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麻煩歸麻煩,年還是要過的。
又過了一陣子,周氏將年夜飯都備好了,看看時間還有富余,一家人便湊在一起說了一會子話。無非也就是些來年開春地理種什麼,家里要不要置辦什麼東西,錢財的分配之類。李棗兒听得甚是無趣,趕上又已夜深,也顧不得守歲與否,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只是也睡不踏實,總覺得人影燭火在眼前晃來晃去,窸窸窣窣的說話聲也好似听得真切。過不久,又隱隱听到「咚!——咚!咚!」的似是打更的聲音。
正待半夢半醒之時,突然被接連響起的炮仗震醒。連忙爬起揉揉眼楮,听著外面的鞭炮聲,這才恍然,剛才听到的「咚咚」聲不是她的錯覺,該是更夫報時,一快兩慢的節奏應該是三更了,也就是子時,那是半夜十一點了。算來自己听見後好似又睡了會兒,那麼這陣子該快到十二點了。
周氏正在邊上,見李棗兒醒了,光眨眼楮不吱聲,恐她是被炮仗驚了,一邊後悔自己沒提早叫醒她,一邊擦了把她額頭睡覺時出的薄汗道︰「棗兒不怕,是爺爺和爹爹在請神呢!」(注︰此處的請神風俗是按筆者家鄉的風俗習慣處理的。可能在與別處略有不同。)
請神?這玩意李棗兒不懂,睜眼想了半天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于是搖搖擺擺走到窗口,模模糊糊看到院子正中正跪著幾個人影,看身形能猜出是李吉和李平安。只見他們點了炮仗,正一邊燒紙一邊仰天跪拜。
香鳳此時也在炕上,忙不迭扶穩了李棗兒,回頭怯生生地問周氏,道︰「什麼是請神?請的什麼神?」
「接財神爺啊!」周氏開始一愣,倒沒想到香鳳也不懂,後來才想起,這孩子歲數也不大,出去不更事的年歲,自懂事起許是沒過過想樣兒的年,暗自更憐了她幾分,接著含笑道︰「趕緊收拾收拾下來,爺們兒就要進屋了,該向祖先磕頭了。」
听得「磕頭」二字,李棗兒的反映和立刻爽快下地的香鳳不同,她只覺得頭皮發麻。她一直在裝嬰兒,倒沒直接面對這個問題。雖然以她現在的年齡,今年也不至于磕頭,但是以後總還是要磕的。想起古人凡事都愛三拜九叩的習慣,她自知也回避不了,難道要像瓊瑤阿姨設計的那樣,做個跪得容易?
想到這兒,又忍不住恨恨地想,就算是跪得容易,到她這兒也不容易了,想她一個現代人,連縫紉機都沒模過幾次,針線?嗯,看來應該列入學習計劃中。
擱下這邊她又開始天馬行空地亂想不提。李家男人請了神回來,李吉便做在桌案邊的凳子上,從李平安開始,先男後女,依照輩分大小向祖宗和長輩叩頭,待磕了李吉,李壽又帶了小的,向李平安和周氏磕頭,然後每人從父母手里領了一封小小的紅包,每個紅包里封了一個銅板,連香鳳也有一封,她高興之余,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周氏忙摟過哄了,又將一封紅包讓李棗兒看了,道︰「這是你的,不過棗兒現在小,娘先幫你收著。」說完也不管她听沒听懂,就又將紅包收了起來。
接著李平安帶了兄弟幾個出去放炮仗,周氏待了香鳳下水煮餃子。等不多的炮仗放完,餃子也差不多熟了,先貢了祖先,這才一家人團團圓圓地吃了起了年夜飯。
「娘,我要那個!」李善吵。
「媳婦,再燙壺酒,我和爹多喝一杯!」李平安嚷。
「大哥,幫我遞一下遞一下那個豆腐。」李富有禮地說。
「李善,你搶我的肉!」李德看中的一片白肉被李善搶先夾了,忍不住呼呼地生起氣來。
「小兔崽子,一碗都是肉,就那塊是你的啦?」李吉立刻敲打著李德的碗。
「淨是些沒出息的。」周氏端了酒出來,邊笑邊罵。
「香鳳,吃餃子!」李壽低聲說著,將一盤餃子往香鳳那邊推了推。
「嗯……」香鳳低著頭,聲音比臘月的蚊子大不了多少。
「啊!」
一聲帶著女乃氣的聲音響起,李棗兒眼淚汪汪地從嘴里吐出一枚大錢,揉著腮幫子暗暗叫苦。她倒是知道周氏是疼她,在她的小碗里做了假,特體放了包了大錢的餃子,為的是給她圖個好彩頭。只是,衛不衛生就先不說了,它硌牙啊!
旁的人卻不知李棗兒是為的這個掉眼淚,總覺得她小,只是嚇著了,均拍手笑道︰「原始棗兒吃到了,來年有福氣了!」
一頓飯吃了許久,在小的們都下了桌,李吉和李平安又喝酒說了好一會兒話才撤了桌。此時已是大半夜,雖說是守歲守歲,古時卻不比現代,有那麼多的娛樂活動。一旦吃了年夜飯,就沒什麼別的事好做了,又因明日還要去鄰里拜年,而且點蠟燭也是要錢,于是就都睡了,少少迷糊了一會兒,天邊就見了魚肚白。
初一是走親拜年的日子。各家先擺好了瓜果,除了初一到初五不能出門拜年的女人,留在家里等人來拜的老人,小一輩的男丁都收拾整齊,開始拜親戚走街坊。大人們拱拱手,彼此寒暄幾句,有些不大熟的,僅在院子里說個吉祥話就罷了。孩子們磕個頭,道句︰「過年好。」便能得一把瓜子裝在兜里。
只不過,在看周氏打點禮品的時候,李棗兒發現,周氏並沒預備比較豐厚的走親戚的禮品,這就是說,他們李家在這鎮子上,竟然一個戶親戚也沒有的。甚至不止這鎮子,大約附近的村鎮也沒什麼親戚。如此說來,他們李家果然是後遷來的人家。
雖然是現代人,但是李棗兒笨理兒合計,一般古代農戶家,除非有大事是甚少搬遷的。故土難離不說,最基本的,各家各戶的祖墳都是設在田間地頭,一旦遷徙,逢年過節的就沒辦法掃墓了,那墳墓久而久之就會變成荒墳,這是對祖先大大的不敬。所以她不禁對李家為何搬到這里有些不解。
依照一般情節,李吉難道是個落難的貴族?
目光又不禁落在兀自打盹的李吉身上,李棗兒掰著手指算起來︰不是本地人,不是惡人,有主意,識字,沒見有什麼窮酸的講究和排場,能吃苦,會干農活,安于貧窮,無不良習慣,不多嘴多舌,身體健康,但還不至于滿面紅光……
一陣泄氣,這不就是個穩穩當當的普通人嗎?李棗兒咬著手指,想來想去,依照這個推測,她家爺爺就算遷來之前,也肯定不是什麼富戶。一時間,祈盼不用費力就能繼承些遺產的美夢還沒等做,就破滅了。
現實是殘酷的,做人,果然還是要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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