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見趙成材態度強硬。趙成棟這下子也有些慌了,上前拉扯著他的衣袖,「這……」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趙成材一甩袖子,很是冷酷無情的模樣,「不過是個妾懷的孩子,還不知是男是女。縱是個男娃,又能如何?難道還想當趙家的長孫不成?笑話!你們愛帶回去養便養,不愛養打了便是!」
「可是成材……」趙王氏剛張嘴,卻也給趙成材堵了回去,「娘您方才說得對,若是要錢,我們一分也沒有!你們也別心疼,就瞧瞧他們那樣兒,只要開了這個口子,日後還不知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找上門來,不如就此斷了個干淨!成棟,哥馬上再給你娶個媳婦!還怕絕了子嗣不成?」
趙王氏瞧他行事眼楮直眨巴,兒子這語氣這態度怎麼這麼象章清亭?
這招釜底抽薪趙成材還真就是跟媳婦學的。他早就看出,這兩家人來的目的無非是要錢,若是痛快答應了他們,或是表現得有一絲猶豫。只會讓他們更加的貪得無厭,變本加厲。不如徹底絕了他們的念頭,以絕後患。
他們真的會帶柳氏和孩子走麼?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們要是但凡有一絲仁義之心,當初肯養活她們娘兒倆,也不會趕她們出家門了。趙成材算準了他們只是虛張聲勢,見他態度強硬了,他們必定會軟下來,到時就主動權在自己手上,不過一家送上吊錢,了結此事也就罷了。可趙成材算準了外人的心思,卻沒算準自己的娘和弟弟。
柳芳听趙成材這麼一說,可嚇得當真號啕大哭起來,拼命嘶喊,「成棟!趙成棟!你是死人麼?我懷的可是你親生的孩兒,你有沒有良心?難道真要害死我們母子麼?」
趙成棟不敢求大哥,只來求趙王氏,「娘!您救救芳兒!救救您孫子吧!」
「誰都不許管!」趙成材狠狠剜了弟弟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
可趙王氏不依了,徑直上前,「成材,別的我可以不管,可我的孫子我不能不管!」
那兩家人一听,心里有了底,更加有恃無恐起來,「給銀子!快給銀子!」他們還商量了下,倒團結一致對付起趙家來,「一家五十兩。一文也不能少!」
趙成材孤軍奮戰,給自家人氣得無語,只得撂下話來,「娘,您和成棟若是有銀子,盡管付,但別找我要一文錢!這個冤枉錢,我是一毛也不會拔!」
這……失去了兒子這個最大的金主,趙王氏和趙成棟能有幾個錢?二人一時躊躇不決。
旁邊張發財可急壞了!他雖沒听出女婿的意思,但他知道,女婿不是個狠心的人,他這麼說,必然有他的道理。可他怎麼說也是個外人,不好上前出言相幫。看看左右,自家老婆子也用不上,小玉是個丫頭,更不頂事。趙玉蓮那丫頭倒是個伶俐的,只是在胡同那邊等牛姨媽過來,也不在。趙老實是個榆木疙瘩,只趙玉蘭一人還能頂上點用場。
他悄然靠近了趙玉蘭,輕聲道。「閨女,你上去勸勸你母親,讓她別應,先跟你大哥商議商議再說。」
趙玉蘭怯怯的上前了,「娘,要不咱們回來說吧!」
趙成材瞥見岳父和妹子這一舉動,松了口氣,這終于有個明白事理的人了。
趙王氏臉現猶豫之色,剛想退縮,那兩家人見勢不妙,乍乍呼呼拉著柳芳就要走,滿口嚷著,「想拖日子?哼!不給銀子,現在就拖出去,一服打胎藥,你們不心疼,我們也不心疼!」
趙成棟當即就慌了手腳,「娘!」
趙王氏未免也有些著忙,看看大兒子,一副袖手旁觀,愛理不理的模樣,未免也有了三分氣。敢情不是你親生的,你一點就不知道心疼?有你這麼當哥哥的嗎?這孩子甭管怎麼說,生下來可是姓趙的!
她狠了狠心,咬了咬牙,出聲了,「你們要錢,可以!不過想要五十兩我可沒有!最多一家五兩!」
兩家一共十兩,趙王氏心想自己還付得起。正好就用那買家具剩下的。
那兩家人不依,「你們家這麼好的房子怎麼可能連五十兩銀子都沒有?」
「沒有就是沒有嘛!」趙王氏兩手一攤,看了趙成材一眼,「你們才也听說了,我這大兒子不給錢,我能有什麼辦法?」
「那你讓他給錢啊!」那兩家人也瞧出來了,趙成材才是真正管事的,他不發話,確實也訛不到多少錢。
趙成材欲待一走了之,讓這些人沒了指望,說不定就能消停點。可他又實在不放心娘辦事,怕給了錢也沒個說頭,最後收拾不了這個爛攤子,又往他身上推。忍了又忍,還是在站在那兒冷著臉就是不接這茬。
正僵持著不上不下的,趙成棟六神無主出了個餿主意,「娘,您看要不咱們先給一家五兩,剩下的打欠條?」
嗤!趙成材氣得快吐血了,平時也沒見這個弟弟這麼缺心眼啊,怎麼這時候竟蠢得跟豬似的!
