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囍 第二卷 (一三七)這個臉丟大了

作者 ︰ 桂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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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女兒的恐慌,趙王氏卻也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做女人就是這個命!你自己記著日子,留點心!要是沒有也就罷了,可萬一……那可真就麻煩了!」

母女倆相顧無言,臉上都平添了一層愁色。

趙成材忙完了過來的時候,瞧著不對勁,「這又是怎麼了?娘您又說妹子什麼了?」

「沒……沒什麼!」趙玉蘭勉強應了一聲,「哥,東西都弄好了?」

趙成材把籃子遞給趙王氏,怕走了熱氣,上頭還細心的搭了塊干淨的布,「娘,我也不留您了。您要在這兒,家里肯定又沒得飯吃了!」

趙王氏心中也還有些疙瘩,不想跟章清亭正面對上,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對了成材,明兒我和你爹沒事,也來工地上幫忙,有這些吃的,成棟也可以照顧自己了。你瞧我們要帶些什麼工具來麼?」

「實在是沒什麼要您幫忙的!工地上又髒又累的,你們在家歇著多好。干嘛要來受這個罪?」

趙王氏不悅的道,「就是知道你們忙才要來的,瞧瞧你,都瘦一圈了!蓋房子這麼大事,我們在家閑著,撒手不管的象話麼?我是來幫你干活,又不是來管你要錢的!你怕什麼?」

我怕你來了和我媳婦吵架!趙成材想想,還是把丑話說在前頭,約法三章,「你們來可以,不過娘,這工程里頭還有衙門的學堂,都有專人負責的,可不是咱們自個兒家的事情,想怎麼著就怎麼著,您去了可別瞎指揮!」

「知道啦!」趙王氏怎麼听不懂他的意思?沒好氣的道,「總之听你媳婦的就對了,是不是?」

趙成材挺順溜的接了一句,「您要這麼說也可以!」瞧娘臉色一沉,又補了一句,「其實也不是听她的,這設計施工可是衛管事奏明了婁大人定下來的,娘子在那兒也只管驗貨什麼的,具體事務還是得听人家的!」

趙王氏應了,正挽著籃子出門,迎頭卻見章清亭一行人回來了。現在工程忙,方家也沒時間做飯。都是在這兒吃完了再回去休息。

多日未見,婆媳都有幾分尷尬。章清亭覺得趙王氏憔悴了不少,好象又老了些,趙王氏也覺得章清亭消瘦了許多,卻顯得更成熟穩重了。

趙成材忙上前說好話,「娘子,娘知道咱們忙,沒時間做飯,特意給咱們送咸菜來了!」

章清亭不想掃他的面子,還是上前見了個禮,「婆婆來了。」

趙王氏應了一聲,也說了幾句關心的話,「我這家里還有事,就不留了。你們忙,也要記得顧著自己的身子,別太操勞了。」

章清亭應下,趙王氏走了。方明珠這才笑道,「你們快來瞧,我們弄了輛車回來!爺爺,以後咱們來去就不用走路了!」

門口果然停著一輛小驢車,車很舊。油漆都快掉光了,但還算結實,個子也小巧,能容兩三人。驢卻很精神,一身毛皮油光水滑,勁頭兒十足。

「你們從哪兒弄這麼好東西?」

方明珠笑道,「這多虧了阿禮,我們今兒去外頭談事情,正好瞧見那家商戶院子里放著這輛舊車, 轆都掉了一個。他當時瞧見了,就問人家能不能便宜賣的,那人倒大方,嫌佔地方,索性送我們了。回來的路上補了個輪子,大姐買了只驢套上,這就齊全了!」

