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本就是打算勸張大柱放棄找陳家報仇的,此時听了這話,忙一把抓住他,把周氏說的那一番話原原本本地和他說了。
原想著張大柱能顧念著孩子。暫時將這事擱下,可誰知這張大柱是個鹽淨不進的主兒,一旦拿了主意,誰說也听不進去。甚至一把將李平安甩到一邊,瞪著眼楮怒道︰「平安兄弟,你要是實在害怕,當哥哥的也不勉強你。我看,你就甭去了,陪你家老大和你嫂子在著兒抹眼淚吧!」說著帶了人就要出門。
李平安臉上頓時掛不住了,又氣又急,又覺得抬不起頭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瞪著張大柱呼呼直喘氣。半晌方重重踱了踱腳,道︰「誰說我不敢!張家大哥,兄弟跟你去就是了!」
「這才是我張大柱的好兄弟!」張大柱這才緩和了臉色,重重拍了拍李平安的肩膀,喜道︰「走,咱這就去找那個龜孫子算賬去!」
「當家的……」張大柱的媳婦趙氏一直在床邊守著兒子,此時突然抬頭,那樣子像是想說什麼,只不過剛說了三個字,就被張大柱一嗓子吼了回去︰「怎麼的?」
「沒什麼……」李氏連忙瑟瑟地道。原來,李平安的話張大柱沒听進去,然而同是女人,李氏听進去了。但她與周氏不同,出嫁之後自己沒有主意,凡事都听張大柱的。眼下有心想勸,但見丈夫橫眉立目的樣子,始終是不敢,只低下頭去,看著張旺蒼白的臉,暗暗垂淚。
這邊,眼看著沒了阻攔,張大柱當先操起一把爬犁,吆喝一聲就要帶著眾人沖出去。李平安當然也在其中。
這時,誰也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被李平安打了一頓,一直不敢跪著不敢站起的李壽突然大叫一聲,表情痛苦地緊閉起雙目,身子一歪,「撲通」一聲重重地倒在地上!
此變故一出,眾人頓時止住動作,全都愣在原地。
李平安更是呆呆地看著倒在地上的李壽,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張了張嘴,似乎是想叫李壽的名字,然而還沒等叫出聲來,便一把扔下了手中的家什奔了過去,一把將李壽抱在懷里,一疊聲地喊道︰「老大!壽兒!這是怎麼了,啊?」
喊了幾聲之後,見李壽根本沒反應,李平安這才意識到李壽已經失去了知覺。心里一涼,李平安腦中閃過一個想法,莫不是自己剛才盛怒之下,下手力道沒控制好,打得重了?可是傷了什麼地方?
這麼一想,他的手不可控制地顫抖起來,動了動李壽的身子,想去看看傷在什麼地方,卻又怕一動傷上加傷,正在猶豫的時候,忽听一旁的人群中不知誰小聲說了句︰「哼,可真是個孝順兒子,老子不敢去,兒子立馬就給個台階下。」
這話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正好讓在場的每個人都听個清楚。
俗話說,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本來張大柱也正擔心著李壽的情況,听到這話之後,聯想李平安剛才不想去,還百般勸說的模樣,本來就不很冷靜的頭腦一時轉不過來,竟然就信了,忍不住也冷冷地「哼」了一聲,道︰「李平安,你到底去是不去?都是男人,別墨墨跡跡跟個娘兒們似的。」
張大柱這話一出,旁的人也都半信半疑,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李平安本來剛才被人說成膽小,就憋著一股氣,此時見張大柱只因不知道誰的一句話就這麼懷疑自己,雖然理解他此時混亂的心情,但是也實在心寒不已,因此勉強壓了火氣,沉著臉道︰「張大哥,兄弟我說了跟大哥去,就一定會去!只是,」他看看懷中的李壽,道︰「你我都是做人爹的,大哥能不能等等我,只要壽兒睜了眼,我立刻就跟大哥去!」
張大柱又「哼」了一聲,冷笑道︰「剛才你說回去拿家什,現在又是兒子,這麼等下去,等到什麼時候是個頭!」說著招呼眾人,對著李平安揮揮手道︰「得啦,你回去吧!你這樣兒的,就算是去了,也只能給咱們添累!兄弟們,咱們走!」
