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考試
李棗兒心里一嘆，挽住他的胳膊慢慢地摩挲，道︰「你都賣了些什麼？」
雲朝陽一笑，道︰「糖果、茶葉、酒水、生果、蜜餞這些是少不了的，一般鋪子存貨都不多，一時出不起這麼多的貨，我也算是救急了。對了，主要是你的繡坊，此次收獲最大。你的繡坊如今是我們鎮上繡工最好的，我將布匹綢緞都直接運到那里，舒六娘繡上喜樣，賣出的價格翻了倍的漲，大娘還預訂了不少東西。我讓六娘推說做不過來，幾番推辭之下，又將價格抬了三層。棗兒，我們算是發了筆小財。」
李棗兒听的兩眼發亮，覺得眼前金光萬丈，一時間飄飄然起來。
總算她也算是見過錢的，雖然自己賺錢的感覺分外不同，也及時回過神兒來，仍是急急的，道︰「那我們就更應該著急了，你看，還有不到兩個月就過年了，雲李兩家的親事幾乎挖空了整個鎮上的囤貨，我們得趕緊開張賣點年貨，等大家都反應過來，就沒什麼可賺的了。」
雲朝陽大笑，道︰「再急，也得吃了飯再去啊」
人是鐵飯是鋼，李棗兒自然無異議，兩人吃了飯，一同來到李岳教課的地方。
正是午後發困的時候，李棗兒在門口下了馬車，示意大家噤聲，放輕腳步走了進去，趴在床邊，將窗紙挑破個洞，偷窺起來。
雲朝陽站在後面，看著李棗兒的行動，笑著搖頭，讓跟著的幾個下人保持安靜，也不催促，靜靜地等著。
過一會兒，李棗兒拽拽雲朝陽，讓開位置，示意他來看。
雲朝陽俯身，透過窗紙上的窟窿往里看，見里面十一個人，三個人在睡覺，其中一個看起來年齡最小的，睡的最香。其他八個人里，有兩人在竊竊私語，有兩人心不在焉，只有四個人看起來還算是專注，陳茂是其一，而另一個干瘦矮小的大約十八九歲的男人也明顯十分用心。
大略看了一眼，雲朝陽直起身子，對李早兒點點頭，表示心里有數了。
李棗兒這才揚手叩門，對來開門的李岳道︰「辛苦了。」
李岳乍見李棗兒到訪，十分驚訝，急忙將幾人迎了進去，里面的人一見是主人家來了，也都惶恐地站起來，只那幾個睡覺的還有幾分模不到頭腦。
最小的那個最是不能進入狀態，竟然還問︰「怎麼了？怎麼了？」被邊上的人狠狠踢了一腳之後才反應過來，看到李棗兒之後，一張臉頓時一陣紅一陣白，又羞又怕，忍不住哆嗦了幾下。
李棗兒看了他一眼，笑一笑，對幾個人道︰「時間不多，我長話短說。我說過，我買下你們，教你們習字算術，是因為有間鋪子等待開張，需要你們好好的忙幫。如今鋪子已經收拾好了，就等著開張。我要從你們中間，選出六個人，作為鋪子的六個掌櫃，各掌一房。所以，我今天特別過來，出幾道題考考你們，誰答的好，我就用誰。」
說著命幾個下人將十一個人的桌子分隔開來，提起筆，在紙上出了幾道題。讓李岳和幾個會寫字的下人抄錄了十一份，每人一份，發了下去。
拉著雲朝陽在旁坐下，李棗兒看著下面那些人各色的表情，對李岳道︰「一個時辰。」
雲朝陽看著李棗兒寫的那張紙，上面有七道題。
第一題是寫一份契約，是考他們字學的怎麼樣，還有能不能沒有漏洞地簽下一份契約；第二題是給出幾個名目數值，讓他們計算，考他們的算術水平，是否能清算簡單的算賬。
這兩題都是死的，只要這幾個月用了心，都能學會。
接下來五道題卻不然，李棗兒給出了幾個事件，讓他們寫出遇到這樣的事情時，他們要怎麼辦。
第三題是︰
假如每個月給你二兩銀子的月錢，你將怎樣使用這筆錢。
第四題是︰
假如你是一間藥鋪的老板，有一天一個新來的伙計因為不能熟練分別藥材的真假，被人所騙，上了一批假的藥材。這批藥材做得幾可亂真，一般人是分辨不出來的，而且人吃了雖然不會好病，但也不會有性命危險。在這種情況下，你會不會照常出售這批藥材，來挽回你的損失。
第五題是︰
一個地方土地富饒，物產豐富，例如，九月產高粱、三月產新茶等等，如果你在這個地方生活，且手里錢財足夠，會做哪種生意，寫明原因。
第六題是︰
有一天，你所在的城鎮突發火災，城內半數房屋被毀，作為商人，手里錢財足夠，此時該做什麼，寫明原因。
第七題︰
你上了一批貨，每樣物品進貨為五錢，你打算賣十錢，回來後發現其他商人只賣八錢，你該怎麼辦，是像其他商人一樣只賣八錢，還是另有方法，如另有方法，請寫出。
看過之後，雲朝陽輕輕彈了彈手里的紙，抬頭看看正在奮筆疾書的十一個人，微微一笑，輕聲對李棗兒道︰「前面兩道題目還好，第四道題也容易，其他的……怕是有些為難了。」