章清亭笑道,「我倒想給老爺子配輛馬車,可現在手上也不寬裕,這驢車呀,您老先湊合著,等咱們有了錢,準保再給您配輛大馬車!」

方德海很是高興,嘴上卻挑刺,「你這丫頭就會說好听的!再等些天,房子都蓋起來了,我還要這車干什麼?」

方明珠拍手笑道,「到時爺爺可以坐著馬車四處逛唄!」

趙成材道,「咱們家不是還有多余的布麼?趕緊把這簾子都換上,再鋪上兩個褥子。坐起來就更舒服了。」

這個倒是簡單,一家人動手,很快就把驢車打掃得干干淨淨,裝飾一新。

飯後,方家祖孫穩穩的坐在驢車當中,晏博文小鞭兒一甩,趕著驢車得得兒的走了。

張發財忽笑道,「這還真象一家子!」

張小蝶瞪大了眼楮,「怎麼可能?明珠才幾歲?」

張發財一瞪眼,「你個小丫頭懂什麼?這男人大點才懂得疼老婆。」

章清亭听了這話心中一動,明珠和阿禮?這有可能嗎?趙成材卻暗自有幾分高興,管他阿禮跟說,不來招惹章清亭就好說!

晚上回了屋,趙成材才獻寶似的先取出那三瓶香露來,「送你的!你挑一個,下剩的給玉蘭和小蝶吧。」

章清亭還當真小小的驚喜了一下,「這香露是南康國的吧?」

見她高興,趙成材笑著點頭,卻又不好意思道,「還是少算了一個,應該幫明珠也拿一瓶,剛才一瞧見她我就想起來了。」

章清亭很是大方,「那把我這個先給她吧。免得那兩個有了。獨她沒有,小孩子容易生氣。對了,你這個買的多少銀子?」

趙成材伸出一根指頭,「一錢銀子。」

章清亭點頭,「那不貴了,我們那兒都賣三十文的,這三瓶一起,也才多賣了十文。」

「什麼?」趙成材驚叫道,「這是一錢銀子一瓶!」他發覺不對勁了,「你說你們那兒賣三十文?」

呃……章大小姐窘了。這個借口不好找,干脆忽視。她小臉一沉,凶巴巴的道,「問那麼多干嘛?」

明顯的欲蓋彌彰,心中有鬼!可趙成材在目前的情況下還不敢逼供,嘟囔著,「不說算了!你要把香露給明珠也行,我還有樣好東西給你!」

他伸手掏模著簪子,沒一會兒臉色變了,「怎麼沒了?我明明放在袖子里的!」

「別著急,慢慢找!你買的什麼?」

「是根銀簪子!很漂亮的,上面打的是銀杏葉子!我特意給你買的,怎麼會沒有呢?」趙成材把自己全身上下模了個遍,越發慌了,他可真心疼!「二兩銀子呢!」

「你別慌!好好想想!」章清亭提示著,「是不是放在衙門了?」

「不可能!我回家時還特意又模過的,明明就在的!」

「那是不是滑到棉衣里頭去了?」

趙成材把棉衣月兌了下來模了一遍,還是沒有。口袋也是完好的,沒有破損的痕跡。

這就難說了,章清亭安慰著他,「算了,掉了也就掉了吧!就當是破財擋災了。」

「不應該啊!」趙成材急得汗都快下來了,他努力一幕一幕回想著,「我明明記得到家門口前還模過來著!我就是怕掉了,一直兩手袖著,從沒有松開過!」

「那會不會掉家里了?你出去悄悄的找一找,要是有就算了,沒有也別聲張,倒擾得全家不得安生了。」

趙成材舉著燈又出來找,可尋了半天,哪里有影子?連房門前都找了一路,也沒瞧見。

家里人還是驚動,章清亭推說是她的簪子掉了,大家幫忙又找了一時,連裝垃圾的簸箕都看了,也沒有。

章清亭末了只得又扯個謊,「在牆角兒呢!我一時沒瞧見!這不是?」她拿了原先的簪子把眾人哄了過去。

趙成材暗地里自是跺足捶胸,郁悶不已。章清亭好半天才把他安撫著睡下了。

且說趙王氏今日回家。除了拎回來一籃子吃的,還意外收獲了一支簪子。這可把她樂壞了!

