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晴了好幾天,臘月十八也不例外,那天天氣極好,萬里無雲的蔚藍天空,好像拿雪水仔細擦洗過一樣美麗柔和,整個皇城都打掃一新,到處都張燈結彩,紅綢彩錦璀璨華堂,給這個臘月更增添了不少喜氣。
雖然前些日子定下大婚禮儀時候費了不少麻煩,畢竟是女帝成婚,不能是嫁,而寧遠之的身份也不能算娶夫入門,既不能讓沈清辰被抬入宮中,也不能讓寧遠之坐著轎子一路招搖的入宮,好在上面有令說節儉就行,並不需太多虛禮,便只有拜天地大宴,大概的步驟都免了。
禮部趕了大半個月,總算要看到成果了,心底也都放松下來,便是長公主沈清婉乾海王妃也覺得心下大定,一般是大婚後才算成人,不管如何沈清辰總會學的一點點成熟起來的。
女帝大婚,自然不可能戴著蓋頭,因此兩人都穿著龍鳳金紅色喜炮,美玉冠冕,拜了天地祖宗,又互相交拜過,就到外面大宴群臣。
「還撐得住嗎?」。寧遠之有些心疼的看著下巴又瘦的尖尖的沈清辰,「不如先去休息一下。」
「不妨事。」沈清辰回眸微微一笑,「我早上沒吃東西,還是能撐一會的,這種場合,總要露個面才是。」
「怎麼沒吃東西?胃如何撐的住?」寧遠之卻是有些薄薄的責備之意,再多是舍不得了。
「莫要擔心,我等會露個面就去休息,前面就靠你支撐了。」
沈清辰從大紅滾雲紋金龍瓖邊的禮服袖中身出手來,輕輕握住他的手,又被他反手緊緊握住。
「要好好休息,我等會來看你。」他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帶著一種清澈柔和的感覺,不過是再尋常不過叮囑的話,卻在沈清辰心底隱隱生出一種甜意來。
說來也奇怪,拜完天地她才從朦朦朧朧中生出了一種真實感,她是真的結婚,和某個人有了再不可分的親密關系。
這個人,畢竟現在是自己的丈夫了啊。
孕婦都是國寶,古代的孕婦更是國寶,而歌落月這個從現代穿越過來的古代人對待沈清辰這個孕婦更是小心翼翼,沈清辰一從前面離開,歌落月就迎了上去,身後還跟著一長串的宮女端著各色補品湯品主食。
「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累不累,我叫人準備了軟轎,先吃點東西在回去休息如何?」歌落月緊張兮兮的看著沈清辰的臉,一連串的問道。
說實話,沈清辰一點都不想吃東西,看著那些東西她就倒胃口,她反應激烈,幾乎沒幾樣的東西能入口的,但是她也明白,不吃東西是不行的,即使吃了都吐出去,能吸收一點是一點,所以只要不嘔吐的時候,情況許可,她都會盡力吃些東西,可就算這樣,她還是很快的瘦了下去,嘔吐反應了半個月,原本就算不上豐潤的臉只剩下巴掌大小,越發襯出一雙眸子黑亮如琉璃,深邃如星空。
滿桌子的東西都是這段時間提煉出來她比較能入口的東西,肉只吃瘦的豬肉,牛肉羊肉都入不了口,但還不能全是瘦的,要帶一點點肥肉,魚湯是半點不行,只能喝些撇去油的雞湯排骨湯大骨湯,青菜?做的沒味道咽不下去,做的味道重了她惡心。
而不僅食物讓她入口,所有的異味包括香味都會引起她劇烈反應,自沈清辰回宮,香囊香爐香丸香膏香木所有帶香味的東西都被收了起來,滿宮的宮女太監沒有一個敢涂脂抹粉的,一個個都清湯掛面一樣,倒是把所有人的面貌都顯露了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短短十幾天,別說沈清辰,就是御膳房的廚子們,宮里的主管們都瘦了一整圈,沒辦法困難重重,壓力巨大啊,要是沈清辰有個三長兩短,整個御膳房都要跟著吃掛落,也只能祈禱主子的反應期能盡快結束了。
雖然沈清辰已經盡力而為了,也覺得月復中饑腸轆轆,但剛剛吃咬了一口饅頭,喝了兩口雞湯,吃了一小片青菜,就開始惡心嘔吐,好在現在是在宮里,使喚的人眾多,早有宮女在沈清辰皺眉的時候就察覺了,敏銳的奉上了痰盂,讓沈清辰盡情的嘔吐。
看著沈清辰就算把剛剛吃下去的東西都吐了出來,還是干嘔不止,在場的所有人都滿臉難掩的擔心,雖說過兩三個月可能就減輕了,可是眼下這麼糟糕的情況,該怎麼撐下去啊,以前大家也不是沒服侍過有孕的娘娘公主,也沒見過這等厲害的反應啊。
尤其歌落月一雙杏核眼更是蒙上了一層水霧,心中擔心憂慮的不得了,早知就知道古代這麼差的醫療水平,她應該支持拿掉這個孩子的,這麼折騰他**?長大肯定是個不孝子。
可是沈清辰的情緒確實極其平和的,或者說慈祥,也可以稱之為母性,好容易不嘔吐了,漱過口,洗過手,沈清辰竟然還能硬著頭皮吃下去一些東西,這次倒是不錯,雖然只吃了兩個小湯包,一個雞蛋,喝了小半碗的大骨湯,卻也是這段時間吃的最多的一次了,只是不知道能撐多久。
沈清辰略吃了些東西,歌落月也算滿意了,便叫人安排了鑾輿,據太醫說,胎兒有些不穩,頭三個月還是要小心些的。
大婚的寢宮自然是在乾清宮,其實離大婚大典的太和殿並不是特別遠,在一條中軸線上,也許是今天心情很好,也可能是馬車行駛平穩,盡管歌落月提心吊膽的,這一路上沈清辰並無嘔吐,就算回了乾清宮的寢宮也沒有嘔吐的跡象,這讓所有人都放下心來。
畢竟是孕婦,折騰了一天倒有些累了,月兌了鞋子,和衣往那喜床上躺著,雖然說按照風俗來講,新娘應該端坐著等待新郎掀蓋頭,喜床上應該灑滿喜果,然後新郎新娘同飲交杯酒,可沈清辰的身份和情況誰敢多言?
歌落月看著沈清辰情況還算不錯,便小聲的道,「我出去看看你的安胎藥怎樣了,等下就過來。」
沈清辰也是累了,根本睜不開眼,嗯了一聲,並未睜眼,只听著一個輕盈的腳步走了出去,大概有幾分鐘的樣子,又有人進來了,向來是落月回來了。
「落月?」
對方沒說話,沈清辰也並未多想,腳步輕盈如此也只有歌落月了,寧遠之還在外面主持婚宴呢,絕不可能這麼幾分鐘就跟著過來了。
「養兒才知父母恩,我突然覺得我不恨我前世的母親了。」她緩了緩氣,慢慢的說道。
「我有喜才不到兩個月就受了這樣的苦楚,當日她懷胎十月,想來也受了不少罪吧,就算以後她遠走國外,不要我了,但她還是愛過我的,不然我不會出生。」
雖然後來有舅舅疼愛,但對于父母的拋棄不是不曾怨恨,沒有陰影的,尤其對于十數年不見的母親心情更是復雜,然而當她成為一個準媽媽,她突然才理解那種感情。
話說完,她也倦了,不由沉沉睡去,而床頭站著一身喜袍的俊美青年,神色溫柔,親了親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