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清亭沒有料到。自己無意中透露的這個消息竟然會讓趙族長生出這樣的心思,以至于給自己日後引來無數麻煩。
現在的她只是松了口氣,有些慶幸又解決了一個麻煩。而且據她判斷,這個族長必定日後也會盡量少找他們的麻煩。
見時日尚早,去了馬場找趙成材報喜。秀才听了自然高興,要不是外頭人多,都恨不得親她兩下當作獎勵。
二人雖未有親密的舉止,但瞧見他們彼此之間濃得化不開的眼神,落在旁人眼里,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這小夫妻感情甚篤,郎情妾意。
晏博文微微嘆息,暗自慶幸自己當日並未莽撞,做出什麼失禮的事來。卻又不可扼制的有些羨慕,羨慕這樣的情投意合,如膠似漆。只可惜,是自己這一生再也不配擁有的吧?
想起那日孟子瞻的話,他們家會為了一個兒子的逝去而傷心至今。那自己家呢?趕他出府時,父親的雷霆怒火,母親的痛苦眼淚仍是歷歷在目。他們,可還在為了自己的離去而傷心落淚?還有那個無端被牽連的無辜女子。在木魚聲聲里又是怎樣的虛度年華,黯然憔悴?晏博文想起來心頭便是一陣抽痛,卻隱隱生出一個渴望,想回去看一眼,盡力彌補這一切。可自己又能做些什麼呢?
十五日去祭祀的那天,章清亭卻是沒有料錯,趙族長明顯對趙成材態度比往常更加親熱和客氣。就是有些族人仍有些心存不滿,甚至想要進趙成材家馬場干活的,都給趙族長一一回絕了。
「趙老實家從前是什麼光景咱們大伙兒不是不清楚,人家現在剛剛才弄點東西出來,也實在不容易,這養馬又不比別的,三五日下來便能見著錢的,總得有個幾年工夫。他們家這回也一樣遭了災,人家雖然不說,可想也知道是著實艱難著呢!若是等他們一家真的日後有了大收益,想來也不是那小氣的人。你們遠的不看,就瞧成材連命都不要去救人家孩子,就知道他這心地如何了。再說這回人家也不是沒出錢,就這麼艱難還出了一兩銀子,委實也是不易的。都是一家子人,咱們也該體諒體諒他們難處才是。」
這番話說得全族人都啞口無言了,皆拍著趙家父子三人的肩膀,「那以後你們闊氣了可別忘了咱們這些窮親戚!」
「當然不會!」趙成材賠笑應了,心里卻是沉甸甸的。這要是真富起來了,日後這宗族里的事情恐怕還真是跑不掉的。該他出的他不會小氣,只願那時大伙兒不要得寸進尺才好!
祭祀已畢。趙族長又把趙成材單獨叫到一邊細細囑咐,「以後家里的事情就少操些心,倒是要把書好生讀了,這離明年秋試也就是一年的光景,可得抓緊!依我說,倒不如把書院里的差事也暫時辭了,專心在家備考才是!若是家中實在人手不夠,忙不開的話,帶個話來,我讓家里你那幾個堂兄弟過去幫忙,放心,不要你的工錢!」
趙成材心中暗暗納罕,這也太客氣了吧,「多謝大伯關心,家里雖忙,無非是大伙兒累些也就熬過來了。我本來就不大管生意上的事,都是娘子在那兒操心。只是現在災後重建,正好書院也放假,所以才去頂一陣兒,等事情妥當了,我依然還是要以學業為重的。至于書院的事情。其實並不大累,和學生們在一起,反而逼著自己多看會子書。況且,現在家計艱難,能幫襯一點就幫襯一點吧!」
趙成材可不想授人以柄,若是辭了工回家讀書,那你們不更得疑心我家有錢?
