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落月的手指頭差點指到沈清辰的鼻尖上,她氣呼呼的,眼楮也瞪得大大的。
「你怎麼這麼糊涂,你六歲,他十二,你能拽動他了嗎?這下好,差點把自己搭進去。」
沈清辰捏著鼻子,把藥一口灌入口中,趕緊塞了個蜜餞入口中才賠笑道,「別凶我,母後剛訓完我,你也不放過我。這不是沒事嗎?我原本就沒打算把她拽上岸,只是拖延些時間。」
歌落月壓低了聲音,依舊氣勢萬鈞的道,「你就是做錯了,雖然柳顏是個小帥哥,但是也不值得冒險,要知道我們的身份,現在死了未免也太虧了。」
沈清辰顯然沒把她的話听進去,撇撇肩膀笑道,「我就不信你能做到見死不救。落月姐,我要落水了,你也不救嗎?」。
歌落月一愣,才惡狠狠的道,「不救,我才不救呢,你落水你活該。」
說完,她氣呼呼的轉身走了,微微咳嗽了兩聲,沈清辰看著氣沖沖離開的歌落月,無奈的一笑,心里卻是微微泛著甜,落月還真是個矛盾集合體,刀子嘴豆腐心,身為蘿莉,偏還有女王氣勢。
鈴蘭挑起白色紗簾進來,看著安靜坐著的小女孩,黑緞子般的頭發披在肩頭,淺杏紅色軟緞中衣下肌膚如白玉般細膩無瑕,櫻紅色的唇微微上翹,顯然是在微笑。
見此景象,原本的怒氣也消散了不少,誰能對這麼可愛的孩子隨便發脾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得意,誰家孩子六歲就能救人?
沈清辰見是她,意識從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悠悠回轉,「有什麼事嗎?」。
「皇後娘娘囑咐把這個喝下去。」鈴蘭示意手中的補藥,沈清辰頓時在心里哀嚎一聲,她討厭吃又苦又黑的中藥,其實她沒什麼事,只是嗆了點水而已,連感冒都沒有。不過因為六公主先例在前,劉皇後十分上心——六公主自春天那次落水,這才剛好利索。
沈清辰雖然沒什麼事,但是柳小帥哥可就慘了,嗆水嚴重,不過只要沒有性命之憂,沈清辰也不浪費精力去關注,她比較好奇的是,當初三皇子就在邊上,為什麼不叫人救,而且柳顏的落水真是偶然嗎?而且落水的還有一個最近很受寵的宮妃呢。
就因為這次的落水事件,劉皇後都受了皇帝幾句埋怨,因此她下了很大功夫去查,本來她就在著手查祥貴妃,這次也只能算是順便而已,三皇子那點小心思自然瞞不過這些成了精的家伙。
沈清辰听到真相後,多少有些替柳顏覺得不值,他是這些人中最無辜的一個。
王嬪當初上位是踩著她一個同鄉好姐妹上位,上位後不僅沒有提攜對方,還下了大力氣打壓對方,對方氣不過,買通了她身邊宮女把她推下去。而柳顏更倒霉,不過是三皇子看上了陳尚書的二女兒,而陳小姐更喜歡相貌絕佳,文采斐然的柳顏而已,而柳顏其實對陳小姐一點意思都沒有,舉動間也十分合乎禮儀,因此這倒霉的有些無妄。
皇家的面子還是要的,自然這事不能明著說出來,無外乎對著柳家多賞了些東西,然後提拔了柳顏的二哥當了五品戶部主事,皇帝又贊了柳顏幾句,因為柳顏這孩子的確不錯,再加上這烏龍事,之前因大公主婚事對柳顏產生的厭惡徹底消弭了,也算是皆大歡喜。
倒是大公主很是擔心了下,私底下還問了沈清辰幾句,又鄭重朝著沈清辰道謝,讓沈清辰有些苦笑不得,又有些同情她,不過是十五歲的女孩子,八月就要出嫁了,兩人從此大概是不會有什麼緣分了。
時光一晃而過,轉眼就過了八月,大公主的大婚舉辦完了之後,皇帝就用孫將軍換下了周將軍,也就是祥貴妃的父親,只要有些政治頭腦的都知道洛國的風向要變了。
而金風樓里,歌落月吃著沈清辰帶來的金絲桂花糕,一邊聆听沈清辰說皇宮里最新的斗爭。