那兩家人听他如此一說,倒是有個台階下了,「行!那就依你。打欠條!約好時日,一個月內,咱們上門來取!」
趙成材氣得也顧不得當著外人面了,直接就對著弟弟破口大罵,「人家要多少就給多少,我倒是看你拿什麼還!就是娶個正經人家閨女,一百兩銀子也夠你娶幾房的了!你倒出手真是大方啊,索性干脆把咱家也送人得了!」
趙成棟嚇得噤若寒蟬,躲娘身後去了。
趙王氏也覺得小兒子那主意不妥,可是大兒子怎麼就這麼死硬著嘴呢?嘟囔了一句,「你不當家的麼?你要有主意你就說!說這風涼話干嘛?」
趙成材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我說了你們听我的嗎?說我說風涼話,您也不听听他出的那叫什麼主意!還打欠條,咱家是該人家還是欠著人家的了?」
待要不管,就以這娘兒倆的水平,怎麼也理不出個頭緒來。只得還是自己沖上前,指著柳芳對那兩家人道,「你們要是夠膽,現就把她帶走!我倒要瞧瞧,誰敢打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們趙家立馬就去報官!這還有沒有王法了?自古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她既嫁了我們趙家來,又有憑有據的,便是我們趙家的人了。該怎麼處置,自有我們趙家作主!之前我見大過節的,又多少沾了點親帶了些故,不想把臉撕破,誰知你們還當了真,鬧得越發起勁了!既是要鬧,那索性大家都別過這個節了!咱們就請了地保來,把這事明明白白的說清楚!」末了,他一甩袖子,「還邪了門了!這有理的反說不過沒理的了!」
話既說到這個份上,張發財再為難也得上前勸和了,「親家母,女婿說得對哩!這柳氏本就是你們家的人,憑什麼听他們處置?他們若是要管,那她母女沒飯吃,沒地兒住的時候怎麼不管?現進了你們家,一個兩個倒跳出來充親戚來要錢了,自古有這樣道理麼?況且,你統共只接了她一個人進門,憑什麼兩家都來要聘禮?就是要給,這走遍天下,也沒給兩家的呀?」
趙成材听了這話,心中舒坦不少。瞟了娘一眼,真是越活越糊涂了,連岳父都想通的道理。她怎麼就想不通呢?真是氣煞人也!
趙王氏被張發財這番話說得老臉一陣紅一陣白,她起初一心只怕他們打了自己的孫子,倒沒想到這一層。想起進門之初,那兩家還爭得不可開交,自己怎麼就沒想著利用這一點呢?還等張發財挑出自己的不是來,真是顏面丟盡了!
那兩家人被趙成材的一番話鎮住了,是呀,已經嫁出去的女兒,又不是無媒苟合,管他誰家要佔便宜,也不能打掉人家的孩子啊?這要鬧不好,真是得吃官司的。可待要這麼空手而歸,著實不甘心。
怎麼辦呢?
正在此時,院門一響,是牛姨媽一家來了。瞧見院子里這動靜,她也有些發懵,這是干嘛了?
還是小玉機靈,上前附耳給牛姨媽把事情說了個大致明白。
牛姨媽听了微微一笑,她老于世故,當下心中有了計較。迎著那兩家人上前笑道,「這大過年,怎麼一個兩個都跟吃了嗆藥似的?也不在家好生過節,倒跑這兒來串門子了!」
她對著柳氏招手,裝作不認識,「噯!你就是成棟新娶的小姨娘啊?過來給姨媽瞧瞧,姨媽可有好東西給你!」她特意從自己頭上抽下一根大金簪子誘惑著。
那兩家人一見牛姨媽這穿金戴銀的富貴氣,以為來了個大財主,光她手上那簪子也值好幾十兩銀子了。說不定他們要的銀子在她身上能有著落,不覺松了手,放柳氏上前。
柳氏一得月兌了困,又有這麼貴重的禮收,忙忙的拖著女兒過來,還行了個禮,「姨媽!」
牛姨媽見他們盯著自己簪子,俱是兩眼放光,心中一笑,更有了七分把握。