話說這趙王氏勤儉持家多年,何曾置辦過這樣精巧細致的首飾?唯一的一根簪子還是粗銅的。原本成親之時,娘家也是陪嫁了兩件銀首飾的,可早在漫漫的窮苦歲月中救急了。這女人甭管多大年紀,都有一顆愛美愛首飾的心,趙王氏當然也不例外。在章清亭進門時,她就不知多中意她那套夾銀的氣派首飾,做夢都不知夢見過多少回戴在了自己身上。

可現如今,雖然這根簪子沒有章清亭的那根粗重,但趙王氏已經很滿足了。還是兒子好,知道心疼娘!

雖說趙成材不肯把所有的錢再交給趙王氏讓她有點意見,可此時見了這首飾,心下又平衡了。兒子現在成天在外頭做事肯定也是要交際應酬的,就這都能想到給自己買這麼貴重的東西,足見孝心可嘉。

趙老實瞧得稀奇,「你哪來這個東西?」

「要你管!」趙王氏可不想跟人分享這份喜悅。獨自在昏黃的燈光下,一遍又一遍的用粗糙的手掌撫模著這渾身銀白,亮得耀眼的簪子,眉開眼笑,簡直合不攏嘴。

晚上小心的把這簪子拿帕子包了,放在枕頭旁邊,又怕老鼠來偷了,塞在了枕頭里,心想著明兒要怎樣的戴出去好生顯擺,興奮得大半夜才睡著覺。

第二日一早,趙王氏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早早的起來,好生梳了個發髻,把簪子帶上,在鏡子面前顧盼自得,趙老實三催四請的,才喜滋滋的出了門。

一路上見著熟人就含笑點頭打著招呼,略帶刻意的總要把簪子顯露出來,恨不得人人都上前來夸贊幾句。

趙老實瞧著自家老婆子這個輕狂勁兒,很是看不慣,這都一把年紀了,怎麼還跟個小媳婦似的,一根簪子咋就能樂成這樣?他悶聲不吭的在前頭大步走著,眼不見為淨。

男人當然不能理解,不管多大年紀,女人永遠是女人,有些本性可以壓抑,卻是無法改變的。

等到了工地上,已經開始干活了。

趙成材雖然丟了簪子很郁悶,但還是想著把這事一早就給章清亭交待了,讓她不拘安排爹娘干點什麼,是個意思就行了。

章清亭見到這二老也不意外,趙老實好打發,讓他幫忙看管農具,要是有壞的,就收了拿小車推到田福生那鋪子里去修,然後再把修好的拿回來就得了。這個活很是輕松,基本上走幾趟就行。趙老實沒事還幫人挖幾鋤頭,運送下泥土什麼的,干得很是賣力。

至于趙王氏麼,瞧她今兒打扮得這麼齊整,根本就不象個來干活的,倒象是個來監工的!

章清亭可不想把她放在工地上,免得到時又起什麼爭執,便打發她回去,「婆婆,街坊嬸娘們都在家里幫忙干活呢!那邊雖有方老爺子照管著,可到了飯點,她們也該回去了。就麻煩您過去搭把手,到了日中給大伙兒分饅頭打粥吧!」

章清亭話說得很客氣,活也不重,趙王氏瞧這工地上,除了章清亭和方明珠兩個東家,確實也沒女人在。指揮干活的是衛管事,她在這兒確實沒什麼事。便依言回去了,「那行!家里的那攤子就全交給我了,保管誤不了你的事!」

得!章清亭暗自翻個白眼,還是這麼個大包大攬的性子!不過家里的事情,她也不太擔心,方德海可厲害得緊,趙王氏想亂指揮,那肯定是不行的!

及至她轉過身去,章清亭忽見銀光一閃,趙王氏腦後可不端端正正的插著一根新銀簪?

章清亭心下有了底,可這銀簪怎麼到了她的手里?

