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太一瞧這情形。今兒恐怕是佔不到什麼便宜了,趙玉蘭都跑了,她還鬧騰個啥?難道真要留下來成天盯著啊,那她還怕章清亭又給她下什麼絆子,到時弄傷了自己可就不劃算了。
思之再三,暫且忍下這口氣,「那行,我就再等一個月!不過趙族長,這可是您親口應承的,可別說話不算數!那時,可別怪我們翻臉無情!」
「一定,一定!」趙族長臉色甚不太好,心中郁悶。一個趙王氏就夠難纏的,誰知他們家還接回個更難纏的媳婦!要是早知道這殺豬女如此狡詐善辯,說什麼他也不會接孫家的東西,趟這趟子渾水!弄得現在騎虎難下,左右為難。
只好又給趙家婆媳下了令,「那一個月後,成材回來,即刻叫他帶著妹子來見我!這段時日,你們可得好生看護著玉蘭。若是有什麼閃失,唯你們是問!」
那不廢話?我們自己家的親人,自己能不心疼嗎?趙王氏勉強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趙族長帶著人和孫老太都訕訕的走了。這婆媳倆才算是徹底松了口氣,對視一眼,都有幾分同仇敵愾的歡欣,可再一眼,卻仍還有些心懷芥蒂的尷尬。
錯開目光,章清亭再問,「玉蘭到底上哪兒去了?」
方德海一笑,「這我可真不知道!方才把明珠和阿禮叫了回來,讓他們趕著驢車帶玉蘭出去轉悠轉悠,晚些時候再回來。放心吧,沒事的!」
這下婆媳二人才放下心來。張小蝶上前小心的探詢,「那族長好凶哦!等姐夫回來,真要把玉蘭交給他們麼?」
「怎麼可能?」章清亭嗔道,「咱們這是緩兵之計,先把時間押後,等相公回來,肯定得商量個法子,把這事給徹底解決掉才行!」
趙王氏忙道,「那要不要給成材去個信?讓他心里有個譜兒?或者干脆讓他回來算了!」
章清亭搖頭,「這事兒他想怎麼辦,跟我說過。反正有這麼一段時間了,咱們還可以再想別的法子。他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出去求個學,讓他安安心心的念點書吧!」
趙王氏不解了,「這成材又不進學了。還念這麼多書干什麼?」
這個連張小蝶都知道,「誰說姐夫不念書了?姐夫來年還要去參加鄉試呢!」
啊?趙王氏傻眼了,鄉試?這……這小子是不是糊涂了?沒事折騰那個干嘛?這家怎麼現在什麼事情,她都不知道了?
章清亭知她想法,懶得跟她解釋。張小蝶搖頭晃腦的賣弄起來,「這個少壯不努力,是老大徒傷悲!姐夫現在還年輕,有機會進學為什麼不進?說不定,將來還能考個狀元,給大姐掙個誥命夫人呢!」
啥?趙王氏徹底暈菜了,還誥命夫人?這不是說書上的詞兒麼,怎麼還用到章清亭身上了?她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著媳婦,想象著她日後象戲台上的夫人似的,穿著誥命服飾……趙王氏不覺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那到時她成什麼了?不越發的被她比下去了?
章清亭淡淡的道,「小蝶,好了!這八字還沒有一撇,以後切莫在人前吹噓了,沒的給你姐夫找麻煩!不管相公能不能更進一步,趁著年輕多念點書,力爭上游總是對的。婆婆要是有空。還是多操些玉蘭的心吧。」
這話說得在理,趙王氏暫不追究趙成材進學之事了,
沒一會兒工夫,趙玉蘭驚魂未定的回來了。知道給她爭取了一個月的時間,哭著求道,「要不把我送走吧!就是去哪個庵堂當尼姑,我也絕不回去!」
「事情哪里就壞到那個地步了?」眾人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撫了下來。
見這兒房舍窄小,趙王氏本說接女兒家去,可趙玉蘭不大願意,她總覺得跟著大嫂比較有安全感。
章清亭也道,「在這兒雖然擠一些,但好歹人多,有人可以作個伴說個話。鎮日有事情做,人也沒那麼悶,若是家去了,更加的胡思亂想了,倒是留下來的好!」
趙王氏想想也就罷了。
章清亭那小小風寒很快痊愈,依舊每日奔波勞碌,眼見著房子一點一點的蓋起來,縱是辛苦,心頭也是無限歡喜。
暫且太平了幾日,這天飯後,卻見張羅氏一臉鬼鬼祟祟的跟她進了耳房,「閨女,有件事我想來想去,得告訴你一聲!」
「怎麼了?」章清亭納悶了,這個娘平常很少出聲管事,吃飽喝足干好自己的事,能不操心就決不操心。她有什麼事要說呢?
