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東窗事發
「怎麼，看過那麼多，就沒有一個看得上眼？」埋首在賬本里的雲朝陽頭也不抬地問。
一年過去，李棗兒已經兌下了雜貨鋪旁邊的店面，將攤子搬進了屋子里，從家里的下人里選了個老實忠厚、又會看賬的看著，已經不需要過來的那麼勤了。但最近這種非常時期，她倒情願窩在這里。
至于雲朝陽，大約也是不願意在家帶著，也常常到雜貨鋪來。也不知怎麼的，一來二去的，竟從自己的鋪子挪到了李棗兒的鋪子。李棗兒說過幾次，見他不听，也不覺有什麼，也就罷了。不過說好了分工明確，她出茶，他出果點，兩人經常一看賬本就是一天，有時連話也不說，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倒也不是。」李棗兒誠心實意地說，她正捧著一碟子海棠蜜餞，一顆顆往嘴里送，「也有幾個長得人模狗樣的，听說品行還不錯。可是啊……」
「可是什麼？」雲朝陽稍微抬了抬頭。
「可是只是听說啊，一張畫像，媒婆的兩片嘴皮子，要說成什麼就是什麼，我有沒親眼見著。就是親眼見了，沒相處過，誰有知道那究竟是個人，還是個披著人皮的別的什麼東西。」李棗兒沒好氣地說。
雲朝陽道︰「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婚前大多都不相識。」他指了一下正端著茶壺出去添水的小菱，「小菱不就是麼？她嫁給王田時，也並不認識他，現在不也恩恩愛愛的？」
此時小菱已經出嫁了，丈夫叫做王田，就是李棗兒鋪子的年輕掌櫃。當初雲朝陽听說李棗兒要為鋪子找個掌櫃的時候，特意來找她，要替小菱說下這門親事。
李棗兒自然覺得古怪，小菱家雖然貧寒，但她畢竟是個自由的百姓。而王田是李家的下人，雖然人不錯，但一窮二白的，楊家怎麼肯？
雲朝陽卻道，只要李棗兒能幫王田張羅一份豐厚的聘禮，而且王田人又好的話，楊家自然沒有異議。
出聘禮給王田娶媳婦李棗兒倒沒什麼說的，只是稀奇雲朝陽的用意，天下那麼多男人，他怎麼就相中了王田？不過不論她怎麼問，雲朝陽卻只說是相信她看人的眼光，比起嫁給別人，他相信小菱嫁給王田不會吃虧。
在他的一再堅持下，李棗兒又問過楊家和小菱自己的意思，見所有人都同意，她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自然是折騰一番，幫兩人把親事辦了。
成親之後，小菱就跟著王田住在鋪子里，每天跟著幫忙，因為鋪子是相鄰的，兩邊都能顧得上。
李棗兒道︰「但王田是我看著的人，知道他是老實人，小菱嫁給他不會吃虧，但別人……」她搖搖頭，忽地話鋒一轉，她眯起眼，「說來，小菱可不是你派到我這兒來臥底的吧？」
「臥底？」多年來的相處，雲朝陽就算沒听過李棗兒口中的話，但憑猜的也能明白幾分，于是笑道︰「你這里有什麼好看？我自己的事都管不過來，哪里還能分心到你這里？再說了，女生外向，小菱有沒有替王田泄露我家的事，還難說呢。」
嗤笑一聲，李棗兒將最後一顆蜜餞扔進嘴里，有些得意，「這話說的是，明兒我就交代王田，叫他把小菱知道的——你那邊的事挖出來！怎麼樣，把小菱嫁過來，後悔了吧？」
「有什麼後悔的？」雲朝陽似笑非笑地瞧她一眼，又低頭道︰「兩家合一家，有什麼不好？」
剛想說「你可是心寬」，卻見小菱急急忙忙走了進來，附耳在李棗兒身邊說了幾句。
李棗兒急急起身，有意無意地瞧了眼雲朝陽，隨口說了句「我不是早就吩咐了隨他去？」，又和雲朝陽道︰「我出去一下，你看你的賬本。」便匆匆往前面去了。
「小菱。」雲朝陽開口喚住慢了一步的小菱，抬起頭，「他？」
小菱點點頭，「就在外面，武大哥因為實在看不過說了兩句，正鬧著呢。」
小菱口中的「武大哥」是指武丁，李家事漸漸多起來，邵函沒有時間跟出來，就選了身強體壯的武丁隨身跟著李棗兒。不管李棗兒去哪兒，他都一定跟在身邊。
「那你說，棗兒她瞞著不讓我知道，是為什麼？」
「這……」小菱遲疑地看著雲朝陽，「棗兒姐姐應該是不想大少爺為難。」見雲朝陽臉色微變，急急忙忙解釋，道︰「我是說，大少爺畢竟不是嫡出……」她連忙住嘴，發現自己是越描越黑，不安地向雲朝陽看去，本想道歉，卻奇怪地發現他竟笑了起來。
看小菱一副費解的神色，雲朝陽笑道︰「不明白？」
小菱自然搖搖頭。
「她怕我為難倒好了，起碼她認為我是能辦事的。」雲朝陽嘆口氣，站起身來，道︰「我知道她不是嫌我庶子這個身份，她啊，怕是擔心我回家受欺負。」
小菱仍是一臉懵懂，「棗兒姐姐怕你受欺負不對嗎？她是關心你啊。」
「我想要的，可不是這樣的關心。」雲朝陽低低笑起來，推開賬本站起身往外走去。淡淡瞄一眼小菱想要攔阻的手，端起稍有的少爺架子，輕喝一聲︰「讓開。」
到了前面，就見李棗兒正攔著武丁去打面前那個女敕白面皮的紈褲子弟，秀氣的臉上滿是嘲笑，「我說雲二少爺，你也真是犯賤，姑娘我都讓你拿了東西走人了，何必在這兒惹我的人生氣？我可說好了，武丁要是真生起氣來，我也是攔不住的。倒時要真是把你身上什麼東西打丟了，你就算事後宰了他，也是補不齊的了！」
雲正陽尖叫著︰「原來又是你！全鎮子哪個不給少爺我三分薄面？就你處處和我過不去！」
李棗兒好笑道︰「我和你過不去？自一個月前少爺您愛上了溜大街，哪次路過我這鋪子您不順上點什麼，哪次給錢了？我又哪次問您要了？」
「我拿你的東西那是看得起你，別家的東西我還不稀罕！」雲正陽指著武丁，橫鼻子豎眼楮地道︰「那麼幾個破錢，少爺我賞叫花子還嫌不夠，你也好意思要？還指使家丁來我罵！」
將武丁往後推，李棗兒道︰「少爺您可真會說話，錢少就不是錢了？既然您賞叫花子的錢都比買我家東西的錢多，那就麻煩你將欠的帳清了可好？」
「你……」
見雲長陽猛地拍了下鋪面，就要叫嚷，雲朝陽邁步從後面走了出來，故作不解的模樣，「棗兒，什麼帳？我們這兩間鋪子的帳不是剛剛已經看過了？還是你、我一起核對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