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可惡的輪換制度
正逢四六大集，附近村子的人一窩蜂地涌進鎮子里，幾乎要把整條街就爆了。
「十五文，謝謝。」李棗兒笑容可掬，伸手接錢。這時旁邊伸出一只大手，結果面前男客的銅錢，略一數，扔進了旁邊的小錢匣。
「請拿好，慢走。」將繡花的荷包遞了出去，李棗兒回頭看著站在身後的韓霜直嘆氣，「韓霜，你為二哥辦事的，眼下二哥出門去了，你不用在鋪子里看著？」
熟練地幫李棗兒招呼來往的客人，韓霜道︰「小的蒙少爺提拔，才能混口飯吃，鋪子里那麼多人呢，我算哪顆蔥？少我一個也不當事。而且，早上米鋪不是很忙，所以少爺吩咐我第一個過來，」
「可是今兒是大集。」
韓霜看看天色，笑，「也不礙事。眼看著一個時辰就到了……啊，冬生兄弟。」
人群中擠出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小伙子，生得濃眉大眼，方臉厚唇。他勉強在李棗兒的鋪子前穩住身子，舉起袖子抹了抹頭上的汗，「姑娘，韓大哥。這人可真多！」
「可不是呢。」韓霜點點頭，把身邊的位置讓出來讓冬生站著，「接下來麻煩冬生兄弟了。」
「不麻煩不麻煩！」冬生馬上就進入了狀況，一手收了錢，一手將一條大紅的汗巾子交到買家手里，「要是沒把姑娘照顧好，少爺怕是要扒我的皮了……唉，二十文，謝謝。」
「你家少爺對姑娘可真上心。」韓霜將挽起的袖子挽下來，看一眼猶自忙碌無暇他顧的李棗兒，顯然並沒听見這邊的對話。
「誰說不是呢！七文，多謝照顧。」冬生下一子就忙得連回頭的功夫都沒有。
「那麼，姑娘，小的先回去了。」
「啊……慢走。」李棗兒飛快地回了下頭，「拜托，明天不要過來了。」
韓霜一笑，沒應聲，從街邊的小巷子里穿了出去。
又過了一個時辰，集市上的人稍微少了些，但仍是熙熙攘攘的。
「邵大哥，你過來了？」
「辛苦你了，冬生兄弟。」
剛把錢接過來的李棗兒聞聲手勢一僵，看向和冬生互換位置的邵函，申吟一聲低喃起來，「上帝！」
「姑娘，你說什麼？」邵函奇怪地問。
「沒什麼。」李棗兒搖搖頭，「拜托你們，不要再過來了行嗎？我這是小本買賣，雇不起伙計。」
邵函很認真地答︰「對不起，姑娘，這個事情是三位爺定的，恐怕姑娘得和他們去說。」
「耶穌……」李棗兒又申吟一聲，面現微怒，「這都快一個月了，我就擺一上午攤子，你們每個人來旁邊站一個時辰，把我的客人都嚇跑了！」
李棗兒要擺攤子「玩」，這事李富自然不能不過問。雖然他沒有反駁，但是卻要求至少得有個他們信得過的人在一旁……嗯……忙幫也好，保護也好，監視也罷，總之，他不允許李棗兒一個人在哪里看攤子。
不過雖然李棗兒很自覺的決定每天只上半天出攤子，但李家兄弟將手里的人扒拉來扒拉去，信任的人大多被他們委以重任，平日十分忙碌。清閑的人，他們又不信任。想來想去，最後想出個輪換的主意。本打算只是韓霜和邵函兩個人，可偏巧李富听說了那天雲朝陽去找李棗兒的事，心里便犯了合計，找雲朝陽一問，果然與他有關。
說來也怪，按常理來說，自家妹妹被雲朝陽拐得動了心思出去做買賣，李富知道後應該怒不可遏，接著就是禁止他和李棗兒有任何往來。但最後也不知怎麼的，李富居然同意讓雲朝陽也派冬生出來盯一個時辰。
雖然這樣的話，整整一個上午李棗兒身邊就都有人了，可無論她怎麼想，都覺得很奇怪。偏偏定了這事之後的第二天，李富就和李壽動身出遠門了，害李棗兒問也沒處問，火也沒處撒，真是無奈極了。
這邵函是每天最後一個過來的，順便幫她收攤，「保護」她回家……
「我覺得姑娘的買賣一天比一天好。」邵函一本正經地回答。
這倒是真話。
李棗兒和小菱的攤子挨著，賣的東西也有幾分相似，而且小菱的繡工歷來比李棗兒好，不過可能是與眼界見識有關，李棗兒繡的東西勝在總帶著那麼一股子活氣，像是透牆的一枝春梅，風吹皺的幾縷漣漪，漫天飛舞的飛絮……總之，雖簡單卻生動，比起小菱精致沉悶的蓮花、牡丹花、海棠花、鴛鴦……這些隨處可見的繡品，李棗兒的繡品賣得更好。而且這種繡法花樣簡單容易，用線少，因此繡的快，成本也低，這樣怎麼能不賺錢？
只不過，每天有三個「保鏢」跟在後面，李棗兒就算開心也很有限度。
「邵函，別人我管不了，可大哥出門前明明讓你听我的。」李棗兒努力做著最後的掙扎。
邵函像是早有準備，開口就答︰「大爺臨行之前又囑咐我，說家里的事，別人的是盡管听姑娘的沒關系，但關于姑娘的事，就要听兩位爺和老夫人的。」
李棗兒頓時傻眼，仿佛像被掐住脖子的水鴨子，直著脖子瞪著邵函老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直到身後傳來「噗哧」一聲隱忍不住的笑意，這才揉揉太陽穴回過頭去，「小菱，你居然偷笑我？」
小菱笑得好像個掩口葫蘆，一邊笑一邊斷斷續續地道︰「棗兒……姐姐，呵……你兄長真是疼你疼得不得了。還有雲少爺，也對你很好。」
「別提了。」李棗兒惱怒道︰「我大哥二哥也就罷了，他算什麼人啊，竟然也來管我的閑事！」
「雲少爺關心你啊。」小菱看了眼邵函，小心翼翼地說︰「他對你很好很好的。」聲音低了下去，她湊到李棗兒耳邊，「前陣子你半個多月沒來鋪子，雲少爺可急呢！你說他會不會是……」
「嘿，你們兩個，要不要幫忙？」
果然世界上跑的最快的是曹操，說曹操，曹操就到。
不知何時出現的雲朝陽笑眯眯地把腦袋湊到兩個咬耳朵的姑娘身邊，掩著耳朵躲過她們的尖叫，鳳眼眯成了一條線，看向小菱，「丫頭，你們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