趙族長听得點頭,「你這孩子實在是個能吃苦又有志氣的,知道上進,有難處也自己扛著。這樣也好,年輕時多吃點苦,日後方能沉得下性子享福。只別太累了,要注意身體,我也交待你媳婦了,讓她好生伺候著你。這兒有一包羊婆女乃(沙參俚稱),是舊年春天你那些堂兄弟們到山上挖的,總也沒舍得吃,現全給你了,你可不許轉送旁人了,讓你媳婦給你炖些湯喝,很是滋補養人呢!」
趙成材連忙擺手,「這怎麼行?還是您老人家留著用吧!」
趙族長臉一板,「咱們一家子人說這些見外的話作啥?你上回病了,現在正是要補身子的時候,若是不收那就是嫌棄了!」
推辭了半天,到底還是拿了。回去路上,趙老實很是高興,「瞧,還是成材有用。現在連族長對咱們家都另眼相看!還送東西,真是客氣!」
趙成材心下明白,這無事獻殷勤,定是有事所求。那會是什麼呢?莫非是听說自己要去參加鄉試了,怕萬一自己高中,所以提前搞好關系,日後若是他們家有了什麼事,再指望自己來拉扯一把的?嗐!管他的,等到那時再說吧。倒是回去得讓章清亭記上一筆,收了些什麼禮,日後若是要還這些人情,心里也好有個數。
天氣晴熱,走了一時趙成棟便出了一身的汗,嘟囔著,「好好的連馬也不能騎,這麼遠的路,還得走一個時辰呢!」
趙成材瞪了弟弟一眼,壓低了聲音,「你少點聲!出來時怎麼交待的?是不是你身上錢多得癢不過,想去充那有錢的大爺?」
趙成棟悻悻的不作聲了。出門前,章清亭特意提醒了趙成材,都不要騎馬騎驢了,以前怎麼去的。現在還怎麼去,別這頭叫窮,那頭就大搖大擺的露了馬腳。所以趙成棟也只是騎馬回了家,會合之後,三人仍是象從前那樣步行而去。
瞧瞧四下沒什麼人,趙成材正好尋著個機會,邊走邊教訓弟弟,「你呀,也長點心眼吧!這也是眼看就要成家立室的人了,還成日這麼毛毛躁躁的。你自己也好好想想,你這干的都叫什麼事?上回偷了人家東西。這回更好了,索性偷起人來!羞也不羞的?」
趙成棟被罵得臉通紅,囁嚅著辯解,「那上回的事,不是娘攛掇的嗎?就這回,也是生柳氏她先那個啥的,再說,我也接進門了!」
「你還有理了?」趙成材心里怒氣更熾,這個弟弟這一點真是象他們娘,出了錯都不從自己身上找由頭,永遠往別人身上推。
「你要說上回那事,確實是娘調唆的,可畢竟也是你自己有想法才去干的!你敢說你當時不是見財起義了?你敢說你不是因為見你大嫂賺了錢,沒分給你,所以妒忌了?」
趙成棟給說中心病,不敢反駁。
趙成材接著道,「再說這回,人家一勾搭你就去了,你怎麼就這麼沒出息?若不是你大嫂從中周全,難道你真想娶個那樣的女人?你好意思出去說麼!要不你就是打算佔完便宜不認賬,隨著咱們打發去。可你有沒有想過,人家憑什麼白給你佔便宜?她要是沒點心思,怎麼就看上了你?」
趙成棟罵得抬不起頭來,「哥……其實不是這樣,她……也是個可憐人,就想找個依靠來著!」
趙成材冷哼,親兄弟之間,話說得也就不客氣了,「那你憑什麼給她依靠?現就把你們放出門去,我一樣給地給房子你們,你能養得活她們母女嗎?依靠!這話你也能信?若是當真只要個依靠,我們早就打算給她尋戶好人家的,為什麼這事一走了風聲,她就攀上了你?你以為自己是誰?潘安再世還是才華橫溢?她無非是看了你大嫂的那點東西!要是咱們家什麼都沒有,你看她又是什麼嘴臉?你也用腦子好好想一想行不行?別耳根子軟,眼皮子又淺,好的不听。盡把那些歪門邪道記在心里。我跟你說,那女人的話,你一句別听!不過是個妾,還想翻起什麼浪來?倒是好生找個踏實的媳婦,管管你才是!」
趙成棟給給貶得一文不值,臉上無光,年輕人火氣也起來了,逆反心理更重。可是自己大哥又不好認真吵架,只能悶在心里。
私心想著,柳氏怎麼了?她只要一心一意跟我過日子就是好的!听她說,上回大嫂明明都沒提分家那茬,她就答應了做小的,是事後才交待了一句。那大嫂為什麼之前要那麼嚇我,讓我簽下那樣東西?你們還不是有自己的私心?
要認真說起來,若不是大嫂私心太重,一個銅板都舍不得分給我們,我至于听娘的話去偷東西麼?還害得自己被打斷了手,倒是你們會做好人,讓我去給那方老頭賠禮,末了,你們賺了錢還是你們自己的!
果然柳氏說得對,這人一成了家,甭管再好的兄弟,也都要相互留個心眼了。象大哥,現在不也有了私心?明明有錢,卻裝副窮樣過來祭祀,要是家里當真拿不出錢來,大嫂又怎麼能給娘打那銀首飾?哼!想給我尋媳婦?怕是想跟我早點分家吧!才不上你們的當!
趙成棟越想心頭越不服,語氣也有些不耐煩起來,「行了行了,全是我的錯行不麼?」再不肯听他哥嗦,轉而走到前面去了。
趙成材一番苦口婆心卻弄巧成拙,本說跟他講講道理,反倒把自己給氣得無語。瞧他這德性,恐怕是一個字也沒听進去!罷罷罷,我也不管了,愛怎麼鬧就怎麼鬧去!