「你說你那個便宜母妃可能會被翻案?」歌落月瞅了瞅最後一塊桂花糕,掰了兩半,遞了一半給沈清辰,沈清辰很自然的接過了,然後繼續說。
「听坤寧宮里風言風語是這樣,皇後隱隱也露出了這樣的意思。」沈清辰一口咽下了桂花糕,香甜柔軟,但還是覺得有些干,又喝了一大口龍井。
看到她這樣糟蹋好茶,歌落月有些心疼的道,「真是牛飲。」
對著小小的慣例性質的抱怨,沈清辰並未在意,她放下茶杯繼續道,「應該是這樣,要知道不夠分量的嬪妃死了就死了,扳不倒祥貴妃的。好像我那外祖家已經升到了正三品?無從輿論從上講,還是律法上講,害死了一個宮女出身的嬪,和害死一個官宦出身又有所出的妃,差的太遠了。這宮里人命實在不值錢。」
「光听著就覺得陰險。」歌落月搖搖頭低聲勸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江湖上闖蕩吧,江湖上雖然也死人,但都直來直去,就算用點小計謀,實話說,那些陰謀太小兒科,連我都不如……」
沈清辰看了看身上五彩織錦綴著珍珠的外衣,眼神黯淡了一下,才淡淡笑了笑,「我不行,且不說別的,我在武功上可沒什麼天賦,雖然你也不是外人,可我總不能總讓你護著吧。再說了,也沒有放任一個正式入族譜的公主失蹤的理,到時候又是麻煩。」
這兩人在這里閑話,有一個家伙則在犯愁不已,正是柳顏。
柳家家教很好,講究滴水之恩以涌泉相報,柳顏自己這條命都是對方救的,偏生他之前對這個沒什麼名聲的七公主沒多少印象,只听說對方學過武。
只記得個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皇家的公主相貌都不錯,可他既然沒印象,想必也不是最出挑的。實在是想不起那孩子面貌,只記得一雙如寒泉銀辰般透亮的眼楮,他把這件事放下了。
不過怎麼報答真是個問題,對方是皇家公主,不缺錢,眼界也高,身份更是尊貴,不是他們這些儒家清流能討好的了的。(沈清辰︰誰說我不缺錢的?難道還有人嫌錢少的嗎?)
想了想一般報恩的,除了送錢,送東西,在前途上幫忙,還有什麼?
以身相許?突然冒出了這個想法,讓柳顏大汗了一把,連忙把自己的小心思摁了下去。
他轉眼就十三了,不少世家子弟這時候都知道人事了,他雖然生性潔癖,不願與女子接觸,但也不是不知道男女之別的孩童了,京城各家小姐乃至公主的淑女之思,他也隱隱察覺了,他知道自己的,生性冰冷,所以他不認為自己這輩子能踫到一個讓他多動心思的妻子,到時候任憑家里安排就是了。
如果對方是少女,倒也是不錯選擇,可惜對方才是個小女孩,自己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想法,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終于打定了主意,還是等下床了後,親自去向對方拜謝,雖然對方只是個小女孩。
這一通折騰,他才發覺,天空已經蒙蒙亮了,屋內也由漆黑一片變得灰蒙蒙,模糊可以看見服侍他的小廝洗筆正睡得酣香,原來不知覺間已經是第二天了。
用手捋了捋披散在白色薄緞子中衣上墨色的及腰長發,讓它們不那麼凌亂,他暗自笑了笑。自己竟無法維持原本如仙人般清冷的模樣,罕見的失眠了,不過,這也無怨,畢竟七公主對他有救命之恩,他一邊給給自己開釋,一邊在甜甜的沉水香中睡著了。
「娘娘,柳家遞了牌子說要來謝恩,準嗎?」。一個主事嬤嬤問道。
「那柳顏的家人?」劉皇後點點頭,「準了,安排在下午吧,只怕柳家也要謝謝辰兒,告訴辰兒一聲,下午別出去了,她這些日子和她那小朋友玩的很好啊。」
「奴婢知道了。」嬤嬤點點頭,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