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辰回到筵席上時候臉上還帶著一絲怒氣,雖然那些大臣元老喝的醉眼迷蒙,到底也還是在朝堂混了太久,如何看不出她臉色的變化,雖然不清楚她為什麼生氣,但也聰明的不去惹她。
好在沈清辰生氣歸生氣,理智還是在的,除了內堂的幾個大臣,倒也沒有人察覺到她的情緒,事實上,喝了兩杯茶之後,沈清辰很快就平靜下來。
果然,不應該對古代人太多期待,沈清辰嘆了口氣,對他們來講,一個丫環的確算不得什麼的,太子哥哥雖然和太子妃的關系相當不錯,卻依舊有幾個側妃並幾名侍妾。
雖然還是覺得有哪里有些不對,不過這也促使她下定了決心,早日離開。她從來都不是迎難而上的典範,她並不擅長改造什麼人,如果不合心意就不要相處了,這才是她的行為準則,道不同,不相為謀,何必浪費那個口舌。
賞賜了幾個詩詞寫的不錯的士子後,就已經不早了,她散了宴會,帶著幾個人,先去了內書房,並且沒讓任何一個人進來。
先擬了一道退位詔書,剛剛喝了點酒,心思敏捷,濃墨龍筆一揮而就,又擬了一道傳位詔書,把兩張詔書擬好,用一個檀木匣子收好,並銀鎖鎖上,總算是把心定下來了。
她知道自己的能力,如果說做個守成之君,或許勤勤勉勉的也還是可以做到的,可是沒有寧遠之以及他手下的襄助,洛國這麼早就快有中興之相是絕不可能的。
看他現在這副模樣,之前受的傷早沒什麼大礙,既然如此,不如早點放手,反而倒是便利。
她擬了旨,親自放到正殿大案上,然後回了寢宮,離火正忙著,就不叫他了,雖然一人寂寞點倒也便利,她回了寢宮,先在當地大香爐里燃起一把甜香,沁甜的味道慢慢彌漫開,看著這宮里的人都慢慢倒下來才滿意的點點頭,開始收拾行李。
她生性爽朗,對宮里的那些奇珍異寶雖然欣賞,倒也沒有特別的在意,雖然拿了幾件鐘愛的小東西當傳家寶,主要帶著的還是地契銀票等便于攜帶價值更高的東西和一些有特殊用處的東西,比如天蠶軟甲百煉軟劍或者宮內特有的奇珍妙藥等東西。
收拾了一下,她才發現,其實也沒什麼好拿的,小小的一個包裹,單手提著很輕易,絕對不比不上前世里小學生重達十公斤的書包。
她換上了一件黑色夜行服,背上小包裹,從從容容從都在呼呼大睡的寢宮里走出來,卻不想被人攔住了。
「若溪,你怎麼沒睡著?」
沈清辰看著攔在自己面前還抱著紫羅蘭的隻果臉宮女,只見對方咬著下唇撲通一聲跪下了。
「皇上,我能不能跟著你一起走?」
沈清辰搖搖頭,想要拒絕,若溪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膝行向前,「奴婢是素歌姐姐一手教出來的,素歌姐姐走之前,專門囑咐奴婢一定要跟著皇上的。」
若溪若是說別人還罷了,一提素歌的名頭,沈清辰倒是心軟了,而且她這次出宮並不會驚動禁軍,帶著她也無妨。
見沈清辰遲疑,若溪眼淚落的更急了,「奴婢好歹服侍了皇上四年,也並無父母家人,也絕不會給皇上帶來麻煩的。」
「罷了。」沈清辰點點頭,終于心軟了,「給你一刻鐘,收拾些東西。」
若溪搖搖頭道,「奴婢並無要帶之物,只是想帶著這只小貓。」
沈清辰看過去,正好對上紫羅蘭天真無邪的眼楮,對這只玉雪可愛的小貓,一時間也有些不舍,「帶著就帶著吧,注意點別讓它出聲就行,以後我也不是皇帝了,稱呼我為小姐就行。」
若溪歡喜的連連點點頭,抱著小貓就跟了上面。
畢竟是數百年的皇宮了,密道什麼是少不了的,沈清辰恰巧知道冷宮的後面那個小花園里有個直通宮外的密道。當日也是偶然發現,這個密道,她沒跟任何一個人說過,只讓一個人把那附近的幾座宅子給買了。皇子公主置個產業什麼的也很正常,倒也沒人注意。
沈清辰推開一個沒鎖的柴門,然後讓若溪搬開雜物,拉開了一個木頭的地窖門,若溪大概也怕沈清辰猜疑她,搶先開口道。
「讓奴婢第一個先下去吧。」
對若溪,沈清辰確實是有些懷疑的,雖然素歌和若溪的關系向來不錯,也不代表她十足的可信,畢竟素歌只有一個,而她已經不在了。若溪的心思倒也好把握,一方面確實忠心,一方面也受了素歌的囑托,何況如果沈清辰從宮里消失,她也未必有什麼好果子吃,跟著自己,倒也算是明智之舉。