趙老實見這弟兄倆氣色都不順,他一向最是笨嘴笨舌,也不知怎麼勸,勸哪個,只好長嘆一聲,三人默然無語,列隊回去。
趙成材也不回家了,直接就回了胡同,趙老實和趙成棟一同回了家,趙成棟本說要回馬場里去,可柳氏好些天才見自己男人回來了,拉扯著就不想放手。
趙王氏見大兒子沒跟回來,做了個主,「那就歇一晚再去吧!你哥要問起來有我呢!」
趙成棟想想還是牽了馬,「得了吧!免得明兒去了馬場又得挨罵!您現在又不當家又不管事,就您說了,大哥想罵還是得罵我!走了!」
他騎了馬氣鼓鼓的還是要回馬場,把個趙王氏晾在那里,甚覺顏面掃地。心頭隱隱有些火起,一把拉著韁繩,「我今兒就留你在家了,又怎麼了?你要是怕,我現在就去找你大哥說去!」
「那好啊!」趙成棟心中正沒好氣,巴不得有人去找趙成材麻煩,激將道,「去了可別說是我想留下,可別讓大哥回頭來我的麻煩!」
說走就走!就不信我這當娘的還管不了自家孩子了!趙王氏氣勢洶洶的就要出門。
趙老實瞧她氣色不善,把她攔下,「你這是干嘛呢?多大的點事啊,不就是讓成棟回馬場去麼?你至于非這麼著過去說?」
「你讓開!」就是連這麼點大的事情都作不了主才顯得更加的沒有面子!趙王氏把他一推,頭也不回的沖出去了。
讀了書的兒子怎麼了?當了家的兒子怎麼了?難道做父母的就再管不得,說不得了?不就是留弟弟在家歇一晚麼?非得這麼丁是丁,卯是卯的?趙王氏決心一定要留下人,扳回這個面子!
柳氏幸災樂禍的上前,「那你就留下吧?」
趙成棟卻是嗤笑,翻身上馬,「走了!跟娘說,我怕受那個鳥氣!」
不管娘說的成與不成,自己若是真留下來了,大哥怪不到她頭上,還是自己挨罵!不說別的,錢可是在大嫂那兒管著,要是讓她不痛快了,損失的還是自己!誰叫現在還在他們手下干活呢,真要想不受約束,除非分了家,自個兒手上有了東西單過去!
趙成棟鬧出事來,自己卻騎著馬跑了,任趙王氏鬧去。
趙成材回了家沒一會兒,把藥材交給了趙玉蘭,讓她琢磨著怎麼弄,炖了給家里人都補補,自己上樓正想坐下來看看書,卻听丫頭小玉在樓下慌慌張張的喊,「秀才大哥!老太太來了!」
在窗前一瞧,可不是趙王氏麼?這是怎麼了?他趕緊下了樓,「娘,您怎麼來了,有事麼?」
趙王氏也不進屋,就站在院里,「成材,我只說一句話就走,我留成棟在家歇一晚了。你有什麼怨氣就沖著我來,別找你弟弟麻煩!」
這話怎麼說的?趙成材一听就知道她氣不順,這個成棟也真是的,一回去又挑撥離間了麼?「娘,我哪兒有什麼怨氣?我不讓成棟在家里歇,難道是故意難為他麼?不就是想給他點教訓,讓他以後凡事都記得輕重!」
「哼!你別給我扯那些大道理,我只說把成棟留在家里一晚,你肯不肯,給句話吧?」
趙玉蘭听著不對勁,趙王氏怎麼象特意來找茬的?「娘,您要是有什麼話,就坐下好好跟哥說。」
「這兒沒你的事!」趙王氏吼了女兒一嗓子,「我跟你哥說話呢!一點規矩都不懂,別讓人又說我沒家教,淨教出些忤逆子來!」
這忤逆二字可太嚴重了,趙成材氣得臉都黃了,「娘您今兒到底是怎麼了?還是成棟在您面前說了什麼?是!我今兒是說了他一頓,可都是在拿道理勸他。可他倒好,愛理不理的。這會子回家又煽陰風點鬼火的,你讓他來,咱們當面說說這道理!」
「讓他來干嘛?」趙王氏要爭的是自己的面子,「你現在是當家的,讓他來,他敢說什麼嗎?也別說他了,就是你母親,不也得看著你的臉色?想留自己兒子在家歇一晚,我這不都大老遠的過來問你了!」
趙成材氣得渾身都開始哆嗦了,「娘您到底是怎麼回事?您到底是為了成棟了,還是對我有意見了?不錯!這家是我要當的,我當錯了麼?我哪點職責沒盡到了?」
提起這個,真是趙王氏生平的奇恥大辱,被兒子搶班奪權,心頭總有些不忿,陰陽怪氣的道,「你哪兒有錯啊?你讀了書的人,多明白事理啊!又出錢又管事,咱們家哪個不是吃著你的,用著你的?我只問你,我要留成棟在家歇一晚,你依還是不依?」
「不依!」趙成材鐵青著臉,斬釘截鐵斷然拒絕。
「你……」趙王氏沒想到大兒子竟然這麼不給她面子,氣得臉也白了。
趙成材努力壓抑了胸中翻騰的怒火,這才開了口,「娘,您不是說我沒錯麼?那我就覺得成棟應該回馬場去!還是那句話,馬場的工程一日未完,他就是不許回家歇著!娘您要是沒有別的話了,就早點回家歇著吧!」
這……這竟是趕她走麼?趙王氏又羞又怒,這要是回去了,她怎麼面對小兒子?怎麼面對那柳氏?