李平安心急兒子,又听張大柱這麼說話,一口氣終于咽不下去,當下抱了李壽起來,冷冷道︰「張大哥,既然你這麼說話,那兄弟我也說句不順耳的。」說著幾步走到張大柱面前,沉著臉道︰「我李平安本來就不是什麼英雄好漢,你說我膽小也好,熊包也好。但李壽他是我兒子。為了兒子,老子可以裝孫子。不像你,只圖一時的痛快,扔下兒子不管!」
說完,也不去看張大柱的臉色,抱了李壽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听到張大柱在背後喊︰「李平安,娘的,你個孫子!不敢去就不敢去!嘰嘰歪歪說些個廢話!」
李平安在門口停了停,回頭狠狠道︰「張大柱,話說在前頭,你要是拼了命,坐了牢,出來沒看到你兒子最後一面,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撂下狠話,李平安不去听後面罵罵咧咧的聲音,將李壽往身後一背,一路跑回家,一腳踢開院子的門,大喊︰「有人沒?人呢?滾出來都!」
周氏等人都在擔心,听見外面李平安的叫喊,均是心中一顫,連忙跑了出來。
周氏本來心里就有不好的想法,看見李壽無聲無息地伏在李平安背上,第一個想法就是兒子被打死了,當下就要哀號起來。
「閉嘴!哭什麼哭!」李平安看周氏想哭,立刻大聲喝止,然後將李壽背進屋,平放在炕上,對周氏吼道︰「你看著老大,我這就去請郎中!」
周氏反應極快,一听丈夫說請郎中,立刻意識到自己兒子還活著,立刻挨到身邊去看,見李壽還有呼吸,不禁又喜又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一邊撫mo上李壽的臉,正看見李壽的眼楮動了一動,嘴里發出了一聲申吟,忙大叫︰「當家的,兒子醒了!」
李平安此時已經一腳門里一腳門外就要奔出去,听了周氏的話連忙又沖了進屋子。一眼見到李壽正慢慢地將眼楮睜開,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這才放了下來,習慣性地提了一掌,罵道︰「你個小兔崽子!」又想起剛才的事,連忙又放下,臉上也不知是怒是笑,只一直道︰「你個小兔崽子!你個小兔崽子!」
「嚷什麼你!」周氏一手推開李平安,扶了李壽起來,順便白了李平安一眼,道︰「我還沒問呢,到底怎麼回事?」
一提怎麼回事,李平安立刻心虛起來,干笑幾聲,道︰「原來老大去看張旺了,我氣他沒說一聲就跑出去,就……打了兩下……許是,打得重了。」
周氏一听就急了,忍不住把李平安推得老遠,憤憤道︰「兒子不是你生的,你不心疼我可心疼!」
「什麼叫兒子不是我生的!你這個婆娘!」李平安無奈地看了周氏眼,又去打量李壽,仍憂心道︰「壽兒,可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哪兒疼別忍著,爹去請郎中來給你瞧!」
李壽搖搖頭,表情仍是有些難過的樣子道︰「就是頭有點疼。」看了李平安一眼,他小聲道︰「對不起爹,下次出去,我一定和家里說一聲。」又迷惑地看著家里︰「我剛才怎麼了?」
「你剛才暈過去了。」周氏和李平安連忙道,然後不停地問長問短,一副害怕李壽受了什麼內傷的樣子。
就連平時十分威嚴,不苟言笑的李吉也站在一邊,雖沒有出聲,但也仔細地看著李壽。幾個兄弟和香鳳更是圍在一邊,上上下下地看著李壽,就差給他身上看個窟窿,直接透視了。
獨獨李棗兒不聲不響,一個人坐在炕腳,慢慢地眯起眼楮。她剛剛一直在香鳳懷里,李平安回來時,香鳳和家人正在往外沖,兩廂錯過之時,她分明看見,李壽飛快地睜了一下眼楮,一閃而逝的目光中,竟帶了一絲歉意的神色。
難道,他暈倒竟是裝的,只是,平白的,他為什麼要裝暈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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