人只是個普通人?」
程野哼了一聲,見蕭閑平靜的臉上絲毫看不出想法,如平靜無瀾的湖水,低笑起來,「我知道怎麼做了。」
頓了一下,程野微抬下頷,嘴角的笑中噘著一分冷意,「你放心,我對她沒心思,她還是你的。」不是挑釁勝似挑釁。
「她一直都是我的。」面對另一個男人的宣言,蕭閑眼楮微不可見地眯了眯,平靜道。
……
……
沉默持續了很久。
「你不明白……」關芷欲言又止。
「我明白的,」蕭閑打斷她,「在這個世界,除了我,你不眷戀任何人——」
——「你眷戀的人,都在那個世界,除了我。」
她的心結從未放下,「無」賭她無法拒絕回家的誘惑,即便她明知莊家已經擺下殺陣,賭局十面埋伏,九死一生。
用近在眼前的美好未來去換一個渺茫的可能,為了親情放棄愛情走上一條決死之路,是不是太過愚蠢?
但關芷願賭,要賭,不得不賭——
午夜夢回,雙親花白的發,仍歷歷在目。
她為他留下的唯一機會,就是獻出自己,假如命運讓她的骨血在這短短時間內孕育新生,用血脈將他和她連成至親,那麼是命中注定——她會留下。
——身邊親近者如程野與威廉姆士,不明白她為何會舉止反常精神不穩,他們只看到她的異能天下無敵,沒人能夠威脅到她。
——堅實的城堡之所以崩塌,是因為,它自己選擇了崩塌。
胸前衣襟漸漸浸濕,蕭閑只覺得胸口濕熱一片,溢滿酸澀。
「別哭,乖,不哭了——」
大掌輕撫著關芷的背,手指穿過散碎柔軟的黑發,蕭閑輕嘆,震動的氣流在胸腔低沉的回蕩,「這幾天見你一次你就哭一次,我好久都沒見你笑了。」
關芷怔了怔,有些不好意思地在他衣襟上蹭蹭,抹去淚痕抬起頭,正迎上蕭閑低下的臉,嘴唇相觸,一個漫長蜜憐的吻。
大掌撫上敏感的腰側和小月復,輕輕揉按,蕭閑的聲音沉沉的,「昨晚幫你上過藥,這里還疼不疼?」隱含暗示。
關芷臉微紅,抓住他的手,「不,不疼了……」想拉開他的手。
蕭閑一把拉她入懷,橫抱上床,關芷驚呼,「簫聲你……」干什麼。
「哼,你要賭,我總得把賭資交足了啊……」蕭閑輕咬一下女敕唇,微疼卻沒破,大掌探進衣內——在選擇中成為被舍棄的一方,他不是沒有惱恨的。
唇舌交纏,衣衫漸褪,抗議的嬌呼被男性低沉的安慰壓下,昂然的身軀將柔軟的雪白覆住,吟泣低喘漸漸響起……
良久,呢喃聲漸消,關芷昏昏沉沉睡去,眉眼間一片倦極的慵容。
浴室的玻璃門開了又合,合了又開,關芷任由擺布,被蕭閑抱進去又抱出來,身上已是一片清爽,內包在一片浴巾中,外露的肌膚仍帶水汽,顯出淡淡的粉。
蕭閑撫著靠在胸前的小臉,輕拍,「杜若,渴不渴?乖,喝點水再睡。」一個水杯放到她嘴邊,手指輕輕撥弄唇瓣。
體質本就迥異,之前的歡愛更抽空了關芷所有氣力,身後依靠的臂膀安全有力,鼻尖呼吸到的氣息帶來一片安穩。
關芷的眼皮像被糊住一樣睜不開,昏沉間只想沉入黑甜之鄉,這時被異物所擾,蹙起眉,朦朦朧朧的張嘴,流入的清甜滋潤了干渴的口腔,只覺恰如甘霖,便乖順地吞咽下去,不知蕭閑此時看她全無防備的模樣,眼中一片深沉。
對水的渴望得到滿足,關芷停止噘飲,側過頭埋進溫熱的胸膛,直覺有些不安般,細致的眉頭蹙了一下。
大拇指拂過蹙起的眉頭,溫熱親昵的體溫讓關芷的眉慢慢舒展開,蕭閑見狀,深沉的神情逐漸緩和。
玻璃杯中還殘余小半杯清水,明澈見底。蕭閑將玻璃杯放到床頭矮櫃上,手指隔著透明的杯壁輕踫一下,杯中殘水無聲消失,再無殘留。
——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只除了讓她用生命做賭注。
——她既然要選擇,他就在她選擇之前,將選項變成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