算了,東西找到就好,就算是趙王氏拿去的,現在也不好意思管她要回來了。章清亭沒多在意,繼續埋頭處理公事。

快到日中,工匠們都陸續收了工,到絕味齋吃飯去。

章清亭也準備走了,卻見趙成材神色慌張的趕了過來,「娘子,娘呢?」

「哦!在家呢!我讓她幫著做飯來著。」章清亭還很是高興的跟他說,「你那簪子有下落了!要不要听听?」

趙成材嗐地一跺腳,「你也瞧見了?是不是在娘那里?」

「是啊!」章清亭很是詫異,「怎麼了?」

趙成材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你別問了!快跟我回去吧!但願還沒被發現!」

章清亭莫名其妙,跟著他往家趕去。

遠遠的,就听到家中喧嘩笑鬧之聲,只听趙王氏的大嗓門在那兒賣弄,「這簪子市面上可少見的很,瞧這手工,絕不是尋常貨色!是我兒子特意孝敬給我的!」

趙成材听了這話臉色更急,進了後院,卻見今兒可著實熱鬧,不僅幫忙的婆娘們沒走,吃飯的工匠也來了好些,熱熱鬧鬧擠了一大院子。趙王氏如眾星捧月般自鳴得意的站在中間,拿著那根簪子四處炫耀。

有人見趙老實也在,就揶揄著,「趙大嬸,瞧您這年輕勁兒,可把趙大叔都比下幾里地去了!再戴這簪子,就差出一鄉去了!」

趙王氏得意洋洋,故意貶損著自家老伴,「那當然!就這麼個老貨,成天就知道埋頭干活,就是拾掇也拾掇不出來!」

眾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趙老實雖說被老伴欺壓了一輩子,可當這麼多人面取笑,卻也著實臉上有些掛不住。

趙成材見這陣勢不好再上前了,退縮在後頭只盼他娘快點見好就收,別再招搖生事了。可趙王氏呢?偏偏越見人多越來勁兒,大方的把簪子給眾人傳看著。

趙成材是越看越著急,手心里都攥出汗來。

忽然,簪子傳到一人時,一個沒接穩,叭地一下落到了地下,正好是葉片那頭重,先著了地,觸動機簧,兩片葉子一下就給磕開了。

那人還怕是摔壞了,慌慌張張的拾了起來,一面擦拭著,一面賠不是,「趙大嬸,我真不是故意……」

噗!那人忽然臉漲得通紅,爆笑起來。

趙成材兩眼一閉,臉紅到耳根子,躲了出去。

這是怎麼了?章清亭莫名其妙,在後頭要看個究竟。

趙王氏見人家摔了自已東西還敢笑,又氣又惱,「你這人怎麼這麼毛手毛腳的?」

那人見東西沒摔壞,可要玩鬧起來了,高舉著簪子,「大伙兒都來看看吧,這里可有稀奇玩意兒!沒成親的可不許來瞧!」

旁人听這話頭有點意思,圍攏上來,定楮一瞧,無不哈哈大笑!

那兩片銀杏葉兒里頭刻著極精致的**,男左女右,赤身露體,意態妖媚,葉片合上,自然就是**之意。

章清亭不用上前,已經猜著七八分了,小臉當時也紅了,偷偷躲了出來。

趙成材正蹲牆根呢!見她滿臉通紅,听到里頭東窗事發,很是赧顏,小聲解釋,「我真不知道……是李鴻文攛掇著我買的!今兒上了衙門,我想著昨天干家事,會不會丟到娘那兒了,他听見才告訴了我實情!」

章清亭忿忿的啐了一口,「那種人!真是下流!」

只听里頭笑聲一浪高過一浪,「趙大嬸,沒想到您還真是人老心不老!怪不得打扮得這麼花哨,敢情是瞧不上趙大叔了吧?」

「趙大叔,您是不是得炖點牛鞭什麼的補補了?要不要大伙兒給您湊湊分子?」

趙王氏老臉都沒處擱,恨不得挖個洞鑽地下去。她扭頭想走,卻被人拉著。

「趙大嬸,跟咱們講講啊!恐怕這個不是你兒子送你的吧?」

「難道趙大嬸真有了相好的?」

這越說越不象話了!

趙王氏真是後悔死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貪這小便宜,這下可把她這張老臉全給丟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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