張羅氏還當真有件大事要說,「我瞧玉蘭那孩子……八成……怕是有了!」
有了?有什麼了?章清亭一下沒反應過來,忽地瞪大了眼楮,「你說她有孩子了?」
張羅氏重重的點了點頭,「這些天我瞧著她,很有些不對勁,早上起來總是吐,有時剛吃了飯,過會子又吐了。那那腰,眼看著就開始走形兒了!」她一面說,還一面比劃著,「昨兒我們說起那陳家嬸子剛診出又懷了一個,不想再要,要打掉時,她在旁邊听得可入神呢,還問怎麼能打孩子來著!」
章清亭臉色一下變了,「這可不能亂來……」
她話音未落,卻听外頭 當一聲,張小蝶尖叫起來,「大姐!大姐你快來看哪!玉蘭姐,玉蘭姐你怎麼了?」
章清亭立即沖了出去,廚房里,摔了兩只碗。趙玉蘭倒在地上,捂著肚子,整張臉煞白,疼得冷汗直冒,張小蝶怎麼使勁也拉不起她來。
「金寶,快去請大夫!」章清亭趕緊吩咐了,上前幫忙。
眾人七手八腳的把趙玉蘭抬到床上。還是張羅氏有經驗,把男人趕出去,簾子一拉,褪下趙玉蘭的棉褲,再看里頭的褻褲上。已經沾染上斑斑血跡了。
「完了!這孩子肯定是不想要這孩子,胡亂折騰自己了!」張羅氏很是肯定,急忙問道,「玉蘭,你吃什麼了?快吐出來!」
趙玉蘭疼得全身都痙攣起來,嘴唇發白,一個字都說不出。
章清亭可沒經過這陣勢,臉也嚇白了,「玉蘭,你可別嚇我!這該怎麼辦?怎麼辦!」
張羅氏卻經驗豐富,鎮定的吩咐,「小蝶快去灌個湯婆子來!再燒碗滾熱的紅糖水給她灌下去!閨女你快讓人去把她娘請來,這鬧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是是是!」章清亭趕緊叫人,「銀寶元寶,快去把我婆婆叫來!跑快點!」
那頭張羅氏又拿來舊棉墊給趙玉蘭墊在身下,縱是扔了也不可惜。
張發財在外頭听著,還想起來件重要的事情,「閨女,萬一玉蘭真的小產了,還得通知她婆家人去!要不然,一個鬧不好,咱們可都得吃官司!」
「還有這一說?」章清亭可真不知道,「你听誰說的?」
張發財也不大肯定,只說,「以前恍惚听見過這樣的事,若是媳婦在娘家小產了,得怪在娘家的頭上,婆家可以打官司的!」
章清亭急得團團轉,要是讓孫家人來了,那還不得把玉蘭給接回家去?這可絕對不行!
趙成材啊趙成材,你怎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不在家呢!
章清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了一想,「先別驚動他們!爹,你快到方家跑一趟,把阿禮叫來,他懂的律法多,興許知道一些。」
張發財應了就跑出去了。不一時。大夫來了,一拿脈,臉色大驚,「這是怎麼弄的?有了身子還這麼不當心?是吃了什麼寒涼之物?」
眼見趙玉蘭痛得在床上直打滾,大夫也不問了,「我先開個方子,趕緊跟我回去抓藥!你們煎的這糖水可以,快喂她服下!」
張小蝶端著糖水過來,章清亭扶起趙玉蘭,她眼瞧著那糖水卻是不住搖頭,眼中含淚,目光里滿里懇求之意,章清亭當然讀懂了她的意思。她不要人救,她不要這孩子!
章清亭心念交錯,如電光火石般快速閃過。若是真有孫家的孩子,恐怕想要這休書就難上加難了,能不能趁此機會替她除掉這個小冤家呢?
那大夫見她們猶豫,還自催促,「你們傻著著干什麼呀?快喂她喝啊!」
「那她……她這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章清亭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保不住也得盡力保啊!莫非你們想一尸兩命?」
章清亭嚇了一跳,趕緊招呼妹子上前給趙玉蘭灌糖水。趙玉蘭卻死死咬著牙關,怎麼也不肯張口。
「玉蘭……」趙王氏上氣不接下氣的趕來了,見此情景,便知女兒是何意了,沒有多話,「你……你快听大夫的話,把胎保住……要不,你可就……害死你哥嫂了!」
趙玉蘭听了這話,才流著淚張了嘴。
等張金寶把安胎藥抓了來煎上,晏博文也趕到了,先照顧著她把藥服下,胎暫時安住了,章清亭才跟他商議正事。
「這個孩子,真不能打掉麼?律法里有這規定?」
晏博文面露難色,「這個我卻也不是太清楚,我以前沒關注過這方面的東西。但總覺得不大好,畢竟這是在娘家,婆家的人全不知情,想來是行不通的。」
二人皆是無聲嘆息,這最不該有的怎麼偏偏就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