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大約一個月,孩子們對口袋的興致大約就消耗盡了,這一點,從雲朝陽每次送書來時越來越黑的臉色上就能看出來。
李棗兒暗自好笑,時而有意無意地提了幾句,等確定了現在真的沒有孩子喜歡這個,于是找了機會問他︰「那他們那些口袋呢?」
「不知道,扔了唄!」雲朝陽沒好氣地說。
「那現在他們手里還有麼?」李棗兒追問道。
「誰知道。」雲朝陽畢竟還小,想不明白這里面哪里不對,總覺得是這丫頭騙了他,現在看著李棗兒就不太順眼,但是還常常往這里跑,覺得似乎總瞪一瞪她就舒服一點。
「那你回去確定一下,看看他們到底還有沒有。」李棗兒哪里會介意這個,她一門心思想賺錢的事。
「有什麼用?」雲朝陽白了她一眼︰「我的那個都扔了。」
「扔了好,沒人有了,我們才好再賣啊。」李棗兒打斷雲朝陽想反駁的話,好笑地問︰「那東西,你知道玩法麼?」
「那玩意還有玩法?」雲朝陽被李棗兒自信滿滿的樣子唬住了,吃驚地問。
「笨!」李棗兒想敲一下雲朝陽的頭,發現不太夠高,于是掂起了腳,心滿意足的敲到他的頭,這才神秘兮兮地對他勾勾手指︰「附耳過來!」
雲朝陽一臉不情願,別扭了半天,方猶猶豫豫地湊了過去。
「好乖!」李棗兒笑了笑,吊了他半天才道︰「說來,當初那十個口袋,你賣了多少?」
雲朝陽想了想,露出氣人的神色︰「每個五個銅板!」
「那你可賺了不少!」李棗兒口氣酸酸的,道︰「我現在有辦法讓你每個賣十個銅板,你信不信?」
「不信!」雲朝陽搖搖頭,道︰「你這個丫頭,哪里能有什麼真話!」
生氣!李棗兒瞪著雲朝陽,忍了氣道︰「那這樣,先學你,我們簽個契約,我的口袋你去幫我賣,十個銅板一個。賣得了,錢我們一人一半。」不讓他說話,又道︰「你好好想想哦,反正就算你賣不出去,也不會賠錢,你真的不要試試?」
雲朝陽皺了眉,想了想,又想了想,整張小臉團成一團,好半天才慢吞吞地點了一下頭。
「好極了。」李棗兒就知道他會上鉤,忙找了紙筆遞給雲朝陽,自己磨了墨︰「快寫。」
「用這?」雲朝陽拿起薄薄的紙看了看,有點嘲笑。
「笑什麼笑!咱家又不像少爺你家那麼有錢,買不起那麼貴的紙!」李棗兒拍他的頭。
「我不是少爺。」雲朝陽又皺起眉,臉色不太好︰「你別拍我的頭。」
「不踫不踫。你趕緊寫吧,小祖宗。」李棗兒趕緊催促,心里卻沒什麼自覺地想,看雲朝陽這個樣子,比看他小大人的樣子舒服多了,小孩子嘛,就應該這樣子才對。
不樂意地看了李棗兒一眼,雲朝陽提起筆來,又寫了兩張簡單的買賣契約。李棗兒探頭一眼,嗯,小子又學精明了,交貨的時間也寫上了。
不過這次確實要快,一般孩子看見別人玩了新鮮的游戲,自然也想躍躍欲試,但現在做這個口袋已經不是秘密,所以是孩子們著急玩游戲的心情就是這買賣的關鍵。若是不能在當天見口袋賣出去,以後也就沒什麼希望了。
滿意地將契約收了,李棗兒這才在他耳邊嘀咕了半天,將丟口袋游戲的規則告訴他,又將里面的關鍵說給他听了,這才問︰「听懂了沒?」
雲朝陽一臉懵懂,有懷疑,也有驚喜︰「就這?」
「這什麼這!」李棗兒看不得他那不信任的樣子,又敲了一下他的頭︰「好不好用,你找幾個要好的伙伴去試試。」她就不信了,在前世那個年代,丟口袋都能風靡一時,回到古代這個物質貧瘠的時代反而沒有用武之地?這絕對不可能!再說,就算這里的孩子真的不喜歡,沒試過又怎麼知道?