看著沈清辰點了頭,若溪把紫羅蘭交給沈清辰,然後拿著一盞小燈先下去了,考慮到工作量的問題,地道修的極窄,成年人要弓著腰,寬度也僅容一人行。
听到若溪說沒問題,沈清辰小心的布置好上頭,然後把那邊的木制地窖門一蓋,原本靠著木門的幾件較輕的雜物就砸在地窖門上,如果不進行專門搜查是絕對看不有人動過的的。
倒是雜物落在木門上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小花園響了起來,只是傳到那邊看守花園的太監住的屋子處已經很輕了,那胖太監翻了個身,呼嚕繼續震天響。
中秋節第二天依照慣例是沒有早朝的,也就是國家法定節假日,只是一直到早膳時間過了,整個寢宮的人都還沒有動靜,御膳房那邊好奇,派人來問,正好踫上來找沈清辰的歌落月。
這都快到中午了,宮門依舊緊閉,十分奇怪,那太監喊了半天門沒人開,歌落月干脆的腳下一提氣,輕松的縱牆而過,只見屋內甜香仍舊沒散去,當值的太監宮女橫七豎八的睡了一地,其他人更是別說,她心一慌,也顧不上看別的,直沖向沈清辰的寢殿。
明黃四方八角紗帳,里面空蕩蕩的哪里有人在?倒是妝台櫃子好像是動過的,難道有誰來打劫了?看著這幅場景,她心里冒出個想法,到底是不信的,再找,便在桌上找到了一張紙條,卻是沈清辰的字跡無疑。
「我走了,過段時間再聯絡。詔書在正殿大案上,讓你師兄登基吧,我想縱然有些反彈,你師兄也能處理好。」
簡單兩句話,歌落月氣得幾乎仰倒,一掌重重的打在大案上,紫檀木的桌子,硬生生留下了個手印。
「這丫頭真是氣死我了。她傷還沒好呢,就離家出走了。」
她好生調息了半天,才把這口氣壓下去,一轉頭,卻是看到了另一個人正從門口進來,神色波瀾不驚,好似早就料到似的。
「小師兄,是你做了什麼是嗎?」。
她雖然暴躁直率點,但也不是笨人,能讓沈清辰輕易變色的人大都去見佛祖了,剩下兩個,一個是自己,肯定不會讓她難受,另一個就是小師兄了,听幾個宮人說昨夜沈清辰好像是生氣了。
寧遠之沒反駁,就是默認了。
歌落月本來想發脾氣,只看著他周身前所未有的黯然氣場,想想壓在他頭頂上的詛咒陰影,終究是化成了一句嘆息。
「我已經搞不懂你在想生了,只是你自己清楚你在做什麼就行。」
寧遠之沉默了半天,眼神極是暗沉,才慢慢道「我在做什麼,我自然曉得,只是沒想到她性子如此急,不過如此也好,早日離開也少生些是非。」
看著他這副沉積的模樣,歌落月倒也說不出什麼來了,只看著他,輕聲詢問道,「你打算怎麼安排洛國朝政,四師兄那邊來信了,他已經快壓不住了。」
葉明名義上已經是死人了,但商國皇位懸而未決已久,雖然寧遠之在商國根基深厚,但他畢竟並不在商國內坐鎮,而如此泱泱大國也不可一日無君,那些本已經鎮壓的偏室皇族逐漸開始蠢蠢欲動。
「這倒是比我預料的時間早一些。」寧遠之微微皺起了眉頭,「四師兄說他能拖多久?」
「九月中旬,這是極限了,你只有半個月時間整合洛國實力。」歌落月神色也凝重起來,「商國那邊是不能放棄的,最好還是能找到地隱,你先回去一趟,這邊有我坐鎮,必不耽誤進度的,何況現在也只剩下兩個地點了。」
歌落月此刻也是有些埋怨沈清辰的,兩邊都是至親一樣的存在,手心手背都是肉,心中總是難以真正衡量。只是想想沈清辰並不知情,此刻指不定在哪難過呢,也就沒多少氣了。
倒是寧遠之一直面無表情,「半個月收拾洛國足夠了,棘手的只是那些老大臣和長公主。不過既然我不想要這皇位,他們也未必有很大反彈。」
「你不登基?」歌落月頓時詫異的看向他,「為什麼,你都費了這麼大的功夫?清辰詔書都給你寫好了。」
寧遠之此刻臉上倒是帶了一絲苦笑,「我若活不到二十五,什麼都是妄談,我要活到了二十五歲,這皇位落她手里,抑或是我佔著也沒什麼區別。」
兩人剛說了兩句,就有一侍衛走了進來,單膝跪下道,「公子,前太子妃求見,還有——」
「還有什麼?」見這侍衛吞吞吐吐,寧遠之臉色微微變了,「直接說」
「探子侍衛營等都並未發現陛下的蹤跡。」那侍衛豁出去了,硬著頭皮道。
寧遠之那性子,縱然是用了點小計謀讓沈清辰離開,卻也不可能完全放手,早使人盯著,卻沒想到沈清辰竟然成功隱匿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