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爐上泉水逐漸沸騰,一只縴縴素手提起壺,滾燙的泉水略靜置了一下,泉水才如一道銀亮的線落入紫砂壺中。
幾乎是一瞬間,清沁的茶香悠遠就充溢了整個房間,就連輕薄的藍色窗簾後面,放滿書的紫檀書架角落也不例外。
「果然是頂級貢品,千金難得的好茶。」
沈清辰半眯著眼,享受的品著茶。
素歌走到門口,就聞到了芬芳四溢的茶香,又看到這一幕更是不由的有些上火,
「公主不知道外面都傳成了什麼樣子了嗎,還在這里優哉游哉的品茶!」
沈清辰輕抿了一口茶,被茶水滋潤成珍珠粉色的櫻唇微微彎起,帶出一抹嫻靜溫柔的淺笑來,可惜她吐出的話卻讓素歌笑不出。
「別打擾我啊,素歌,品好茶需要安靜的環境,或者你也想來試試?」
素歌頓時被一口氣噎住了,她發現自從離京,她的公主就越來越讓人模不透了。
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家公主有那麼出神入化的箭術,也不會想到在火燒眉毛的現在,自家公主還能穩坐釣魚台,品茶品酒看書。
看素歌急的坐立不安的,沈清辰才放下茶杯笑道。
「素歌你急什麼?另一個當事人還沒開口呢,我們且靜觀其變就是了,如果聯姻不成,也是好事不是?你家公主我可沒有何貴妃那般姿色呢。」
听了沈清辰的看法,素歌一想,如果聯姻不成,打道回府可不正好,也淡定了。
何貴妃當然不懷好意,她離開沒兩天,商國首都陽城就起了無數的流言蜚語,並且越傳越烈都是她和宰相寧遠之的流言。
說她對風華絕代的寧宰相芳心暗許,**,而寧遠之也似乎有些浮動,有人親眼見到寧遠之摟著商國的安平公主,而且之前沈清辰因為大姨媽和疲憊月兌力落馬被寧遠之撈了一把的事也被大肆渲染。
說的有理有據的,寧遠之的相貌大家也都見過,就沖他那張臉,誰都會懷疑三分啊。
這可以說是一石二鳥之計,不僅打擊了自己,也打擊了寧遠之。
不過沈清辰的確比較詫異寧遠之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動,一個自己人生地不熟,想解釋肯定會越抹越黑,另一方面,對她來說,嫁不了商國皇帝更好,故此不動。
寧遠之這個人,明明不是池中物,他為什麼不去處理這些流言?
沈清辰很困惑,不過她這個人雖然還算精明,卻也不是多深謀遠慮的人,想了一會不得其法就放開了,把注意力放在陽城的各色小吃和特色產物上。
當然,還是讓素歌加緊查自己屬下到底是誰多嘴了,當時寧遠之只帶了四個人,加上柳崇海六個,而自己這邊一千多人,人多嘴雜,肯定是自己這邊人傳出來的。
不管這事最後如何處理,這樣的人沈清辰都不可能讓他們留在自己身邊。
何貴妃這兩天情緒很不好,放出去了流言,但當事人雙方好似都不怎麼在意,就安平公主方面處理了幾個亂嚼舌頭的宮女太監。而因為雙方好像都不太在意,流言似乎也漸漸平息了。
現在京城里最給力的話題是她的父親忠勇侯何進貪墨數百萬兩之事,身為戶部尚書,何進可以說是個超級大貪官,可是他本來就身居高位,女兒一個當了貴妃,一個嫁了定遠公,掌管了全國三分之一的兵力,連寧宰相都不輕易動他們。
卻沒想到寧遠之卻這時候發難了,讓他們措手不及,但是貪墨是事實,朝堂上來勢洶洶,只這兩日就鬧出了數十條罪名,就算是皇帝也不好維護,何況他對何進的貪婪也十分惱怒。
沈清辰還是優哉游哉的過日子,素歌倒是會把外面流傳的話題告訴她。
「好一個圍魏救趙。」沈清辰听到外面的消息也不由自主的贊道,果然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寧遠之這種把政治當佐餐一日三次食用的人可不是自己這樣純潔無辜的人能比的啊。她想了想,下了一個決定。
「素歌,找帖子來,我要請珠玉郡主來做客。」
在商國,除了原著上提到的她可能有印象,但也都沒見過,其他的她不認識幾個人,珠玉郡主算是最熟的一個了,兩人還略有些情誼。
「許久不見,公主可安好?」
珠玉郡主葉安言比上次見面時候消瘦許多,雖然脂粉掩飾的很好,沈清辰還是可以清楚的看見她眼角眉梢的憔悴,和在洛國時候意氣風發的模樣完全不同。
她不由的有些遲疑,珠玉郡主的情況似乎不好啊,似乎有些自顧不暇,能幫上忙嗎?