她一坐在地下就嚎開了,「天啊!我的命好苦啊!想留兒子在身邊歇一日都不成,這是哪里的道理呀!」
你看這象個什麼樣子?趙成材簡直快氣暈過去了,自己的親娘居然在自己家里呼天搶地,撒潑打滾,這還有一點長輩的樣子麼?她也不怕人笑話!
「娘!您若是覺得我做的有什麼不對的,請您指出來。您若是就這麼無理取鬧,那就隨您高興了!」
趙成材一甩袖子,懶得再理,自己往樓上走了。
趙王氏更加生氣了,眼淚也沒了,指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的罵,「有你這麼對娘的麼?你讀書讀到哪里去了?」
「娘!您快起來吧!」趙玉蘭挺著個七個多月的大肚子,蹲又蹲不下來,想把趙王氏拉起來,這也實在太難看了!
外頭張羅氏和小玉躲著瞧著,倒是有心來幫忙,又怕越幫越忙,趙王氏又拉扯上她們,猶猶豫豫的不敢上前。
趙成材實在是忍無可忍了,「我到底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了?不過是讓成棟在馬場里守著,您至于這麼鬧麼?您到底是因為成棟跟我鬧,還是因為當家的事情跟我鬧?若是因為成棟,嫌我對他不好了。那行,咱們趕緊給他娶個媳婦回來,等他成了親,就當著眾人的面分家拉倒!你愛跟誰過跟誰過去!您別擔心,我這個做長子的,該盡什麼責任的我都會盡!您若是為了當家的事情跟我鬧,那沒得商量!我說過這家由我當就是由我當了,您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趙王氏被噎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今兒來,本來是為了趙成棟之事爭一個面子,可這事說穿了,不就是因為自己沒當家了,所以大伙兒才都不听她的了麼?趙王氏操了一輩子的心,當了一輩子的家,冷不丁的就給人收了去,就算是自個兒的親生兒子,她也是頗有怨言的。之前有別的事壓著,再加上她自己也覺得甚是對不起女兒玉蘭,所以才沒言語。
可現在一吵起來,便把她內心深處的想法給勾了起來,憑什麼不能讓她當家?就算這個家遲早要交給趙成材的,那也等她百年之後好不好?她現在精神既旺,身體也好,為什麼就不能讓她來當家管事呢?
說穿了,趙王氏還是不服老啊!特別見章清亭又弄這麼大的家業,她也想象她那麼著出來干些大事情,讓人刮目相看。
她就不信了,就憑方明珠張小蝶這樣的小丫頭片子都能在馬場里忙得熱火朝天的,難道她這麼個老于世故的精明人還趕不上她們?
可這些都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畢竟那是章清亭他們弄出來的家業,可要是她重新當了家,那就算她仍是管不了賬,但總可以管事吧?
今兒和趙成材這麼一吵,她心里也隱隱生出個念頭,就盼著兒子象從前那麼溫馴服軟,把這當家的職責再還給她。可沒想到,現在的趙成材可不是往日的趙成材了,在經過了世事歷練之後,人成熟了許多,就象是剛才被趙王氏氣得那樣,他也沒有因著一時氣憤而退縮一步。
趙王氏是真的傷心了,傷心于這個兒子已經是她無法掌控的了,再不象小時候那樣依偎在自己的身旁,听憑自己吩咐了。所以她更加的一口咬定,就是跟趙成材拗上了,非逼著他松口,把趙成棟留下一晚不可!
「我知道你現在翅膀硬了,長本事了,娘再說什麼你都不會听了。可就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你也不答應麼?」
您這是小小的要求麼?我答應了這個,您就還能有別的!趙成材死活就是不同意,母子倆就在這里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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