雲朝陽反復想了想,確實覺得就算試一試也沒什麼損失,當即答應了,又問李棗兒要了那幾個口袋,等李德回來幾人玩耍一陣不提。
次日,李棗兒在家里焦急地等消息,卻一直到了黃昏都不見雲朝陽的影子,忍不住有些挫敗,是雲朝陽今天沒有行動,還是自己對市場的估計不足?
不應該啊?就算十個銅板是貴了些,但私塾二十多個孩子,打五人一組玩游戲,怎麼的也能賣出三、四個吧?莫非這里的孩子都不喜歡團體競技活動?真是怪事!
這麼想著,一直等到太陽落了山,吃過晚飯,挨到睡覺時間之後,李棗兒終于確定,今天是不會有消息了。
悶悶地鑽進被窩,李棗兒暗自祈禱,最好是雲朝陽今天沒開始賣,否則她真的會大受打擊。
因為心里有事惦記著,李棗兒一夜沒睡好,噩夢不斷,早上起來也是懨懨的,一副沒精神的樣子。
好在今日家里人都出去,男人們下田自不必說,周氏要帶著香鳳去河邊洗衣服,李吉也難得要出去串個門子,李棗兒得了空閑,想將自己的家務做了之後,小睡一下補個眠。
哪曾想還沒到晌午,雲朝陽突然來了,臉色有點白,左邊嘴角有點發青,額頭上也一片青紫,走起路來也有幾分腿軟,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將李棗兒嚇了一大跳。
「這是怎麼了?」忙扶了雲朝陽坐下,李棗兒擔心不已地看著他的臉色︰「和誰打架了?」
搖頭,雲朝陽目光有些發呆,一個字也沒說。
想了想,李棗兒揣測道︰「莫不是你賣口袋不順利,又和那個胖小子打起來了?」
搖頭,雲朝陽仍是沒別的反應。
這孩子!李棗兒又擔心又生氣,既然來找她,又什麼都不說,這不讓她干著急嗎?可是看雲朝陽這樣子,也不忍逼他,只好繼續猜︰「摔跤了?又調皮從哪里滾下來了?還是有人欺負你?」
雲朝陽卻一直搖頭,看得李棗兒眼楮直花,忍不住就沒了耐性︰「說不說!不說就走,我看了煩心!」說著拉起雲朝陽的手,就往外推。
「啊……」
誰知李棗兒剛剛一踫雲朝陽的手,就听到他小小地申吟一聲,連忙低了頭去看,見他的兩只手心都腫了起來,一道道筆直的瘀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這是……戒尺?
再看看雲朝陽臉上的傷,「體罰」兩個字出現在李棗兒的腦海。
李棗兒大怒,雖然雲朝陽這孩子鬼是鬼了點,小大人了點,有時候也挺氣人的,但他才多大,能煩什麼大錯?就算是犯了錯,那個私塾先生也不至于打得這樣重吧!
一時就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李棗兒改拉雲朝陽的胳膊就往外沖︰「走,找他評理去!」
哪知又听到雲朝陽的申吟,李棗兒一愣,什麼古代什麼身份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都忘到腦袋後面去了,以她的實際年齡,什麼沒見過?雲朝陽在她面前就是個小屁孩子而已。
于是半點猶豫都沒有,當下撲過去不由分說地將他的衣服扯開,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只見雲朝陽渾身斑斑點點都是青紫,一副受了虐待的可憐模樣!
鼻子一酸,李棗兒又氣又憐︰「那先生太過分了,怎麼下這麼重的手?你等著,我去幫你罵他!」
「別去!」雲朝陽沒想到李棗兒能扒了他的衣服,忙將衣服拉上,蒼白的臉因害羞有了幾分血色︰「不是先生打的。」
「那是誰?」李棗兒愣了下,滿腔怒火無處發,冷不丁想到一人︰「你大娘?」
「不是。」雲朝陽拉著李棗兒,眼楮通紅,不期然滾了一滴淚出來︰「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