李棗兒環顧四下，道︰「我就是看看，他們中間，誰更適合做生意一點。就是後面幾道題其實關系不大，只要前面四道題答的好，也就沒什麼要求了。」
雲朝陽也看了看眼前答題的人，低笑道︰「若都過不了關，你要如何？」
李棗兒道︰「那就再學，又不是朽木，總會雕出花的。」
雲朝陽笑了笑，沒再說話。
時間飛快流逝，一個時辰過去，李岳將每個人的答案都交給李棗兒。
與雲朝陽一同將答案看完，心里大抵有了數。
大體上，契約這一題，都寫上來了，算賬這個，也都算得八九不離十。從那之後便千奇百怪，寫什麼的都有了。
選出不賣假藥材的九個人，李棗兒道︰「第一題和第二題不用說了，我從第三題開始說，這一題，是為了看你們用錢是否節儉，有計劃。第四題，是看你們是否誠實守信。做生意，以誠信為本，賣假貨雖能一時暴利，但必不能長久。選把假藥照樣賣出的兩個人，從今日開始，不用在這里習字了，我會安排你們別的活計。」
雲朝陽接下來道︰「第五題的答案很多，不過最聰明的商人，是會時賤而買，時貴而買。高粱豐收的時候，價錢一定便宜，此時收購，等一陣子再賣，價錢會高出幾成。新茶也是。因此，不應該拘泥于其中之一。」
迎向李棗兒贊賞的眼，雲朝陽笑了笑，繼續道︰「城里走水，損及的房屋勢必要重新修葺，如果是我的話，就會大量購進修建房子需要的材料，因為這時候很多人需要，價錢也會比平時高。」
「最後一題，就比較靈活了，要具體看是什麼貨物。如果是可以長期存放的，緩一緩尚可，如果是存不住的，在不賠本的情況下，賤價賣出是可取的。如果不願意賤價賣出，也還有別的選擇，比如，盡可能的使你的貨品看起來比別家的好，或者與其他賣的好的貨品一同出售等等。」
「好了，題都已經解釋清楚了。」看著最上面一張考卷，李棗兒與雲朝陽相視一笑，道︰「你們自己寫的什麼自己心里都有數，這些考卷我先拿回去了，到底要選誰，等挑好了，我自然會告訴你們。」
站起身，李棗兒看了眼陳茂，道︰「你跟我來。」又問︰「誰是範立成？」見剛才看到的那個瘦小的人站了出來，李棗兒道︰「你也跟我來。」說完也不多留，帶著陳茂，一行人直接來到鋪子。
楊福和王田迎了出來，道︰「大少爺，少夫人，怎麼這會過來了？」
李棗兒笑道︰「有事得請你們幫忙。」
「少夫人嚴重了。」兩人看了眼陌生的陳茂和範立成，將幾人讓了進去，道︰「少夫人有什麼吩咐，盡管說。」
李棗兒指指陳茂，笑道︰「我想讓他跟著楊大哥幾天，有什麼不明白的，希望楊大哥多帶帶他。」又指著範立成對王田道︰「我知道你算賬是一把好手，就讓他跟著你，有什麼生疏的，煩你指點兩下。」
又對陳茂和範立成兩人道︰「楊大哥是這里的總管，王田是帳房，是這里的老人了，你們勤快些、機靈些，多學一點。」
見兩人應了，李棗兒道︰「那麼你們一會兒回去，把行禮帶過來，以後吃住就在這里。楊大哥，煩你安排一下。」
楊福道︰「我明白，少夫人放心。」頓了頓道︰「就是不知這鋪子，及時開張？」又說︰「這幾日來的客人都說新鮮，又說東西全，日後會多多光顧呢。」
李棗兒笑道︰「快了，總得先帶出幾個人，再選個好日子。反正既然已經開板做生意了，也不急著一時半晌。先把他們兩個帶出來，你們四個再帶別人就容易了。」
楊福听了十分高興，頗有些摩拳擦掌的意味，道︰「少夫人許久沒來了，進去看看？」
李棗兒點了點頭，在進去前各給了陳茂和範立成一錢銀子，道︰「在那邊也沒什麼行禮物什，今兒去添置些吧，從明天起，好好做事。」
兩人道了謝出去，雲朝陽笑道︰「這陳茂倒有些意思，後面那些經營之事屬他說的還算接近，契約寫的也完備，就是字錯的多，數也算錯的多。」
李棗兒不以為意地道︰「字多學即便總會對的，帳也是一樣。倒是關于經營的想法，實在難得。」
「你說的是，在這邊接觸的多，總比那邊學的快些。」雲朝陽道︰「那範立成也是，賬目算的都對，別的卻是一竅不通。你叫他和王田學算賬，倒是極合適。只是這樣一來，尚需多一個人。」
李棗兒道︰「我瞧其他幾個也還不錯，一般管理應當沒有問題。再說了，還有楊大哥壓陣呢，不礙事。」
兩人一邊說，一邊輕點鋪子上的貨物，細聲研究著要置辦什麼樣的年貨，言談心意無不契合，清澈的眸子中映出彼此的身影，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