沈清辰讓珠玉郡主幫忙的事並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讓珠玉郡主幫著邀請幾個貴族小姐太太,她雖然另外發了帖子,卻也擔心因為何貴妃作梗,很少人來,太落面子,變成笑話。
這事原也不是什麼大事,珠玉郡主一口答應下來,其實沈清辰是杞人憂天了,畢竟親何貴妃的有,和何家針鋒相對的也不少,想要接觸一下未來皇後的更是不少。
六月十六,沈清辰在舉行了一個小規模的賞荷宴,請的人不多,不過九桌,男子三桌,女子六桌,但都是顯貴人家身份尊貴以後可能接觸到的人。
素歌為了這場宴會花費了不少心力,筵席上的酒菜都是洛國的名菜,取材做法無一不精妙,宮女們都穿著輕薄柔軟的絲綢宮衫,各個清秀宜人。
沈清辰則是罕見的特別認真的打扮過,力圖讓別人對她的第一觀感要好。
粉色雲霞的漸變彩綾曲裾,銀白鳳紋滾邊,緋紅色的絲絛上系著一塊碧玉飛鳳餃紅寶石蓮花的玉佩,是符合的商國人審美的鮮艷華貴。沈清辰看到一個老侯爵夫人還暗暗的點了點頭,顯然對自己的衣著很贊賞。
雖然她的身份高,遠方來的公主,又是未來的皇後,但是這次打了的是親和牌,她也不打算端架子。
親自給一個身份是她女乃女乃輩的老親王王妃斟了酒之後,又看著宮女們把各位貴客的酒杯滿上,她端著一個不大的海棠白玉盞,在正式開席前介紹了一下自己的用意,她的聲音溫柔悅耳,雖然尊貴得體,但還帶著少女的軟女敕。
「安平很感激各位貴客的到來,尤其在陽城還有不少流言蜚語的情況下,或許有些別有用心的人污蔑我的母國洛國,污蔑我,但是請各位相信,安平是帶著洛國最真摯的誠意來到這里,是真心的期望兩國和平共處,友誼長存。」
「請讓我先獻上這第一杯酒給天地間鬼神,兩國偉大的先祖。」
她一揮手,白玉盞中的酒就被揮灑到階下,迅速的被泥土吸收,濃烈的酒香頓時在陽光下肆意的流淌。
白玉盞空了,宮女立刻送上來一只暗花七彩琉璃杯,里面盛的也是濃烈的白酒,沈清辰接過琉璃杯,把白玉盞遞給宮女,又道,
「安平此來,沿途見商國人民富足安康,可見如今是賢君當道,因此讓安平第二杯感謝上蒼帶來的賢名君主。」
她一仰脖,把一滿杯酒姿態優雅的咽了下去,又示意旁邊宮女滿上才道,
「最後一杯,是安平的一些小請求,可是這事不僅關乎著安平的名譽,也關乎著兩國的未來。」她得體的淡笑著,舉起杯來,雲霞色的衣袖在陽光下發出柔和如霞光的粉光。
「昔聞聖人言,流言止于智者,我相信各位皆為智者,當能分辨出某些居心不良禍國誤民之人的險惡用心,安平在此感謝各位對安平的信任。」
說完,她把最後一杯酒一飲而盡,笑道,「本也就是小聚,是安平期望先認識一下各位貴客,大家也不必拘束,此次的酒菜都是地道的洛國風味,安平雖然不敢保證都是珍饈美味,但嘗個新鮮總是好的。」
在座的都是人精,哪有听不明白她話中所指的是誰?
洛弱商強,又在商國的地盤上,洛七公主只要有些腦子也不會做出那些不名譽的事情,何況皇家貴女,落落大方,儀態天成,也不屑那種偷雞模狗的私情。
而大家一聯系忠勇侯何進貪墨數百萬兩一事,再一想何貴妃,頓時明白了,心中各自有數。
沈清辰當上皇後,誰的利益損害最大?可不就是何貴妃?
不少人和不少人的妻子都想好了第二天彈劾的罪名了,誣陷洛國公主,未來皇後,破壞兩國聯姻,以謀求私權。
看著淺笑瀲灩,溫柔雍容的洛七公主,不少人暗自里想,何進也好意思,好幾十的歲的人,壞人家小姑娘的閨譽。就算何進心黑不在乎虧不虧心,但也太沒面子了,讓洛七公主如何看他們商國?
也不怪牆倒眾人推,何進雖然封為忠勇侯,可其人不忠不勇,不僅貪婪無比,而且還強搶民財民女,公然勒索下官,暗地買官賣官,甚至買凶殺人。
因此同為權臣,寧遠之的名聲比起何進實在是好了太多,年輕俊美,又有能力,只是皇帝覺得寧遠之難以掌控,故此一次次壓下來彈劾,沒有處理,這一次,顯然寧遠之開始反攻了。
不管寧遠之做什麼,沈清辰的這次小宴會舉行的很成功。
幾乎只要是參加過這次宴會的人都對洛七公主贊不絕口,對不實的流言表示鄙夷。
沈清辰日子舒坦了,何進的日子可倒霉了,何貴妃發了多大的脾氣誰都不知道,反正她屋里的擺設換了個遍。
因為,第二天何進又多了數條罪名,而皇帝終于也端不住了,斥責何進,不忠不勇,怎堪為忠勇侯!
但對何進的處置讓很多人不滿意,只是廢為庶人而已,畢竟以何進的罪名,不說誅族,看在貴妃面上,也要全族流放吧。
寧遠之更是驚訝了一下,「沒想到,她竟有這樣本事,時機抓的如此之好。」
流言漸熄,何進之事正火熱,幾乎全朝廷官員都卷了進去,此時吸引住大家眼球,不僅成功的洗白了自己,還把何進徹底的踩了下去,畢竟這事,何進是不忠,任何一個皇帝就算是傀儡皇帝也不能忍受一個不忠的權臣,尤其這個權臣還是自己扶持起來對付另一個的。
看著寧遠之白玉般面孔上微微的驚訝,已經從遙遠的滇國趕過來的歌落月得意的道。
「你也不看看是誰的朋友,我的清晨怎麼能和一般人一樣?」
而沈清辰則是看著歌落月的斥責信,罕見的犯起愁來。
落月很生氣,可是自己不擅長哄別人高興啊?自己一般是佔足了理才做事的,唯有這次瞞了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